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過半，錫爾河的晨霧還未散盡，沈昭寧的馬靴便踏上了撒馬爾罕的青石板路。腰間琉璃算盤隨著步伐輕響，與街角傳來的胡旋舞銅鈴聲奇妙共振。她望著遠處綠洲邊緣的駱駝商隊，忽然想起皇帝曾說："駝鈴聲響過三遍，便是朕為你算好的歸期。"
    "娘娘，康居汗國的商團首領到了。" 翡翠的低語打斷思緒，眼前的波斯風格穹頂下，穿著粟特錦袍的商人正反複摩挲著昭寧坊的琉璃商牌 —— 那是用阿姆河沙金混合琉璃燒製的防偽憑證。
    會客廳內，商團首領阿卜杜拉的目光落在她鬢間的琉璃簪上，簪頭盛開的雪蓮花竟是可轉動的齒輪："聽聞貴國的蒸汽織機能讓沙漠長出綢緞，" 他指向窗外的綠洲棉田，"我們願用錫爾河的灌溉渠換您的抽水機技術。"
    沈昭寧輕笑，按下簪頭機關，雪花齒輪哢嗒轉動露出算學公式："綠洲的棉田鹽堿化嚴重，" 她展開羊皮紙，上麵繪著波斯細密畫風格的水利圖，"本宮的琉璃抽水機需要搭配自動啟閉的玫瑰閥門 ——" 指尖劃過圖紙上的幾何花紋，"閥門開合的角度，正是貴國星象學中金星運行的軌跡。"
    阿卜杜拉的瞳孔驟縮，他不知道這台抽水機的核心算法，竟融合了波斯星象學的方位計算。正說話間，拱門外傳來喧嘩，戴著氈帽的商人被護衛攔住，腰間玉佩在陽光下折射出熟悉的蟠龍紋。
    "這位是......" 阿卜杜拉皺眉。沈昭寧卻看見氈帽陰影下，皇帝正用隻有兩人能懂的暗號叩擊門環 —— 兩長一短，正是他們在琉璃工坊約定的 "朕來看你"。她忽然輕笑，對護衛道："這位是本宮的賬房先生，精通算學與星象。"
    拱門推開的瞬間，皇帝的目光掠過她衣袍上的蒸汽紋刺繡，落在案頭的琉璃計算器上："小姐可是在算綠洲棉田的畝產？" 他抬手為她拂去肩頭細沙，指尖劃過她耳垂時故意停頓半拍，"在下倒是知道，若用琉璃溫室培育，棉花的抗鹽堿率能提升五成。"
    阿卜杜拉看著這對 "主仆" 間的微妙互動，忽然想起絲路傳聞 —— 琉璃女王身邊有位神秘的東方商人，竟能徒手畫出蒸汽輪機的星象配比圖。他不知道，此刻坐在地毯上的賬房先生，腰間玉佩正是康居王當年進獻給漢朝的天馬紋玉佩。
    午後，沈昭寧帶著改良的琉璃抽水機來到綠洲棉田。皇帝默默跟在身後，看著她蹲下身調試閥門，衣擺揚起露出精致的腳踝，忽然低聲道："朕在紫禁城時，總覺得你像琉璃燈般遙不可及，直到看見你在曼徹斯特的車間沾著機油畫圖紙......"
    她抬頭，發現他眼中映著漫天黃沙，卻比記憶中的琉璃燈更明亮："陛下這是在誇本宮接地氣？" 指尖忽然蘸了蘸潤滑油，點在他鼻尖，"不過接地氣的財神爺，才能算出錫爾河的流水值多少兩銀子。"
    皇帝愣了愣，忽然輕笑出聲，掏出絲帕擦拭鼻尖："你啊，總是能把調情說成商業分析。" 他忽然從袖中取出個鎏金盒，裏麵是套袖珍琉璃茶具，茶杯上刻著波斯十二宮的星象圖，"朕讓造辦處照著你畫的圖紙做的，茶湯涼了會自動加熱。"
    沈昭寧看著茶具上的蓮花紋與星月紋交織，忽然想起在恒河收到的星象儀。原來他早已將她的每個商業計劃，都化作了暗藏情愫的小禮物。指尖劃過溫熱的茶杯，她忽然壓低聲音："陛下可知，康居商團今晚要試探我們的蒸汽貨輪？"
    皇帝挑眉，眼中閃過慣有的興味："用的是突厥的鷹笛暗號？" 他忽然貼近她耳畔，熱氣拂過她耳垂，"朕的暗衛今早發現，他們在貨輪底艙塗了能腐蝕琉璃軸承的鹽堿水。"
    兩人相視而笑，默契如同齒輪與軸承般嚴絲合縫。沈昭寧知道，這種無需多言的信任，比任何調情都更讓人心動。她忽然取出琉璃棱鏡，將陽光折射在抽水機的閥門上，七彩光暈中，棉花瓣恰好落在皇帝手繪的星象圖上。
    子夜，康居汗國的密使果然造訪貨輪。沈昭寧看著對方掏出的淬毒短刀，忽然輕笑，轉動手腕露出琉璃手鏈 —— 那是皇帝送的蒸汽機車模型改良版，鏈扣處藏著微型弩箭。"貴國的鷹笛確實精妙，" 她指向底艙的琉璃軸承，"但琉璃與蒸汽的盟約，從來不是刀刃能斬斷的。"
    密使看著軸承在鹽堿水中依然運轉自如，忽然注意到軸承內側的星月紋正在滲出熒光 —— 那是沈昭寧特意融入的波斯地毯纖維，遇毒會發出警示光芒。他忽然跪地，獻上康居王的秘寶："願以突厥鷹笛曲譜，換琉璃抽水機的核心算法。"
    沈昭寧卻搖頭，取出刻著漢字與粟特文的琉璃印章："本宮隻要錫爾河綠洲的五年專營權，" 她在合約上蓋下蓮花印，"至於鷹笛......" 目光掃過皇帝，"本宮的賬房先生對貴國星象學頗有研究，或許可以切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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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前，皇帝站在甲板上，看著沈昭寧在琉璃計算器上記錄今日的談判成果。月光為她的衣袍鍍上銀邊，發間的雪花簪隨著夜風輕顫。他忽然想起在曼徹斯特時，她曾說："最好的商業帝國，是有人與你並肩共算春秋。"
    "朕算過，" 他忽然開口，"從長安到撒馬爾罕的距離是七千五百裏，" 指向東方漸白的天際，"而朕的歸心似箭，比蒸汽機車還要快上三分。"
    沈昭寧抬頭，看見他眼中倒映著琉璃貨輪的燈火，忽然輕笑，將計算器推到他麵前："陛下若想算歸期，不如算算這綠洲的棉田，能為昭寧坊的紡織工坊提供多少長絨棉 ——" 指尖劃過他掌心的薄繭，"畢竟，您的龍袍，還等著用錫爾河雪水漂洗的棉布來裁呢。"
    皇帝忽然握住她的手，將那枚刻著 "昭" 字的琉璃戒指輕輕轉動："龍袍再好，也不如你在曼徹斯特車間穿的工裝好看。" 他忽然別過臉，耳尖微紅，"尤其是，袖口還沾著機油的樣子。"
    晨霧漸散，第一縷陽光穿透琉璃棱鏡，在甲板上投出交織的蓮花與星月光影。沈昭寧知道，第十五章的綠洲城邦，不僅是商業版圖的擴張，更是她與皇帝之間，那些藏在算學公式與蒸汽齒輪間的情愫，正在悄然生根。
    當第一聲駝鈴劃破沙漠的寂靜，她看著皇帝親手為貨輪升起的雙麵旗幟 —— 一麵是昭寧坊的蓮花紋，一麵是他悄悄加上的蟠龍紋。夜風掀起她的衣擺，露出繡在裏襯的蒸汽紋與星象圖，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 商業與愛情，在琉璃與齒輪的盟約中，終於找到了最完美的共振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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