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聯盟智鬥謀定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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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大統領眯眼打量著對方——這些人身形精瘦,呼吸綿長,顯然是特意挑選的輕裝高手。“調虎離山?”他突然冷笑,揮手讓一半人繼續追擊,自己帶著剩下的人撲向氣牆,“給我砸開!”重錘與巨劍同時落下,撞在氣牆上發出悶響,震得樹葉簌簌往下掉。
另一邊,刀盟盟主與雲盟盟主並肩後撤,眼角的餘光瞥見副盟主帶人紮進樹林,兩人默契地交換了個眼神。雲盟盟主抬手扯掉披風,露出裏麵的軟甲:“按計劃,再拖一炷香。”刀盟盟主點頭,反手將背後的長弓拽下來,搭箭上弦,箭頭直指追得最近的黑衣小頭目:“讓他們嚐嚐‘穿雲箭’的厲害。”
箭簇破空的銳響劃破夜空,那小頭目慘叫著墜馬時,刀盟的弓箭手們已列成陣勢,箭雨如飛蝗般潑向追兵。黑衣人的前隊頓時亂了陣腳,人喊馬嘶中,刀盟與雲盟的隊伍趁機拐進左側的窄溝——溝底積著沒過腳踝的泥水,卻剛好能容下兩人並行,追兵的重騎兵根本進不來。
負責斷後的高手們被黑衣人團團圍住,刀光劍影裏,有人胳膊被劃開深可見骨的傷口,卻咬著牙不肯退:“加把勁!盟主他們還沒走遠!”一人的長刀被打飛,他順勢抱住一名黑衣人的腿,硬生生將人拖倒,“快!我拖住他們!”
窄溝裏,雲盟盟主低頭看了眼水囊裏的水——還夠喝兩程。他側耳聽著身後漸遠的廝殺聲,忽然對刀盟盟主道:“副盟主那邊該動手了。”話音剛落,遠處的樹林裏升起三團綠火,像三顆鬼火在樹梢跳動。刀盟盟主嘴角勾起一抹冷峭:“成了。”
黑衣大統領正砍翻一個斷後的高手,眼角瞥見樹林裏的綠火,心頭猛地一沉——那是他們約定的危險信號!他這才驚覺,自己追的竟是支誘餌隊,真正的殺招藏在樹林裏。“撤!回防!”他嘶吼著勒轉馬頭,卻見那些斷後的高手突然像瘋了般撲上來,用身體擋在馬前,“想走?晚了!”
黑衣人大統領的指尖在腰間的刀柄上摩挲,指腹碾過鯊魚皮刀鞘上的鱗紋——那是他斬殺過七名高手的戰利品。風裏忽然卷來一絲異樣的氣息,不是血腥,不是草木,倒像是鬆煙墨混著桐油的味道,極淡,卻讓他後頸的汗毛猛地豎了起來。
“不對勁。”他低喝一聲,靴底猛地跺向地麵,震得旁邊的小卒一個趔趄。方才還覺得雲盟的援軍不過是些烏合之眾,此刻卻像有隻無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髒——那些後撤的身影太從容了,刀盟弟子的步伐始終保持著三步一停的節奏,雲盟高手的衣袂翻飛間,連衣角掃過草葉的弧度都透著刻意。
“搜!”他劈手奪過身旁護衛的長弓,弓弦拉得如滿月,箭矢直指雲盟隊伍後方的密林,“給我把林子翻過來!哪怕是隻兔子,也得揪出來!”
三百名黑衣高手立刻呈扇形散開,靴底碾過枯枝敗葉的聲響在曠野裏織成一張密網。有人攀上樹梢,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層層疊疊的樹冠;有人用刀劈開藤蔓,刀刃上的寒光映出腐葉下的青苔;還有人蹲下身,指尖按在泥土裏,分辨著是否有新鮮的腳印——可除了幾隻受驚的山雀撲棱棱飛起,連半片不屬於山林的布料碎屑都沒找到。
“統領,啥也沒有!”一名瘦臉黑衣人氣喘籲籲地跑回來,靴筒上沾著蒼耳,“這林子邪門得很,連蟲鳴都透著古怪。”
大統領的眉峰擰成了疙瘩。他瞥見雲盟盟主抬手攏了攏袖擺,那動作慢得像在戲耍——分明是在嘲笑他們像無頭蒼蠅。更讓他心頭發沉的是,刀盟弟子後撤時,始終有人用劍柄敲著護腕上的銅鈴,“叮鈴鈴”的聲響在風中蕩開,節奏均勻得像是在報時。
“這鈴音……”他忽然想起三年前截殺嶺南商會時,對方也曾用類似的暗號傳遞消息。當時他以為是尋常的警戒鈴,直到半個時辰後,埋伏在峽穀裏的弟兄被商會的伏兵一鍋端了,才知那鈴聲是在計算距離。
“不好!”大統領猛地調轉馬頭,刀鋒指向雲盟隊伍左翼的斷崖,“他們在等斷崖那邊的人撤幹淨!快追——”
話音未落,斷崖方向突然傳來三聲悶響,像是巨石滾落的轟鳴。黑衣人們回頭望去,隻見煙塵從崖頂騰起,遮得半個天空都灰蒙蒙的。雲盟和刀盟的隊伍趁這功夫加快了腳步,刀盟盟主忽然回身,隔著老遠衝大統領揚了揚手,掌心赫然捏著半片黑衣人的令牌——那是方才混戰中被他削落的戰利品。
“豎子敢爾!”大統領氣得胸腔發悶,可腳下的馬卻死活不肯往前挪——方才派去搜查的三百人還散在林子裏,此刻若貿然追擊,怕是要被分割成幾段。他望著雲盟眾人的背影漸漸融進暮色,忽然懂了:對方哪裏是在撤退,分明是用自己的隊伍當誘餌,一點點把他的人手拖散,好給那位消失的副盟主鋪路。
夜風卷起地上的斷箭,掃過雲盟眾人踩出的腳印。那些腳印看似雜亂,實則每步都踩在實處,邊緣帶著刻意碾過的痕跡——顯然是有人用腳丈量過地形,早選好了最穩妥的退路。大統領彎腰撿起一枚雲盟弟子掉落的玉佩,玉質溫潤,刻著“雲”字的一麵沾著點濕泥,湊近了聞,竟有股淡淡的硫磺味。
“是火藥……”他指尖一顫,玉佩“啪”地摔在地上裂成兩半。原來那三聲悶響不是落石,是雲盟用火藥封了斷崖的通道,斷了他們抄近路追擊的可能。
遠處的星空漸漸亮起來,雲盟和刀盟的身影已縮成了墨色的小點。大統領望著空蕩蕩的林地,忽然覺得這夜色像口巨大的甕,而自己才是那甕裏的鱉——對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硬碰硬,不過是用一場看似膠著的拉扯,換那位副盟主帶著真正重要的人或物,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溜走。
林子裏的搜查隊還在徒勞地呼喊同伴,聲音在林間撞來撞去,顯得格外空曠。大統領攥緊刀柄,指節泛白——他終於明白那份不對勁來自何處了:雲盟和刀盟的人眼裏沒有慌色,隻有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平靜,仿佛他們不是在逃亡,而是在護送一件稀世珍寶,走向早已規劃好的結局。而他這隻被激怒的野獸,從頭到尾,都在跟著對方的節奏跳舞。
墨色的信紙在燭火下泛著溫潤的光,雲逸指尖撚著最後一封回執,蠟淚順著燭台淌下,在青瓷盤裏積成小小的琥珀。信紙邊緣的雲紋暗印在火光中若隱若現——那是武林盟獨有的水印,此刻正映著幾行力透紙背的字:“遵副盟主令,謹守平衡,待烽火起。”
窗外的風卷著殘葉拍打窗欞,像極了蒼古帝國那些按捺不住的兵戈聲。雲逸將信紙湊到燭火邊,橘紅的火苗舔上紙角,將“魔月”“蠻荒”等字逐個吞噬,灰燼隨著他的呼吸飄落在案頭的輿圖上,恰好落在蒼古帝國與魔月帝國的邊境線。他望著輿圖上交錯的紅線——那是各聯盟的勢力範圍,像一張纏滿荊棘的網,每個繩結都係著王國間盤根錯節的恩怨。
“積重難返啊……”他低聲自語,指腹按在蒼古帝國腹地的“裂風穀”——那裏是百年前貴族叛亂的舊址,如今仍埋著未鏽的甲胄。去年南巡時,他曾見穀底的孩童撿著生鏽的箭頭當玩具,而穀頂的城堡裏,新的貴族正用銀刀切割著烤鵝,刀叉碰撞聲與穀底的嬉鬧聲隔著雲霧混在一起,像首荒誕的歌謠。
燭火突然“劈啪”一聲爆響,映亮了他眼底的紋路。他算過,魔月帝國的鐵騎需要三個月才能踏破蠻荒王庭的第一道防線,而蠻荒的巫祝們能召喚風沙,至少能將戰事拖到次年春汛——那時蒼古的凍土融化,泥濘的道路會困住想趁機擴張的領主們。這一年的緩衝,像在沸騰的湯鍋上蓋了層濕布,能暫時壓住飛濺的火星。
桌角堆著各聯盟的回信,刀盟盟主的筆跡如刀削,“願以刀為秤,量勢而行”;雲盟盟主的字則溫潤些,“靜候風起,不越雷池”。雲逸指尖拂過這些字跡,忽然想起半月前刀盟盟主送來的那柄短劍——劍鞘上刻著“製衡”二字,劍刃卻亮得能照見人影,分明藏著隨時出鞘的鋒芒。
夜風卷進窗縫,燭火猛地斜向一邊,將雲逸的影子投在輿圖上,像隻展翅的鷹。他伸手按住被風吹起的信紙,目光掃過蒼古帝國那些標著“內亂”的紅點——有的是王室奪權,有的是部族械鬥,最烈的一處已用朱砂圈了三次。這些紅點像潰爛的傷口,若不借外力切開,隻會爛到骨頭裏。
“再等一年……”他對著輿圖低語,指腹重重按在魔月與蠻荒的交界線,那裏很快會成為絞肉場,“等那邊的血浸透了黃沙,這邊的膿瘡,也該用刀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