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盟心並蒂暗夜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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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喊殺聲陡然拔高,刀盟弟子們像被抽去了身上的枷鎖,原本渙散的眼神裏迸出火光。一個斷了胳膊的少年用牙齒咬著刀柄,單臂揮刀砍向靠近的黑衣人;穿紅裙的女弟子撕下裙擺纏住流血的小腿,長劍挽出的劍花比裙擺更豔。
    雲盟的人馬如同一道銀流撞進黑衣人的陣型,槍尖刺穿皮肉的悶響、刀劍碰撞的脆響、還有彼此認出時的低喝“老張!你胳膊怎麽了?”“別管我,先救那邊的小崽子!”混在一起。雲盟盟主的長槍掃過之處,黑衣人的兜帽紛紛落地,露出一張張扭曲的臉,他偏頭躲過迎麵劈來的彎刀,槍杆順勢一擰,將對方的手腕生生折斷,同時衝刀盟盟主喊道:“老夥計,左邊有缺口,我掩護你帶傷號走!”
    刀盟盟主抹了把臉,血和汗糊得眼睛生疼,他用力眨眼,看見雲盟弟子正背靠背組成人牆,用身體擋住射向刀盟傷號的弩箭。一個雲盟弟子的後背插著三支箭,卻依舊死死頂著盾牌,直到被同伴拖走時還在喊:“快帶他們走——!”
    暮色漸沉,血腥味混著硝煙味濃得化不開。刀盟和雲盟的旗幟在風中交纏,像兩隻互相取暖的手。刀盟盟主看著身邊並肩揮刀的雲盟弟子,對方甲胄上的劃痕與自己的如出一轍,忽然想起年輕時一起在酒館拚酒的日子——那時他們總說,哪天誰落了難,另一個定會提著酒壺來救。如今酒壺換成了兵器,卻比當年的誓言更燙。
    “殺——!”兩盟的呐喊聲匯成一股洪流,淹沒了黑衣人的嘶吼。殘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分不清哪道是刀盟的血,哪道是雲盟的汗。
    (刀鋒劈開最後一道劍氣時,雲盟長老的肩甲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順著銀甲的紋路往下淌,在塵土裏砸出一串紅印。他卻渾然不覺,反手將長刀插進一名黑衣人的咽喉,嘶啞著吼道:“缺口就在左前方!帶弟兄們走!”)
    刀盟盟主的玄鐵重刀早已卷刃,每一次揮砍都帶著骨頭碎裂的悶響。他瞥見雲盟那道缺口——幾名宗師境高手背靠背結成圓陣,掌風與劍氣交織成金紅色的光牆,將潮水般湧來的黑衣人擋在牆外。光牆下,普通武者們貓著腰衝過,有人被流矢射中腿彎,立刻有同伴拽著他拖行,沒人回頭,因為都知道,身後的光牆每一秒都在變薄。
    “快!”雲盟少盟主的長槍如靈蛇出洞,挑飛一支射向少年武者的毒箭,槍杆卻被另一柄彎刀砍出火星,“別管行囊,保命要緊!”他的虎口震得發麻,視線掃過光牆——雲盟大長老的左臂已經無力下垂,全靠右臂撐著劍,白袍染血的地方像開了片紅梅。
    (黑衣人的陣型果然亂了。原本如黑潮般的攻勢突然轉向,一部分人放棄缺口,轉而撲向落在最後的老弱武者。刀盟的老供奉突然轉身,將拐杖裏的短刀擲出,正中一名黑衣人頭顱,自己卻被三把刀同時刺穿。他咳著血笑了:“娃娃們……跑啊……”)
    突圍的人群裏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卻沒人停下腳步。雲盟與刀盟的高手們故意將戰圈往外推,光牆一點點移動,像道移動的堤壩。有黑衣人看出他們的意圖,嘶吼著祭出毒霧,卻被刀盟聖女的冰綾卷成冰坨——那冰綾上凝著她的血,遇霧便騰起白霧,在暮色裏像條發光的河。
    (當最後一名少年鑽過缺口時,光牆驟然炸開。雲盟大長老被震飛出去,撞在岩壁上,咳出的血染紅了半麵石壁。他望著遠處逐漸縮小的黑影,扯出個笑:“總算……沒白費力氣……”)
    暮色漫上山頭時,突圍的武者們在山坳裏回頭,能看見戰場的方向騰起黑煙,像條黑色的尾巴拖在天際。有人發現雲盟少盟主的長槍不見了,他卻拍著腰間的短刀:“早扔了,那玩意兒太重,不如這把順手。”刀盟盟主的重刀也沒了,正用著不知從哪撿的斷劍,劍穗上還纏著半片雲盟的白袍碎片。
    山坳裏,少年武者們正用碎石壘灶,火光照亮一張張帶傷的臉。雲盟的小弟子給刀盟的同伴包紮傷口,繃帶不夠,就撕了雙方的旗幟拚湊。刀盟盟主嚼著幹澀的餅,忽然笑出聲:“你看,咱們的旗拚在一塊兒,倒像朵並蒂蓮。”雲盟長老咳著笑:“等出去了,我請你喝三十年的陳釀。”火光在他們眼裏跳動,像兩顆不肯熄滅的星。
    (遠處的黑衣人營地,首領將斷刀狠狠砸在地上。帳外傳來清點傷亡的聲音,報數聲越來越低。他望著蒼古帝國的方向,指節捏得發白——原本計劃在此削弱兩大盟,如今卻折損了三成高手,蠻荒王庭那邊,怕是要被動了。)
    夜風卷著血腥味掠過山坳,雲盟的藥童正用搗碎的草藥給刀盟的傷兵敷腿,藥汁順著指縫滴在對方磨破的靴底。刀盟的廚娘把最後一塊幹糧塞給雲盟的小丫頭,自己嚼著草根說不餓。遠處的廝殺聲漸遠,近處的呼吸聲、傷口的**聲、火堆的劈啪聲混在一起,倒比任何誓言都更實在。
    “看天上。”刀盟聖女忽然抬頭,冰綾在她指間流轉,映著星空,“北鬥偏西,咱們走對方向了。”雲盟的星象師湊過來,指尖劃過星空:“再走三個時辰,就能到蒼古的地界。”他的羅盤在激戰中碎了,此刻正用雲盟特製的星圖對照——那星圖是用刀盟的羊皮紙畫的,邊角還沾著刀盟的朱砂印。
    黑衣人營地的燈火越來越暗,像被夜吞噬的殘燭。他們收縮的防線在月光下勾勒出狼狽的輪廓,原本伸展的尖刺盡數收起,倒像隻被戳破的囊袋,泄了氣般癱在原地。而山坳裏的火堆卻越燒越旺,把兩張拚湊的旗幟映得通紅,像團不會熄滅的火,在夜色裏往前挪著,挪向黎明的方向。
    (刀盟的斥候剛從樹影裏鑽出來,靴底沾著的泥點濺在青石上,聲音壓得極低)盟主,您看——黑衣人陣營裏那些戴獸骨項鏈的,走路都帶著股蠻荒味,手裏的石斧還在滴著樹汁呢。(他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指節叩了叩腰間的刀)剛才數了,魔月的黑甲衛隻剩十七個,比昨天少了近一半,反倒是蠻荒王庭的壯漢多了些,個個袒著胸口,圖騰紋身在火把下泛著油光。
    刀盟盟主順著斥候指的方向望去,篝火邊的黑衣人正圍著幾個蠻荒高手說話。那說話的黑衣人首領指甲縫裏還嵌著蒼古帝國的泥土,臉上堆著假笑,指節卻在偷偷摩挲腰間的毒囊:“不是我們要調走弟兄,實在是蒼古的雜碎太狡猾——”他忽然提高聲音,故意讓火堆另一邊的蠻荒高手聽清,“昨天夜裏,他們摸到咱們後方燒了三座糧倉,連埋在地下的備用兵器都被挖走了!”
    (一個蠻荒壯漢突然拍了下石斧,火星濺在他的獸皮裙上)俺不管你們內鬥,(他的狼牙棒往地上一頓,震得火星跳起來)隻要能搶夠糧草,俺們就幫你們砍人。(另一個戴鷹羽冠的蠻荒巫祝突然嗤笑一聲,骨哨在唇邊轉了個圈)你們的人往西北走時,馬蹄印裏帶著魔月皇城的金粉——別以為俺們看不懂,那是你們皇室衛隊的標記。
    (黑衣人首領的笑容僵在臉上,眼角飛快瞥向不遠處的密林,那裏藏著他剛派去監視蠻荒高手的暗衛。他趕緊往火堆裏添了根柴,火苗騰起時,映出他眼底的慌亂)巫祝大人明鑒!那是……是我們故意讓蒼古探子看見的,引他們往西北追,好調虎離山!(他突然拽過一個手下的手臂,那人手腕上赫然有個新鮮的牙印——是被蒼古的雪狼咬的)您看,這就是今早的傷,那些雜碎下手多狠!
    (刀盟盟主在樹後輕輕勾了勾手指,示意斥候退回來)原來如此。(他指尖劃過刀柄上的紋路,聲音裏帶著冷意)魔月的人在玩“借刀殺人”,蠻荒的蠢貨還被蒙在鼓裏。(遠處的風卷著篝火的焦味飄過來,他忽然低笑一聲)傳令下去,讓弓箭手把箭簇塗成蠻荒圖騰的顏色,等會兒“不小心”射中幾個魔月的人——就說是蠻荒王庭“失手”了,咱們坐看他們內訌。
    (斥候剛要應聲,突然瞥見蠻荒巫祝從懷裏掏出塊龜甲,正往上麵撒血——那是蠻荒最靈的“測謊咒”。黑衣人首領的喉結猛地滾動了一下,手背的青筋悄悄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