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女聊著聊著，林月夜準備奉旨入京的消息也送來了。
    不止是沈仙佑。
    她們的第一懷疑對象，也是林月夜，隻是考慮到這位“新蠱仙”先前的大功勞，自身又作為能夠直達天聽的存在，不好在林月夜身上妄議。
    事實上卻是，林月夜在見到沈仙佑時，才知道沈辰陽的魂魄已經被挫滅……！
    這些天她也在好奇。
    唆使文人寫出那本禁書的存在，會不會是已經逃往西牛賀洲的沈辰陽，而在挫滅神魂這件事情上，她的眼眸中隻有些許遺憾，但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
    沈仙佑淡然道：“朕也不說什麽形勢所迫，讓你丈夫灰飛煙滅，就是朕一直想做的事。”
    林月夜沉默不言。
    想讓他心慈手軟，怕是比登天還難，而且沈辰陽當初所做的事情……換做他的任何一個叔叔坐在這皇位上，都會將其挫骨揚灰！
    甚至，連自己這個做妻子的都會屍骨無存。
    要是從這方麵來看，當今聖上，已是仁至義盡。
    林月夜緩和心情後，直言道：“我丈夫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君主，但也確實命苦的很，本想以夢蠱讓他大夢不醒，卻未曾想他還是湮滅在權力鬥爭之中。”
    “但臣隻能說，聖上英明，臣……心悅誠服！”
    沈仙佑淡然道：“不必這麽強撐，朕會讓史官把沈辰陽和他的父親，從史書上一點一點地抹去，而你和你的女兒，還有陳雲霓，仍然是皇家人。”
    “這也算是履行了對先帝的諾言。”
    “能讓朕那好大哥的血脈，流傳下去一些，就是有時候細想吧，有些血脈流傳下去也沒意義，對吧？”
    此話一出，林月夜心髒狂顫。
    當了母親過後才知道，別說兒女有性命之危，單單是頭疼腦熱，也夠讓人心焦一陣的。
    林月夜顫聲問道：“敢問聖上，聖上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朕是擔心，朕那大哥會有別的血脈。”沈仙佑說。
    “不會吧？”
    “他在壯年的時候，碰過的女人，可不比朕少，陳雲霓應該和你說過這些事吧？”
    “對……但我聽母親說，先太子……不，廢太子臨幸其他女子都不會留種。”
    這事，沈仙佑隱約聽說過，但以為是謠傳，以前也沒放在心上。
    既然陳雲霓都肯定了此事，那說明就是真的。
    沈仙佑旋即問道：“可為什麽他要這麽做？”
    “我想……和沈辰陽有關吧？”林月夜也很遲疑。
    “不用忌憚什麽，現在你算是朕的強戰力之一，在朕麵前，可以無話不說。”
    “那好。”
    彼此都在此刻給予了信任。
    林月夜從跪姿起身後，沈仙佑搬了把椅子讓她坐下。
    “臣所說的一切都是假設，請聖上理解這個前提。”
    “好。”沈仙佑點了點頭。
    林月夜從袖口中掏出了一塊銀錠，繼而徒手拉成一大一小的兩半。
    “聖上，一大一小，便是人靈樹的傳承關係。”
    “如果說，人靈樹多了，那就會變成一堆碎銀子，這暫且理解為均等分值傳承，但本體的體量也因此會均等，對本體十分不利。”
    “而人靈樹必須要傳承，最好的方式就是隻留一顆種子，而這顆種子會隨著時間推移成長，本體還有著充足的容錯。假若均等分值傳承，本體容錯大大縮小，而且那些傳承容易互相吸取養分，也就是互相攻殺，產生內耗。”
    話音落下之時，沈仙佑終於明白，心機城府極深的林月夜，為何會在當初沈辰陽已經陷入被動局麵的時候，仍然要與他完婚。
    且賭上了整個五毒宗。
    原因，就在這裏。
    她或許早就明白和知曉人靈樹的存在，隻是一直都不願意說。
    今時今日，恩威並施，還是打開了她的心關。
    還有她給沈辰陽下的夢蠱，所有人都認為這是給自己和女兒的求存手段，並且符合人之常情，但今日她還是坦白了夢蠱的一些秘密。
    “夢蠱……能夠隔離人的神魂與肉身。”
    “我是怕，有朝一日，沈辰陽接受了人靈樹，到時我和我女兒都保不住性命。”
    沈仙佑說：“可現在他的神魂已經沒了。”
    “其實我在這件事情上，對聖上沒有怨言，聖上做的非常對，因為他被人靈樹占據肉身後，夢蠱已經開始被人靈樹逐漸消滅了，夢蠱屬五行陰土，而人靈樹屬五行陽木，前者主遮掩，後者主生發，後者對前者相當克製！”林月夜說。
    這事一直不說，是林月夜覺得說了不如不說。
    人靈樹既然頂著沈辰陽的軀體離開大玄，那麽不管怎樣，他已經成為大玄叛賊！
    再要鬧騰，也就和自己這對母女無關了。
    要是早早便坦白，沈仙佑恐怕還會認為，這是一家子人在做局坑騙他。
    沈仙佑看破不說破，給林月夜留了麵子。
    “現在再來說說本體吧，也就是你的公公，沈平川。”
    “我們普遍認為，他是死在蜀州地動之後，已經被朕抹殺的蜀王沈烈和他的死，有著直接關係。”
    “但現在回想一番，一個相當於副皇帝的太子，真的會因勞累而死嗎？再者蜀州盛產的鎏金土，和人靈樹有沒有關係？”
    “關係很大，鎏金土無法用於正常耕種，但曾經有一段時間被海外許多商人大肆收購，然後分銷至四洲之地，但具體細節我們已經弄不清楚了，完全可以假定鎏金土最能作用於人靈樹的養殖。”
    沈仙佑沉聲道：“這已經不需要假定了，你也不必回去守著女兒了。”
    “為何？”林月夜麵露驚懼。
    “朕會把你的女兒給接到朝龍宮來，以後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成長，我這個皇帝，來當她的上梁，免得二十年後又出現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情況！”
    “那聖上這究竟是為了什麽？”
    沈仙佑疑惑道：“你是在裝傻？”
    林月夜鄭重道：“還請聖上直言！”
    “朕也要把你留在朝龍宮，借你之手，重啟對蜀州天災地動的調查，挖斷這顆深埋在蜀州地底下的人靈樹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