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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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江寧城籠罩在青灰色的薄霧中,節度使府的書房燈火徹夜未熄。李慶陽指尖輕叩檀木案幾,每一次敲擊都精準地落在更漏滴水的間隙。麵前攤開的北疆地圖上插著三色小旗:紅色代表北燕軍動向,黑色標注大周防線,而那幾麵孤零零的白色小旗,則是他這些年安插的暗樁。
"大人,北疆最新戰報。"
王耀武推門而入,帶來一身晨露的寒氣。他甲胄未卸,眉間結著霜花,遞信的手指關節泛著青白。李慶陽接過信箋時注意到火漆印上的裂紋——這是緊急情況下暗樁特有的標記。
"慕容翊的親筆信沒能攔住他父皇?"李慶陽聲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布。燭火在他眼中投下搖曳的陰影,將瞳孔映成琥珀色,"北燕大軍攻破薊州,屠城三日?"
"不止。"王耀武從懷中又取出一封密信,羊皮紙邊緣沾著暗紅,"影閣剛送來的。徐階在三個月前就向北燕皇帝送出密信,說慕容翊有奪嫡之心。"他喉結滾動,"信裏還提到...節度使府有他們的人。"
窗外竹葉突然沙沙作響,李慶陽按住劍柄的瞬間,一片枯葉從窗欞縫隙飄入。葉片在燭光下顯出詭異的紋路——葉脈被針刺出細小文字:"杜文淵已死,徐階知悉,速離江寧。"
王耀武的佩刀哐當出鞘:"杜文淵才押走兩日..."
"是徐婉的警告。"李慶陽將枯葉湊近燭火,青煙扭曲如蛇,"徐階要斷尾求生,必會派死士截殺囚車。"他突然推開地圖,硯台翻倒濺起墨花,"傳令趙虎,點三百輕騎即刻集結!"
晨霧未散時,三百玄甲軍已悄然出城。李慶陽換上久違的魚鱗細鎧,冰涼的金屬貼著裏衣,讓他想起北疆的雪。王耀武追至城門,馬鞭橫攔:"你親自去太危險!杜文淵不過是個棋子!"
"正因危險才必須去。"李慶陽勒住戰馬,韁繩在掌心勒出血痕,"杜文淵若死,我們與徐階對質的活口就沒了。"他忽然壓低聲音,"況且...我懷疑慕容翊也在囚車附近。"
王耀武瞳孔驟縮:"他明明關在地牢..."
"昨夜子時就不見了。"李慶陽冷笑,晨風吹散他鬢角白發,"這位大皇子用玉佩買通了守衛。你留守江寧,若三日內沒有烽火信號..."他拋來半塊虎符,"按最壞的打算做。"
官道在秋陽下泛著慘白的光,李慶陽率軍疾馳五十裏,終於在落鷹峽聞到鐵鏽味的血腥。峽穀兩側岩壁上,幾具穿著驛卒服飾的屍體以詭異的姿勢懸掛著,像被蛛網黏住的飛蛾。領隊的趙虎打出手勢,士兵們立刻扇形散開,弩箭上弦的細微哢嗒聲連成一片。
"大人,囚車在那!"
峽穀底部的囚車已被劈成兩半,杜文淵的紫色官服像塊破布掛在木柵上。李慶陽下馬時踩到半截斷指,戒指上還刻著杜家的家徽。他蹲身查看車轍,突然聽見岩石後方傳來微弱的呻吟。
一個渾身是血的驛卒從石縫爬出,腸子拖在身後像條猩紅的尾巴。他顫抖的手緊攥著半塊玉佩,玉上狼頭徽記缺了隻眼睛:"他們...往北..."驛卒將玉佩塞給李慶陽,指甲縫裏嵌著金線,"那人說...交給...李..."
李慶陽翻過玉佩,背麵刻著北燕文字"以血還血"。他正要細問,驛卒突然瞪大眼睛,指著東北方的天空——三隻黑鷹正在雲層下盤旋。
"報!東北五裏古道有煙塵!"
李慶陽躍上岩壁,遠眺處黑衣騎士如蟻群移動,中間華服男子挺直的背影格外醒目。即使隔著這麽遠,那人轉身時腰間晃動的金鈴仍清晰可辨——正是慕容翊隨身佩戴的驅邪鈴。
"追!留二十人照顧傷者!"
玄甲軍如離弦之箭衝入古道,驚起漫天烏鴉。這些北疆帶來的戰馬耐力驚人,追至日暮時分竟將距離縮短到兩裏。前方突然出現岔路:一條通往北疆要塞,另一條蜿蜒向東海。李慶陽勒馬急停,塵土飛揚中盯著泥地上的痕跡——往東的路上馬蹄印新鮮卻雜亂,往北的隻有零星腳印卻深陷寸餘。
"分兵。"他解下佩劍扔給副將,"你帶主力繼續追北道,我領二十人往東。"見副將欲言又止,他取出碎成兩半的青龍玉扣,"若一個時辰後不見烽煙,你們立刻撤回江寧。記住,除非見這玉扣完整歸位,否則任何軍令都別信。"
月升東海時,李慶陽在漁村外發現了被遺棄的黑衣。潮濕的沙地上,慕容翊的錦靴印跡突然消失在一串孩童光腳印旁——這是北燕死士慣用的障眼法。破舊漁船隨著潮水搖晃,艙縫滲出微弱的燈光。
"你們守在這裏。"李慶陽拇指推開劍格三寸,獨自走向漁船。劍鞘在月光下泛著青芒,那是淬過北疆狼毒的標記。
船板吱呀作響,艙內濃重的血腥味混著海腥氣撲麵而來。慕容翊靠坐在艙壁,胸前插著半截斷箭,箭頭閃著幽藍的光。他手中弩箭卻穩穩對準艙門,機括繃緊的聲響像毒蛇吐信。
"將軍果然...聰明。"北燕皇子嘴角滲出血絲,金鈴在腕間輕響,"竟看出...這是調虎離山。"
李慶陽劍尖挑開弩機,發現箭槽裏裝著信筒而非箭矢:"誰傷的你?"
"徐階的...影衛。"慕容翊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溢出的黑血帶著碎肉,"他們...要殺杜文淵...也要殺我..."他猛地抓住李慶陽手腕,"聽好!徐階與父皇的交易...從來不是打開邊關..."
船艙突然劇烈搖晃,李慶陽扶住艙壁的刹那,三支毒箭穿透了他剛才站立的位置。窗外傳來重物落水聲,慕容翊趁機將染血的羊皮卷塞入他甲胄內層:"這是...半張龍脈..."話未說完,船底傳來規律的鑿擊聲。
海水咆哮著湧入時,李慶陽看見慕容翊華服下露出森森白骨——那根本不是箭傷,而是被活生生剜去了胸口血肉。北燕皇子在沉沒前突然大笑,金鈴聲中拋來句謎語:"徐婉身上...有另半張...在..."
冰冷的海水吞沒了一切。李慶陽在昏沉中抓住浮木,最後看見的是慕容翊沉入深水的華服,像一團化開的血霧。月光穿透海麵,照出海底無數慘白的屍骸——那些都是穿著官服的屍體,胸前掛著大周各縣的官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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