第441章征途憶往望海憂思
字數:4134 加入書籤
派出去的三個探子,像三顆投入深潭的石子,連個響兒都沒冒就沉了底。最後一個探子出發前,還拍著胸脯說“日落前準帶回消息”,此刻連他靴底沾的那撮獨特的紅土,都沒在城外的路上留下半星痕跡。這種死寂,比喊殺聲更瘮人,石屋裏的火把明明滅滅,映著每個人眼底的紅血絲,連呼吸都帶著小心翼翼的沉重。
瞭望塔上的風卷著沙礫,打在雲逸的甲胄上,發出細碎的劈啪聲。他指尖劃過地圖上秋雙國的疆域,那裏用朱砂描了道彎彎曲曲的線,像道虛掩的閘門。傳訊符被他捏在指間,瑩白的光芒映著他眼底的算計,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穿透風幕的力道:“放他們走。”他頓了頓,指腹在“秋雙國邊境”幾個字上碾了碾,“就當給籠中鳥開道,飛得越急,翅膀扇起的風就越響,咱們跟著風聲,還怕找不著他們的老巢?”
衣袂被風扯得獵獵作響,像麵無聲的戰旗在宣告某種掌控。他身後的慕容德副盟主早已躬身領命,信鴿撲棱棱從袖中飛出,翅尖沾著的磷粉在暮色裏劃出轉瞬即逝的光。那些隱在暗處的天刀盟子弟,此刻都成了最有耐心的獵手——有的蜷在枯樹洞裏,弓弦上搭著浸了麻藥的箭;有的混在逃難的人群中,腰間藏著淬了墨的匕首,隻等“獵物”踏入預設的軌跡。
石屋裏的蠻荒高手們還在爭執要不要衝出去,卻不知自己早已成了棋盤上的棋子,每一步猶豫、每一次躁動,都在按雲逸的心意,朝著終局挪去。牆角的水漏滴答作響,像在給這場無聲的圍獵,敲著倒計時的鼓點。
這一次,盟主特意吩咐平方寧副盟主,讓他率領麾下一眾高手,與雲逸一同踏上征程。眾人皆知,此次他們的目標,乃是盤踞在望海國的黑衣人。據可靠消息,望海國那處外圍,竟有足足一萬黑衣人如鐵桶般守著,而在邪望穀,同樣也部署了一萬之眾。如此龐大數量的人馬,竟神不知鬼不覺地隱匿於此,實在令人心生忌憚。
他們此番前行的路線,是從邪望穀的另一端迂回而來。那一帶盡是連綿起伏的群山,山勢巍峨,層巒疊嶂。山腳下,偶有一些零散的小村莊,宛如滄海遺珠般點綴其間。然而,這些村莊的歸屬卻模糊不清,村民們自己都難以確切道明究竟算是哪個國家的子民。畢竟,這片山脈廣袤無垠,宛如一條沉睡的巨龍,橫亙在大地之上,其覆蓋範圍之廣,橫跨了好幾個帝國。
在這片山脈之中,有一處地方緊鄰大海。那片海域,波濤洶湧,海浪拍打著岸邊的礁石,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雲逸他們猜測,那些行蹤詭秘的黑衣人,極有可能就是從這片茫茫大海悄然登陸,潛入此地的。
而雲逸並不知道,那位與他們周旋較量了許久的皇子,此刻竟也身處此地。他們之間,仿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或許積攢了許多話,亟待傾訴。隻是,這兩位在過往歲月裏有著諸多糾葛的人物,誰都未曾料到,命運的齒輪竟會將他們在這樣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再度牽引到一起,這一切,恰似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雲逸帶領著隊伍,踏上了漫長而艱辛的行程。他們一路跋山涉水,曆經一個月的時光,先後經過了商國、廣安國,終於抵達了風之國。
當隊伍行至商國時,雲逸特意前往了水之森。曾經,這裏遭受魔教肆虐,一片狼藉,宛如人間煉獄。如今,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大為驚歎。水之森已然恢複了往昔的生機與美麗,宛如一顆重新煥發光彩的明珠,鑲嵌在商國的土地上。
隻見這裏山川秀麗,層林盡染。山巒起伏,如同一幅水墨畫卷徐徐展開。清澈的河流在山間蜿蜒流淌,河水潺潺,發出悅耳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往昔的故事。河岸邊,繁花似錦,綠樹成蔭,各種樹木枝繁葉茂,掛滿了沉甸甸的果實,散發出誘人的香氣。這一切,共同構成了一幅如詩如畫的絕美景色,讓人仿佛置身於仙境之中。
如今的水之森,已然成為了一處備受矚目的勝地。每日,都有眾多文人墨客慕名而來,他們身著長衫,手持折扇,在這片美景中流連忘返,飲酒作賦,抒發著心中的感慨。同時,也不乏江湖豪俠穿梭其間,他們的身影與這如畫的景致相得益彰。
商國的武者們懷著崇敬與緬懷之情,為那些在與魔教戰鬥中英勇犧牲的人們,精心刻畫了碑文。那一塊塊石碑,靜靜地矗立在那裏,宛如一座座不朽的豐碑,銘記著英雄們的事跡。每年特定的日子,都會有許多人懷著沉痛的心情,從四麵八方趕來,為那些逝去的亡魂獻上祭品,寄托哀思。
雲逸看到這一幕,心中湧起一股深深的敬意。他與司徒蘭相視一眼,而後默默地走上前去,在碑前虔誠地為英雄們上了一炷香。雲逸凝視著石碑,感慨萬千,不由自主地說道:“他們,確實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司徒蘭微微側頭,目光溫柔地看著他,輕聲問道:“你了解他們?”
雲逸輕輕點了點頭,思緒瞬間陷入了對往昔歲月的回憶之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追憶與感慨。
雲逸微微皺起眉頭,眼中透著一絲凝重與思索,帶著疑問的語氣緩緩開口:“你,應當知曉幾年前那次魔教偷襲參加武林大會的武林人士吧?”
司徒蘭輕輕頷首,美目之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輕聲應道:“我知道。”
雲逸輕輕歎了口氣,仿佛那往昔的慘烈場景又在眼前浮現,他繼續說道:“那場戰鬥,可謂是慘烈至極,宛如人間煉獄。然而,我們卻並未參與其中。確切地講,是我們根本沒能及時跟上那場戰鬥。”
司徒蘭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地凝視著雲逸,那專注的眼神仿佛要將他內心深處的回憶都挖掘出來,等待著他繼續講述那段塵封的過往。
雲逸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過去,緩緩說道:“那時,我們仿佛被死神的陰影緊緊籠罩,一直被敵人如影隨形地追殺。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生死邊緣徘徊。好不容易,我們才尋得一絲機會,擺脫了敵人的追擊。但那時的我們,已然疲憊到了極點,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幹,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連呼吸都帶著絲絲縷縷的痛楚。無奈之下,我們隻能找了一個偏僻隱蔽的地方,稍作休整。”
過了些時日,眾人的體力恢複得差不多了,便再次踏上行程。當他們抵達那片土地時,眼前的景象宛如一場噩夢,令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隻見原本清澈的河流,此刻竟如鮮血般殷紅,那濃烈的紅色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悲愴;土地也變得漆黑如墨,仿佛被邪惡的詛咒侵蝕,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沒有人能夠想象,這裏究竟發生了多麽驚心動魄、慘絕人寰的戰鬥。
當時,所有人都被這慘烈的景象震撼得呆立當場,足足過去了半個多時辰,仿佛時間都在此刻凝固。直到一位神色焦急、滿臉憔悴的中年人匆匆路過此地,他口中不斷呼喊著徒弟的名字,那一聲聲飽含著焦急與擔憂的呼喚,如同一記記重錘,敲醒了沉浸在震驚中的眾人。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烏雲密布,豆大的雨點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傾盆而下,砸落在這片飽經創傷的土地上。雨水混合著血水,順著地勢緩緩流淌,仿佛在洗刷著這片土地的傷痛。等到雨漸漸停歇,天邊露出一絲曙光,他們才再次收拾行裝,踏上征程。也正是在那個充滿血與淚的時刻,天刀門應運而生。
司徒蘭微微動容,眼中滿是心疼與感慨,輕聲說道:“你們那時就經曆了這般磨難,著實是為難你們了。”
雲逸深情地看著司徒蘭,眼中閃爍著堅定與感激的光芒,緩緩說道:“若沒有當時那段刻骨銘心的經曆,沒有在恒峪山脈曆經的艱難曆練,我實在難以想象自己能否走到今日。當然,還有你一直以來的陪伴,這對我而言,無疑是最為重要的。”
雲逸微微頓了頓,接著說道:“商國水之森能夠恢複往昔的美麗與生機,商國王室功不可沒。”
他神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繼續說道:“隻是如今,商國境內也悄然出現了不少黑衣人。他們如同隱匿在黑暗中的毒蛇,雖然現在行事極為低調,但卻讓人不得不防。”
雲逸陷入片刻沉思,又緩緩開口:“當時天古城那一戰,黑衣人傷亡慘重。為了挽回局勢,他們緊急調動了穀城國、商國的眾多黑衣人前去支援,然而,一切都無濟於事,他們不僅沒能解決天古城的問題,反而讓自己陷入了更加被動的局麵。”
“如今,商國和穀城國的黑衣人,正由駐守在天古城的天刀盟人員、武林盟的人,還有刀盟的人共同圍剿。”雲逸微微皺眉,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憂慮,“但我並不擔心這些。現在,我更憂心的是那些還未來得及解救的幾個國家,其中,望海國的局勢尤為嚴峻。”
在望海國周邊,還星羅棋布著一些王國。然而,令人無奈的是,六大聯盟至今都尚無一人涉足這些地方。究其根本,還是因為人手捉襟見肘,實在抽不出足夠的人手前去支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