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前夜，京城寶泉錢莊的雕花木門被拍得山響。沈昭寧披著鶴氅站在二樓回廊，看著底下舉著寶泉券的百姓叫嚷著兌換現銀，忽然聽見身後傳來龍靴踏地的聲音 —— 皇帝竟帶著李德全微服前來，腰間玉佩在燈籠下泛著溫潤光澤。
    "陛下怎麽來了？" 她下意識要福身，卻被男人抬手攔住。皇帝望著樓下混亂的人群，目光落在她眼下的青黑："朕聽說有人散播 " 昭寧坊要攜銀潛逃 " 的謠言。" 沈昭寧輕笑，展開手中的賬本："巧了，本宮剛查到，任瑤郡主的陪嫁莊子今早賣出三千石糧食，正是用寶泉券折算。"
    樓下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一個老漢舉著碎琉璃盞大喊："這東西根本換不了銀子！" 沈昭寧按住皇帝要發作的手，提著裙擺走下樓，指尖劃過碎盞內側的防偽暗紋："老伯可知，寶泉券背麵的蓮花印，在揚州分號能兌五兩銀子？" 她忽然提高聲音，"即日起，寶泉券可在全國昭寧坊分店兌換等價貨物，若遇拒兌 ——"
    "可持券到本宮麵前告狀。" 皇帝忽然開口，龍袍下的明黃衣角一閃而過。百姓們認出當今聖上，頓時鴉雀無聲。沈昭寧趁機取出新製的 "銀錢通牒"，上麵蓋著戶部與昭寧坊的雙重印璽："即日起，寶泉券與官銀同價流通，每千兩可向戶部兌換黃金。"
    人群漸漸散去，皇帝跟著沈昭寧走進錢莊後堂。燭影搖紅中，她指著牆上的算盤陣："這是本宮設的 " 資金池 "，百姓存銀三成放貸，四成囤貨，三成備用。" 忽然瞥見皇帝袖口沾著的草屑，想起白日他本該在禦花園陪太後賞花，心中微暖。
    "任瑤郡主買糧，是想囤積居奇？" 皇帝盯著賬本上的紅色批注，那裏標著 "永昌號餘黨動向"。沈昭寧點頭，指尖劃過 "美人煞陷阱" 的記錄："他們劫不了錢莊，便想製造恐慌。不過......" 她忽然取出琉璃瓶，"本宮在寶泉券裏摻了特殊香料，凡惡意兌銀者，手上會留三日玫瑰香 —— 正好讓順天府的人追蹤。"
    皇帝忽然笑出聲，伸手替她拂開鬢角碎發："朕發現你如今算的不僅是銀錢賬，更是人心賬。" 沈昭寧愣住，這是前世從未有過的親昵舉動。燭光映得男人眉眼柔和，她忽然想起今早翡翠說的話："陛下今早問奴婢，娘娘最近可曾睡好。"
    子時三刻，兩人圍坐在炭爐前分析賬本。沈昭寧看著皇帝用朱砂筆在地圖上圈出永昌號的糧庫位置，忽然想起前世他總說 "女子不宜幹政"，如今卻主動參與商業布局。"陛下可知，" 她忽然開口，"波斯使者昨日送了本宮一袋咖啡豆，煮出來的東西比茶更提神。"
    皇帝挑眉："哦？朕倒想嚐嚐。" 沈昭寧起身煮水，餘光瞥見他在賬本空白處畫了隻笨拙的琉璃燈，嘴角不禁上揚。當苦澀的咖啡香彌漫房間，兩人隔著熱氣相望，竟比往日多了份難以言說的默契。
    卯時初刻，順天府傳來捷報：永昌號餘黨在糧庫被一網打盡，現場搜出蓋著任瑤郡主印信的假寶泉券。沈昭寧看著翡翠呈上的證物，忽然對皇帝道："不如讓郡主親自去揚州監督糧價，" 指尖劃過賬本上的 "糧食平糶" 計劃，"昭寧坊可以按市價收購她莊子上的糧食，再低價賣給百姓。"
    "你倒是會用商道治人。" 皇帝放下咖啡杯，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薄繭蹭過她的指腹，"朕記得你前世總穿素色衣裳，如今卻像這琉璃燈，越發明亮耀眼。" 沈昭寧心跳加速，忽然聽見窗外傳來第一聲雞啼，忙抽出雙手整理鬢發："陛下謬讚，本宮隻是想讓這天下的銀錢，都能花在該花的地方。"
    上午辰時，沈昭寧帶著新製的 "保本付息存單" 來到太後宮中。老祖宗摸著存單上的琉璃花紋，忽然輕笑："哀家聽說昨夜你和皇帝在錢莊待到天亮？" 她的耳墜隨著笑聲輕顫，"當年皇帝他爹，也總愛和哀家算私房賬。"
    沈昭寧福身時，注意到太後案頭擺著她送的琉璃鏡，鏡中映出老祖宗鬢角的白發。"老祖宗若信得過，" 她呈上賬本，"昭寧坊可以替您打理陪嫁的田莊，每年按收成的一成五分紅。" 太後點頭，忽然握住她的手："哀家啊，就盼著你能讓這宮裏的女人，不再靠男人的賞賜過活。"
    正午時分，皇帝的聖旨送到景仁宮："彥妃晉封貴妃，賜號 " 昭"，協理六宮及天下商道。" 沈昭寧摸著聖旨上的 "昭" 字，忽然想起昨夜皇帝說的話："昭者，光明也，正合你照亮商道的誌向。" 翡翠在旁抹淚，她卻盯著聖旨末尾的小楷："特許昭寧坊商船懸掛龍旗"—— 這意味著她的商業帝國，從此有了皇家庇護。
    申時三刻，任瑤郡主被押解至景仁宮。昔日的傲氣已化作眼底青黑，卻仍梗著脖子道："你不過是靠皇帝的寵信......" 沈昭寧打斷她，遞上揚州糧莊的地契："本宮給你三個月時間，若能讓糧價降兩成，便還你自由。" 看著任瑤震驚的眼神，她忽然 softened 語氣："前世你我都困在這宮裏，如今本宮給你個機會，做自己的財神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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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瑤離開時，袖中攥著沈昭寧給的算盤。翡翠看著主子在賬本上新增 "女子商學" 季劃，忍不住問："娘娘為何對郡主網開一麵？" 沈昭寧望著窗外的琉璃燈，輕聲道："這宮裏的女人，不該是敵人，而該是商業版圖上的盟友。"
    夜幕降臨，皇帝的軟轎再次停在景仁宮。沈昭寧看著他從袖中掏出個錦盒，裏麵是串嵌著碎琉璃的東珠手鏈："朕讓造辦處照著你設計的樣式做的，" 他別過臉，耳尖微燙，"算是給昭貴妃的冊封禮。"
    手鏈在燈光下流轉七彩光暈，沈昭寧忽然想起前世在冷宮，她曾隔著鐵窗看琉璃燈，那時以為一輩子都等不到這樣的溫柔。"陛下可知，" 她將手鏈戴上，"這東西若拿到波斯，能換十箱龍涎香。" 皇帝大笑，伸手替她攏好披風："朕的昭貴妃，眼裏怎麽總想著銀子？"
    兩人並肩站在宮牆上，看著昭寧坊的燈火連成一片，像一條蜿蜒的金河。沈昭寧忽然發現，皇帝的影子與她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在琉璃瓦上投下長長的剪影。這一世，她不再是獨自算計的孤鳥，而是有了能與她共算天下銀錢的同路人。
    更夫敲過二更，沈昭寧在賬本上記下："錢莊危機解除，獲皇帝贈禮琉璃手鏈，折算市價五千兩。" 筆尖懸在 "情感收益" 一欄，她忽然輕笑，劃下一道長長的波浪線 —— 有些賬，是不能用銀錢來算的。
    當第一顆流星劃過夜空，景仁宮的琉璃燈依然明亮。沈昭寧知道，第六章的銀錢局裏，她不僅守住了商業版圖，更收獲了比黃金更珍貴的東西。接下來，她要帶著皇帝的信任、太後的支持，以及整個昭寧坊的力量，繼續在這既講權又講錢的世界裏，書寫屬於他們的傳奇。
    因為在這金鑾殿的算盤聲裏，在這錢莊銀號的燭影中，她終於明白：最好的商業帝國，從來不是一人獨行，而是有人與你並肩，共算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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