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盟聚荒野血火同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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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蠻荒王庭的高手們像被濃霧蒙了眼的野鹿,手裏的石斧還沾著清晨的露水,卻已在黑衣人的帳前站了半宿。他們腰間的骨哨三天沒響過了——那是與王庭聯絡的信號,此刻骨哨上的裂痕凝著霜,像道永遠吹不響的傷口。黑衣人首領剛把一碗摻了麻藥的獸血遞給領頭的壯漢,對方仰頭灌下時,喉結滾動的弧度裏全是對“糧草”的渴望,壓根沒瞧見首領轉身時,嘴角勾起的冷笑。
    蒼古帝國的荒原上,風卷著沙礫打在遊俠們的鬥笠上,發出“簌簌”的響。一個穿灰衣的少年蹲在斷牆後,指尖夾著三枚透骨釘,正盯著遠處兩個落單的黑衣人。他靴底的血痂是昨夜留下的——那是替被滅口的同鄉報仇時蹭上的,此刻血痂裂開,滲出血珠,他卻渾然不覺,隻等黑衣人走進射程。這樣的獵手藏在每片矮林、每道石縫裏,像地裏鑽出的荊棘,專纏落單的黑影,弄得黑衣人連撒尿都得三人結伴,夜裏的篝火旁總圍著打盹的守衛,刀鞘磨得石頭“沙沙”響。
    刀盟的隊伍像條負傷的巨蟒,緩緩往雲盟來的方向蠕動。斷後的宗師們背靠背結成圓陣,掌風掃過之處,黑衣人的彎刀紛紛脫手,卻總有漏網的毒箭擦著普通武者的耳畔飛過。雲盟的弓箭手在側翼搭箭,箭尖塗著醒目的朱砂,每射中一個黑衣人,便會有人在石板上刻道劃痕——那是記功的方式,也是給後麵的弟兄留個警示:此處有毒箭。
    “往左挪三丈。”刀盟盟主低聲道,玄鐵刀反手劈出,磕飛一支射向雲盟長老的弩箭。雲盟盟主會意,長槍順勢往左側橫掃,帶起的氣浪掀飛三個黑衣人的兜帽,露出底下驚慌的臉。兩人目光在半空一碰,像兩塊相擊的火石,無需多言便知對方所想——退到前麵那道峽穀,便能利用地形反咬一口。
    黑衣人果然像聞見血腥味的狼,嘶吼著撲上來。一個蠻荒壯漢舉著狼牙棒砸向雲盟的少年,卻被刀盟聖女的冰綾纏住手腕——那冰綾上的寒氣順著他的圖騰紋身往上爬,凍得他“嗷”地叫了一聲。聖女趁機拽過少年,冰綾再抖,已將壯漢的狼牙棒卷落在地,“你們王庭的人,怎知不是被這些黑衣人騙了?”她的聲音裹著內力,清晰地炸在每個蠻荒高手耳中。
    混戰中,一個雲盟的中年武者被五把刀圍住,他的長劍斷了半截,卻仍用劍鞘砸向敵人的膝蓋。“救他!”刀盟老供奉嘶吼著衝過去,拐杖裏的短刀剛刺穿一個黑衣人的咽喉,後背便挨了重重一擊。他踉蹌著轉身,看見那中年武者被一刀劈中胸口,鮮血濺在自己的白袍上,像朵驟然綻放的紅梅。“走……”中年武者的嘴唇動了動,手還往老供奉的方向伸了伸,最終無力地垂下。
    老供奉的喉嚨裏發出困獸般的嗚咽,卻被身邊的弟子死死拽著往後退。“師父!不能停!”弟子的眼淚混著血往下淌,拽著他的胳膊幾乎要脫臼。老供奉回頭望了眼那具倒下的身影,被黑衣人踩在腳下,白袍漸漸被血水浸透,他猛地閉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裏藏著塊記錄陣亡名單的羊皮,中年武者的名字,剛被他用鮮血寫上。
    風卷著血腥味掠過峽穀口,雲盟和刀盟的旗幟在退潮般的人流中獵獵作響。有少年忍不住回頭,看見那些犧牲的同伴像被遺落在荒原上的星辰,正一點點被夜色吞沒。刀盟盟主抬手按住他的肩,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記住他們倒下的地方,等我們回來。”少年咬著唇點頭,淚水砸在刀柄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此刻的撤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卻又透著股決絕的韌——他們知道,身後的犧牲不是結束,而是給未來埋下的火種,總有一天,這些火種會燃成燎原之勢,把這片被血浸透的土地,重新燒出片清明來。
    (刀鋒劈開晨霧的刹那,黑衣人前鋒的鐵靴已碾過刀盟弟子的血痕。最前排的幾個黑衣人身形如弓,黑袍下擺掃過滿地斷刃,指尖的毒鏢在朝陽下泛著幽藍——那是來自南疆的“腐骨鏢”,見血封喉的霸道在他們瞳孔裏燒出狠勁。)
    刀盟盟主的玄鐵刀在掌心轉了半圈,刀刃擦過護腕的銅環,發出“錚”的輕響。他側耳聽著身後的腳步聲:雲盟的弟子正踩著“踏雪步”後撤,靴底與地麵的摩擦聲勻得像鍾擺,這是多年配合練出的默契——哪怕退得再急,呼吸也得跟著步伐的節奏沉住氣。
    (黑衣人的嘶吼突然炸響,前排的壯漢猛地擲出鏈錘,鐵鏈帶著風聲砸向雲盟的盾陣,“哐當”一聲撞得盾牌凹進半寸。盾後的雲盟長老悶哼一聲,喉頭湧上腥甜,卻反手將腰間的信號彈往空中一拋,橙紅色的煙柱在晨霧裏炸開時,他啞著嗓子喊:“左路撤!老地方匯合!”)
    撤退的隊伍像被劈開的水流,一半貼著岩壁滑向左側的窄穀,一半轉身撞進右側的密林。刀盟聖女的冰綾突然繃直,卷住一個被鏈錘掃中的少年,往窄穀裏一拽——少年的靴底在地上拖出兩道血痕,剛站穩就聽見身後“轟隆”巨響,原來他剛才站的那塊岩石已被鏈錘砸得粉碎。
    (黑衣人果然如收攏的漁網般緊追不舍,鏈錘與彎刀的寒光在林間織成密網。但他們的腳步明顯慢了半拍——雲盟斷後的高手已在密林中布下“纏龍索”,藤蔓纏著鐵鉤藏在落葉下,剛才擲鏈錘的壯漢就踩中了機關,此刻正罵罵咧咧地砍著纏在腿上的藤蔓,鏈錘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再快些!”刀盟盟主回頭時,玄鐵刀的刀刃映出身後追來的黑影,“他們怕咱們的伏兵,不敢追太深!”話音未落,窄穀盡頭突然傳來三聲牛角號,那是雲盟斷後高手發出的信號——安全區到了。
    (率先衝進安全區的弟子癱坐在石地上,解開衣襟時,能看見後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貼在背上像層濕紙。他望著穀口晃動的黑影,忽然笑出聲:“這群蠢貨,以為咱們真怕了?”旁邊的長老敲了敲他的腦袋:“小聲點!沒看見他們的弓箭手正盯著穀口嗎?”)
    黑衣人在穀外徘徊了半炷香,鏈錘在地上砸出一個個深坑,卻始終沒敢踏入窄穀——誰也說不清雲盟在裏麵藏了多少伏兵。直到橙紅煙柱漸漸散去,他們才罵罵咧咧地收了刀,隻留下滿地狼藉的斷箭與血痕,像被潮水退去後留在沙灘上的殘殼。
    (窄穀裏,雲盟長老正給刀盟盟主遞水囊:“還好你當年非要在這穀裏鑿蓄水池,不然今天哪來的水給弟兄們潤嗓子。”刀盟盟主接過來時,指尖觸到對方手背上的新傷——那是剛才拽少年時被鏈錘擦過的痕跡,血珠還在往外滲。)
    “回去得給這穀改個名,”有弟子喘著氣笑,“就叫‘救命穀’怎麽樣?”
    沒人接話,隻有風吹過穀口的嗚咽聲,混著遠處黑衣人的怒罵,在晨光裏慢慢淡去。每個人都清楚,這隻是暫時的喘息,那漁網般的包圍圈還沒收緊,下一次交鋒,隻會更狠。
    黑衣人大統領的靴底碾過地上的斷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終於反應過來,剛才刀盟那些人拚死抵抗根本不是為了突圍,而是在拖延時間!“一群蠢貨!”他猛地踹翻身邊的小卒,黑袍下擺掃過散落的兵器,“他們的主力早就跑了!給我追!把剩下的這些雜碎全砍了,也算給兄弟們報仇!”
    身後的黑衣高手如潮水般湧上來,刀光在暮色裏織成一片冷網。突然,斜刺裏殺出一隊人馬,為首的雲盟副盟主橫劍立於路中,玄鐵劍在掌心轉了個圈,劍穗上的銅鈴“叮”地脆響,驚飛了樹梢的夜鳥。“想過去?先問問我手裏的劍!”他身後的二十名高手同時拔劍,劍氣在空氣中碰撞出細微的火花,竟在路中央織成一道無形的氣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