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劍指生死火中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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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血越積越多,漫過腳踝,踩上去“咕嘰”作響。有片被血浸透的葉子飄落在血池裏,像隻殘破的紅蝴蝶,在漩渦中打著轉,不知會被卷向哪片黑暗。
車副堂主的劍尖在陽光下抖出一串銀亮的星子,快得幾乎連成一片光帶。他足尖點著滿地血汙的枯枝,身形如被風卷動的柳葉,每一次出劍都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那是“流影劍訣”的精髓,三式“飛電”銜接得密不透風,劍刃掠過黑衣人統領的耳畔時,甚至能削下幾縷被汗水濡濕的發絲。
可對方像抹沒影子的墨,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滑開。那黑衣人統領的輕功當真邪門,腳尖在斷矛上一點便能飄出丈許,落地時悄無聲息,青灰色的衣擺掃過滿地暗紅的血漬,竟沒沾染上半點汙漬。他手中的鐵劍確實尋常,劍鞘上甚至還磕掉了塊漆,可每一次揮擋都恰到好處:車副堂主的劍刺向他心口,他手腕微沉,劍脊便精準地磕在對方劍刃的“坎”位,借力蕩開攻勢;劍風掃向他咽喉,他身形陡然矮下半尺,鐵劍貼著地麵劃出道弧線,反撩車副堂主的膝彎——招式樸實得像村夫劈柴,卻透著一股返璞歸真的狠勁。
“好個‘土行劍’。”車副堂主喉間低讚一聲,左腕翻出個劍花,避開對方刁鑽的撩擊,右肩卻不慎撞上旁邊的斷樹樁,疼得他悶哼一聲。餘光瞥見對方鐵劍上的缺口,那是方才硬接“流影”第七式時崩開的,此刻卻成了對方握劍的借力點——隻見黑衣人手指在缺口處輕輕一碾,鐵劍突然變向,直刺車副堂主握劍的右掌。
車副堂主心中一凜:這等將尋常兵器的瑕疵都化作招式變數的本事,怕是浸淫劍道三十年以上才能練出。敬佩之意剛冒頭,便被肩頭的劇痛壓了下去。他猛地旋身,任由對方的劍擦著肋下滑過,帶起一串血珠,同時左手屈指成爪,扣向對方持劍的脈門——在這生死相搏的戰場,任何讚歎都該化作更淩厲的殺招。
鐵劍與銀劍再次相撞,火花濺在兩人之間的血窪裏,騰起細小的青煙。車副堂主盯著對方被汗水衝刷出的半張臉,忽然想起入門時師父說的話:“真正的高手,能把砍柴刀使得比神兵還可怕。”此刻他信了,卻也更握緊了手中劍——為了身後那些倚仗他的弟兄,這“可怕”的對手,必須倒下。
車副堂主與那黑衣人統領已拆到近千招,兩人的影子在火光中擰成一團,像兩頭被激怒的困獸,明知彼此都已筋疲力盡,卻仍用利爪死死鎖住對方的咽喉。車副堂主的銀劍上崩開了三道缺口,每一次揮出都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左臂的傷口滲出血珠,順著劍穗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瞬間被蒸騰的熱氣烤幹。黑衣人統領的鐵劍也早已卷刃,他的呼吸粗重如破風箱,每一次換氣都帶著撕裂般的痛,右肩被劍風掃過的地方,衣袍早已燒成灰燼,露出底下翻卷的皮肉。
兩人周圍的樹木倒了大半。碗口粗的鬆樹被生生攔腰劈斷,斷口處焦黑一片,樹汁混著火星滋滋作響;幾株老槐的枝幹被掌風震得粉碎,木屑在火舌中打著旋,像無數隻燃燒的蝴蝶。不知是誰的劍氣引燃了地上的枯枝,火勢借著山風迅速蔓延,橙紅色的火舌舔舐著低矮的灌木叢,發出劈啪的脆響,濃煙滾滾而上,將半邊天都染成了暗黃色。偶爾有燃燒的斷木從枝頭墜落,砸在兩人腳邊,濺起一串火星,他們卻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此刻眼中隻有對方的咽喉、心口,那些能一招致命的要害。
“撐不住了……”車副堂主喉頭湧上一股腥甜,強咽下去時,銀劍的攻勢慢了半分。黑衣人統領抓住這稍縱即逝的空隙,鐵劍如毒蛇出洞,直刺他的小腹。車副堂主猛地擰身,劍鋒擦著腰側劃過,帶起一片血雨,他借著旋身的力道,銀劍反撩,正中對方持劍的手腕。隻聽“哐當”一聲,鐵劍脫手飛出,插進燃燒的灌木叢裏,劍柄還在兀自顫動。
黑衣人統領悶哼一聲,不退反進,竟用肩頭狠狠撞向車副堂主的胸口。兩人同時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一片滾燙的煙塵。車副堂主掙紮著想爬起來,卻發現胸口的肋骨像是斷了幾根,稍一用力便疼得眼前發黑。他望著幾步之外的黑衣人,對方正用僅剩的左手撐地,嘴角溢著黑血,眼中卻依舊燃著瘋狂的光——那是同歸於盡的決絕。
“今日……你我……隻能活一個。”黑衣人啞著嗓子說,每吐出一個字都像在咳血。
車副堂主沒答話,隻是用銀劍拄著地,一點點站起身。火光映在他布滿血汙的臉上,一半是堅毅,一半是疲憊。他想起入盟時的誓詞,想起那些在身後倒下的弟兄,忽然覺得這點傷痛不算什麽——武者的命,本就該在刀刃上綻放,而非在病榻上腐朽。
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衝破了火舌的劈啪聲。工副堂主率領的援軍到了,他們勒馬立於火場邊緣,望著中央那兩道浴血的身影,誰都沒有貿然上前。工副堂主的手緊緊攥著韁繩,指節泛白,他看見車副堂主的銀劍斜指地麵,看見那黑衣人正摸向腰間的匕首——那是淬了劇毒的短刃。
“放箭!”工副堂主突然嘶吼一聲,聲音在濃煙中炸開。
數十支火箭劃破夜空,帶著尖銳的哨音射向火場中央。黑衣人剛將匕首刺向車副堂主,便被三支火箭同時穿透了後背,他難以置信地回頭,看見工副堂主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最終重重倒在火裏,身體很快被烈焰吞噬。
車副堂主望著那團跳動的火焰,忽然脫力般坐倒在地。工副堂主翻身下馬,踉蹌著奔過來,將他扶起時,才發現自己的手也在抖:“撐住!我帶了解藥……”
車副堂主搖搖頭,望著遠處仍在廝殺的戰場,那裏的火光比這邊更盛。他笑了笑,笑得血沫從嘴角溢出:“別管我……先清了這些雜碎……”
工副堂主沒說話,隻是將他背起來,一步步走出火場。火舌在他們身後舔舐著土地,將那些倒下的身影、斷裂的兵器、染血的旗幟,都慢慢燒成灰燼。唯有空氣中彌漫的焦糊味,還在訴說著這場生死較量的慘烈——無論是為了正義,還是為了所謂的榮耀,這些武者終究是將性命,留在了這片他們用刀劍染紅的山林裏。
工副堂主猛地揮下手臂,玄色披風在疾馳的風中獵獵作響。身後的隊伍如離弦之箭,馬蹄踏碎滿地焦土,鐵甲碰撞聲匯成洪流,朝著火光最烈處衝去。近了,能看見天刀盟的弟子正背靠著斷樹廝殺,有人斷了胳膊仍用牙齒咬著敵人的衣襟,有人被數柄刀圍住,卻還在揮劍劈砍——那股悍不畏死的勁,看得工副堂主喉頭發緊。
“列陣!”他嘶吼一聲,長槍直指前方。隊伍瞬間分成三股,左路弓箭手搭箭上弦,箭尖裹著鬆油,在火光中泛著油亮的光;中路刀斧手結成盾陣,盾牌相撞的悶響震得地麵發顫;右路則是輕騎,馬蹄揚起的煙塵裏,隱約能看見他們腰間的短弩。
那位黑衣人統領正被車副堂主的銀劍逼得連連後退,忽見天刀盟援軍如潮水般湧來,鐵劍猛地一頓,心口像是被巨石砸中。他瞥見身邊的弟兄一個個倒下,有個剛入教的少年還攥著他給的令牌,喉嚨便被長劍刺穿,那令牌“當啷”落地,滾到他腳邊——上麵的骷髏頭被血浸得發黑。絕望如冰水澆頭,可他骨子裏的狠勁卻被激了出來,突然仰天狂笑:“魔月的兒郎,死也得拉個墊背的!”鐵劍反撩,竟朝著車副堂主的小腹刺去,全然不顧自己肩頭露出的破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