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石橋設伏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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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到雲逸耳中時,他正站在書房的窗前,手裏捏著那封剛由小鷹帶回的信。信紙還帶著些微的暖意,可他的指尖卻冰涼——當聽到“馬廄失火”“有人受傷”時,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直到後續的消息傳來,說“族人無恙,傷者已包紮”,他才猛地靠在窗欞上,望著窗外飄落的雪花,眼底的紅血絲像蛛網般蔓延開來。
“定是漏網之魚。”雲逸低聲自語,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天刀盟這幾年清剿黑衣人,猶如用大網撈魚,網眼雖密,卻總有幾條小魚從縫隙裏溜走。這些人躲在暗處,舔舐著傷口,把對天刀盟的恨意熬成了毒。他們知道正麵抗衡無異於以卵擊石,便把主意打到了手無寸鐵的族人身上——這是最卑劣的報複,也是最惡毒的挑釁。
他太清楚這些黑衣人的心思了。這些年,他們被天刀盟追得像喪家之犬,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曾經不可一世的“黑風堂”,如今隻剩些殘兵敗將;當年揮刀屠殺山民的悍匪,如今連見了天刀盟的令牌都要躲進鼠洞。這份恥辱,像烙鐵一樣燙在他們心上,讓他們日夜難眠。如今聽說雲逸的家人要去王都,便像餓瘋了的野狗見到了骨頭,明知可能被反殺,也要撲上來咬一口——哪怕隻是劃傷對方,也能讓他們覺得“報了仇”。
山頂的風更烈了,吹得雲逸的發絲淩亂。他抬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冰冷的觸感讓他稍稍冷靜。小鷹在他頭頂盤旋,發出一聲尖銳的唳鳴,仿佛在催促。雲逸深吸一口氣,轉身往山下走,每一步都踩得極重,積雪被踏碎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他知道,那些躲在暗處的狼還會再來。但他早已布好了局——除了明麵上的護衛,還有更多高手偽裝成商販、樵夫,散布在車隊周圍。他甚至讓小星也悄悄跟了上去,那小家夥的隱匿功夫出神入化,定能在關鍵時刻給黑衣人致命一擊。
“等著吧。”雲逸的聲音在風雪中飄散,帶著徹骨的寒意,“敢動我的家人,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遠處的官道上,那支隊伍還在緩緩前行。馬車裏,雲逸的母親正把一塊剛烤好的肉幹遞給身邊的孩童,臉上帶著溫柔的笑,仿佛絲毫不知危險就在身側。而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守護者,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手始終按在兵器上,隨時準備迎接下一場血戰。
郡城的青石板路被雪水浸得發亮,雲集帶著幾個族人走進綢緞莊時,腰間的玉佩在棉袍下輕輕晃動。連日來的平安讓他們漸漸鬆了弦——過黑風口時的驚險像場遙遠的夢,驛站的火光也已被新換的棉絮捂熱。“給逸兒的媳婦扯塊雲錦吧,”雲集笑著對掌櫃說,指尖劃過一匹繡著鸞鳥的紅綢,“這孩子,成家立業的事總往後拖。”
他們沒注意到,街角賣烤紅薯的老漢帽簷壓得極低,眼角的餘光正死死盯著綢緞莊的門;酒樓二樓靠窗的位置,一個穿灰袍的漢子假裝喝酒,手指卻在桌下飛快地敲擊著,像是在傳遞暗號。當雲集等人坐在酒樓包間裏,討論著“再過五日便能到王都”“到時讓逸兒帶咱們逛逛燈會”時,隔壁的隔間裏,一個黑衣人正貼著牆壁,屏住呼吸——他耳力極好,連雲集說“雲家車隊明日辰時出發,走東門”都聽得一清二楚。
這探子原是黑風堂的餘孽,臉上一道刀疤從眉骨劃到下頜,是當年被天刀盟弟子所傷。此刻他攥著酒杯的手在發抖,不是怕,是興奮——聽到“雲集是雲逸之父”時,他感覺血液都在燒。雲逸!這個名字像根毒刺,紮在所有黑衣人心裏。這些年,多少兄弟死在他刀下,多少據點被他端掉,如今竟能撞上他的家人?他差點當場掀翻桌子衝出去,可眼角瞥見雲集身後立著的兩個護衛——那兩人看似普通,卻站姿如鬆,袖口隱約露出劍柄的寒光,他才猛地清醒:硬闖是送死。
“盯緊了!”他咬著牙對身邊的手下低語,自己則像隻受驚的蝙蝠,悄無聲息地溜出了酒樓。郡城的東門外接了片荒林,林子裏藏著黑衣人在這一帶的秘密據點——一個被枯枝敗葉掩蓋的山洞,洞口掛著偽裝成藤蔓的繩索,拉一下,洞裏便會傳來三聲貓頭鷹叫。
“統領!大消息!”探子衝進洞時,帶起一陣寒風,洞裏點著的鬆油火把猛地晃了晃。統領是個獨眼龍,正用僅剩的左眼擦拭一把鏽跡斑斑的彎刀,聞言猛地抬頭,獨眼裏閃過精光:“什麽事?”
“雲逸的爹!雲集!就在城裏!他們明日辰時走東門,要去王都!”探子說得唾沫橫飛,刀疤在火光下扭曲成猙獰的形狀,“咱們要是能……”
獨眼龍猛地站起來,洞頂的水珠被震得滴落,砸在他肩上。他沉默了片刻,獨眼裏先是震驚,隨即被狂喜填滿——抓了雲逸的爹,還怕天刀盟不投鼠忌器?哪怕殺不了,擄走也行,這可是洗刷前恥的最好機會!“去!再探!”他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勁,“確認人數、路線,還有護衛的底細!”
派去的人很快回報:“護衛不多,看著像些尋常武夫,車隊裏多是老弱婦孺。”獨眼龍聽完,狠狠一拍大腿:“天助我也!”當即點了五十個好手,都是手上沾過血的亡命徒,每人配了彎刀和迷藥,約定“明日卯時在東門外接應,等車隊過了石橋,便從兩側林子殺出,先放迷煙,再搶人”。
夜色如墨時,石橋下的蘆葦蕩裏藏滿了黑衣人。他們屏住呼吸,聽著遠處傳來的馬蹄聲和車輪聲——雲集的車隊如期而至。打頭的家丁哼著小調,絲毫沒察覺死亡正潛伏在暗處。當馬車剛駛過石橋中央,獨眼龍猛地吹了聲口哨,五十道黑影如鬼魅般從蘆葦蕩裏竄出,手裏的迷煙筒“嘶嘶”噴著綠霧,直撲最中間那輛馬車。
“有埋伏!”護衛裏有人高喊,可已經晚了,綠霧彌漫開來,幾個家丁頓時頭暈眼花,栽倒在地。獨眼龍獰笑著揮刀砍向車簾:“雲老頭,拿命來!”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原本“普通”的護衛突然動了——那個給雲集牽馬的老漢,身形一晃便擋在車前,雙掌推出,竟帶起一股淩厲的勁風,迎麵而來的兩個黑衣人瞬間被拍飛,撞在石橋欄杆上,骨骼碎裂聲清晰可聞。車轅上的車夫也猛地躍起,腰間抽出軟劍,劍光如練,轉眼便挑翻了三個放迷煙的黑衣人。更令人膽寒的是,兩側的林子裏突然衝出十幾道身影,個個身手矯健,刀光劍影間,黑衣人慘叫連連。
“是天刀盟的人!”有黑衣人認出了領頭老漢腰間的令牌,嚇得魂飛魄散。獨眼龍這才驚覺中計——那些護衛哪裏是尋常武夫,分明是天刀盟的頂尖高手!他這哪裏是狩獵,分明是闖進了別人布好的陷阱!
“撤!快撤!”獨眼龍怪叫著轉身就跑,可已經晚了。天刀盟的高手如影隨形,劍光追著他的後心而來。他拚死回身格擋,彎刀被削飛,獨眼裏最後映出的,是冰冷的劍尖刺穿胸膛的寒光。
石橋上很快恢複了寂靜,隻餘下黑衣人的屍體和刺鼻的迷藥味。雲集掀開車簾,看著那些從天刀盟高手手中接過的黑衣人令牌,眉頭緊鎖:“逸兒這孩子,倒是把什麽都算到了。”
遠處的林子裏,小星蹲在樹梢上,舔了舔爪子上的血,碧綠的眼眸在夜色中閃了閃,隨即消失在密林深處。而此刻的王都,雲逸正站在窗前,看著小鷹帶回的消息——“石橋遇襲,已解決,無人傷亡”,他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伸手揉了揉眉心,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白。
黑衣人撤退的身影剛隱入密林,天刀盟的高手們便如離弦之箭般追了上去。雪地裏的腳印還未被新雪覆蓋,成了最清晰的指引。領頭的漢子提著一柄帶血的長刀,眼神銳利如鷹,他身後的弟子們踩著積雪,靴底碾過枯枝發出“哢嚓”輕響,卻絲毫不影響腳下的速度。這些黑衣人就像藏在柴堆裏的毒蛇,今日不除,明日說不定就會從哪個角落竄出來咬人——尤其是雲家的車隊還在途中,半點風險都冒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