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巧計惑敵雪夜謀局
字數:4085 加入書籤
燭火在銅製燈台裏劈啪輕響,將議事廳的影子晃得支離破碎。雲逸的指尖劃過輿圖上標注的“魔月”與“蠻荒”疆域,那裏的朱砂標記已蔓延到邊境線,像兩團正在灼燒的野火。
“想必諸位已然知曉,”他的聲音帶著被炭火熏過的微啞,目光掃過眾人緊繃的側臉,“魔月與蠻荒那兩頭巨獸,已經咬起來了。戰場的硝煙,站在城樓頂上都能望見——而我們蒼古帝國,就像漏了底的船,一邊要堵內戰的窟窿,一邊還得提防船外的浪。”
案幾上的茶杯泛起細微波紋,映出窗外狂亂的雪影。雲逸忽然從袖中取出一枚鎏金令牌,輕輕拍在桌上。令牌上“盟”字周圍刻著繁複的龍紋,在火光中流轉著冷光:“有件事,今日該告訴大家了。”
他的指尖壓住令牌邊緣:“我現在是幾國聯盟的名義盟主。幾位國王掛了副盟主的名,這事像埋在土裏的種子,還沒到破土的時候。” 他抬眼時,燭火恰好落在他眼底,“武林不碰朝堂爭鬥的規矩,咱們認。但眼下這局麵,規矩得給活路讓個縫——真到了那一步,我會敲鍾示警,沒我的信兒,諸位就按今日議的章程走。”
景洪澤的手指在刀柄上轉了半圈,沉聲道:“黑衣人那邊,我已讓弟子換上夜行衣,今晚就摸進他們的老巢。” 他從懷裏掏出張手繪的地形圖,上麵用紅筆圈著七處據點,“這幾處窩點,今晚端掉一半。” 紙上的墨跡還新鮮,邊緣沾著點泥——想必是在野外畫的。
“不夠快。” 雲逸搖頭,指尖在圖上戳出幾個洞,“要像猛虎撲食,爪子得帶風。他們的密信昨天換了暗號,我讓暗線抄了份樣本,” 他將一張薄紙推過去,“認得這鬼畫符的,今晚就多帶兩個人。”
楚副盟主忽然拍了下桌子,震得茶盞跳了跳:“招募武者的事,我去跑西州。那邊的武館多,我認識個老拳師,能說動他牽頭。” 她的袖口沾著點草屑,想必是剛從訓練場過來,“不過銀子得跟上——上個月招的三十個好手,光安家費就掏空了三個鏢局的賬房。”
“所以才要建商會、開鏢局。” 雲逸從堆著的卷宗裏抽出幾本賬冊,頁邊寫滿密密麻麻的批注,“這不是做生意,是搭架子。” 他翻開其中一頁,指著“琉璃行”三個字,“東州的琉璃比金子還貴,讓鏢局押貨,商會牽頭定價——一趟下來,夠養五十個武者。”
賬冊上貼著張紙條,是楚副盟主寫的:“城南老當鋪的掌櫃願意入夥,他能辨兵器成色,收廢鐵改鑄的話,利潤能再提兩成。” 字跡被茶水洇了半行,卻看得格外清楚。
雲逸將令牌收回袖中,指尖在案幾上叩出節奏:“黑衣人要剿得比雪化還快,武者要招得比草長還密。銀子的事,就拜托幾位副盟主多費心——畢竟,” 他忽然笑了笑,火光在他眼角刻出淺淺的紋,“建宮殿得用金磚,咱們搭的這架子,將來可是要撐住半壁江山的。”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小了些,風卻更尖了,像有無數把小刀在刮窗戶。議事廳裏的火盆添了新炭,劈啪聲裏,每個人都在心裏盤算起手頭的事——那些據點的方位、武館的地址、當鋪掌櫃的笑臉,漸漸在煙霧中織成一張看不見的網,正悄悄收緊。
燭火在銅燈盞裏爆出一朵火星,將議事廳的陰影晃得簌簌發抖。魔月帝國的鐵騎踏碎冰原的聲響,仿佛順著牆縫滲了進來,混著蠻荒王庭戰鼓的悶響,在每個人耳膜上敲出寒意。雲逸指尖叩著案幾,紫檀木桌麵已被磨出淺痕,他目光掃過眾人時,瞳仁裏跳動的火光比窗外的風雪更烈:“這場風暴,是要把咱們連根拔起。魔月的淬毒弩箭,蠻荒的鐵甲獸,還有那些躲在暗處的黑衣人……稍有差池,便是屍山血海。”
案幾上攤著的輿圖,被紅筆圈出的區域正不斷擴大,像蔓延的血漬。各區域的副盟主與堂主起身時,袍角帶進來的寒氣讓燭火矮了半截。
“北境防線三日被破了兩處,”負責北境的堂主攥著拳,指節泛白,“黑衣人混在難民裏,夜裏摸進哨所,割了哨兵的喉還不算,還放火燒了糧草庫……我們追了三天,隻撈著幾片帶毒的布料。”
西州副盟主緊跟著站起,腰間的彎刀撞出輕響:“那邊更邪門,黑衣人竟會驅使毒蜂!上周圍剿時,弟兄們被蜇得渾身是包,倒下三個至今沒醒。搜山隻找到個空蜂巢,上麵刻著魔月的圖騰。”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及黑衣人蹤跡時,語氣裏的焦慮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壓著人心。那些所謂的“收獲”,不過是幾具被毒鏢射死的嘍囉,或是幾片染血的黑衣碎片,比起暗處潛藏的威脅,確實如沙漠中的沙礫般微不足道。
雲逸聽完,手指在輿圖上重重一劃,從北境到西州,劃出一道弧線:“沙礫積多了能成山。今年剩下的日子,每個區域加派三倍人手,挖地三尺也要把黑衣人老巢翻出來。訓練強度加倍,尤其是防毒、反偷襲的招式,下周我要親自查驗。”
他頓了頓,目光陡然銳利如刀:“至於後年的武林大會——”
話音未落,燭火突然“噗”地矮下去,將他的影子投在牆上,像尊沉默的石像。“上回魔教突襲,咱們折了十七位長老,三百弟兄的墳頭草都長三尺了。”雲逸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鐵鏽味,“這次,我要在會場地下埋好火藥,四周布上淬了麻藥的網,入口處的石階都換成活板。”
他伸手按住輿圖上的“武林大會舊址”,指尖用力到泛白:“讓他們來。來多少,埋多少。”
“盟主英明!”眾人齊聲高喊,震得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有人猛地拍響桌子,茶盞裏的水濺出來,在案幾上蜿蜒,像條興奮的小蛇。
雲逸抬手壓了壓,燭火在他眼底明明滅滅:“對外就宣稱大會是為了‘共商抗敵大計’,越熱鬧越好。讓戲班搭台唱戲,讓小販沿街擺攤,把咱們的‘鬆懈’擺在明麵上……”他冷笑一聲,“那些黑衣人,最喜歡咬看起來最軟的肉。”
窗外的風雪不知何時停了,隻有寒鴉在樹梢上叫了一聲,淒厲得像塊冰錐紮進夜色裏。議事廳內,每個人臉上都燃著一股狠勁,仿佛已看見明年此時,那些黑衣人墜入陷阱時驚恐的臉。
燭火在青銅燈台上明明滅滅,將雲逸的影子投在牆上,像一尊凝著血痕的雕像。他指尖劃過案幾上的名冊,每頁都圈著紅叉,那是隕落武者的名字,密密麻麻鋪了半張桌子。“這幾年的仗,打得像在煉獄裏滾過。”他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鐵鏽的澀味,“咱們的人,就像被狂風掃的星子,說滅就滅了——可這‘滅’,是裝給他們看的。”
案幾旁的銅盆裏,炭火劈啪爆開火星,映得眾人眼底發紅。負責東域的副盟主攥著塊染血的令牌,指節泛白:“上個月黑風寨一戰,弟兄們故意把刀鞘留在現場,讓黑衣人以為咱們連像樣的兵器都湊不齊了。那些新入行的少年郎,臉上抹著血汙裝哭,其實刀都藏在柴草堆裏呢。”
雲逸點頭,從袖中抽出張揉皺的輿圖,上麵用朱砂畫著殘缺的狼藉:“蒼古帝國內戰這潭渾水,正好當咱們的幌子。你瞧這兒——”他點著輿圖上混戰最凶的三州,“各王國的武者忙著搶地盤,街頭巷尾都是打家劫舍的,咱們的人混在裏麵,扮成散兵遊勇,黑衣人探子看見了,能不動心?”
負責情報的副盟主忽然笑了,露出半顆斷牙——那是上個月故意讓黑衣人“打掉”的:“我讓弟兄們在酒館裏吵架,故意摔碎酒壇,罵罵咧咧說‘盟主帶著家底跑了’,鄰桌的黑衣人探子眼睛都亮了,第二天就把消息傳回去了。”他掏出個小瓷瓶,倒出幾粒染成黑色的藥丸,“這‘吐血丸’效果不錯,下次演‘內訌’,讓新來的弟子多含幾顆。”
炭火邊的銅壺“咕嘟”響著,水汽氤氳了眾人的臉。負責西境的副盟主用布巾擦了擦手上的藥膏——那是假裝被同門砍傷的傷口,藥膏裏摻了薑黃粉,看著又腫又爛。“其他聯盟可沒咱們這心思演戲,”他咳了聲,嗓子裏像含著沙,“昨天收到消息,青嵐盟的人真打起來了,分贓不均,把糧倉都燒了。”
“要的就是這亂勁。”雲逸將輿圖卷起來,木軸敲得案幾咚咚響,“他們亂成一鍋粥,咱們才好藏。黑衣人就像聞到血腥味的狼,看見青嵐盟散了,保準會撲上去撕咬——那時候,咱們埋在山穀裏的炸藥,就等著響了。”
牆角的鐵架上,掛著幾件破爛的戰旗,有的缺了角,有的沾著假血,風一吹嘩啦響,像在哭。負責後勤的副盟主摸著戰旗上的破洞,聲音發啞:“這些旗子曬了三天太陽,故意褪色的,看著就像被人踩過百八十遍。黑衣人派來的細作,天天蹲在山頭上看咱們‘舉不起旗’,回去報信時,那高興勁兒藏都藏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