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景辭走後，監控室的門再次被輕輕叩響。
    路霜得到應答後輕推開門，將資料遞給趙昭遠。
    趙昭遠看到是她，眉頭微蹙：“怎麽是你來送？我明明交代給小趙了。”
    “他臨時去洗手間了。”路霜抿唇笑了笑，眼角餘光掃過角落裏的蘇霧，“我想著你們著急要，就順路帶過來了。”
    她說完就轉身離開，但在門即將合攏的刹那，她的視線在蘇霧身上停留了一瞬。
    她以為蘇霧沒有看到，但在門關上的下一秒，蘇霧銳利的目光就掃向了門。
    走廊裏，路霜的背影在樓梯口消失。
    蘇霧放輕腳步，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幾乎沒有發出聲響。
    轉角處，路霜不見了身影，但安全通道的門卻被虛掩著。
    蘇霧不假思索地握住冰涼的把手，緩緩推開了門。
    黑暗撲麵而來，安全通道的感應燈沒有亮起，蘇霧眯起眼睛去適應黑暗，卻仍捕捉不到任何身影。
    她警惕地向前邁了一步，突然，身後傳來極輕的呼吸聲。
    幾乎是本能反應，蘇霧一個旋身向身後襲去。
    黑暗中傳來衣料摩擦的窸窣聲，對方輕盈地避開攻勢，沒有打算跟她直麵對上的意思，而是不斷躲避，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沒有察覺到對麵的惡意，蘇霧停下了手。
    “蘇警官有什麽事嗎？”對麵人出聲了。
    聲控燈亮起，路霜眸子裏盛滿困惑，文靜秀氣的麵容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無辜。
    蘇霧直截了當地問她：“你的任務是什麽？”
    “什麽任務？”路霜沒想這麽快暴露自己，所以麵對蘇霧的質問她沒有第一時間承認。
    不過看到蘇霧眼底的篤定，她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眼底閃過幾不可察的笑意。
    蘇霧朝她緩緩靠近，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縮短，身高優勢讓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路霜，看著對方不得不微微仰頭的姿態，低聲道：“需要我明說嗎？”
    “我沒有惡意。”路霜輕聲說，卻在蘇霧突然握住她手腕時呼吸一滯。
    蘇霧勾唇一笑，握住她的一隻手抬起，露出她手裏的手機，“有沒有惡意，得我說了算。”
    手機裏是路霜在給一個備注五角星的人發的消息：沒有異常。
    路霜索性將手機完全展示給她看，寥寥數條消息記錄裏，清一色都是“沒有異常”的匯報。
    “就這些。”路霜的聲音很輕。
    蘇霧鬆開她緩緩後退，跟她拉開距離，“監視我？”
    “我…我的任務不止……”路霜話都沒說完，就見蘇霧準備開門出去，“你不問我嗎？”
    “有什麽好問的。”蘇霧回頭看向她，“問是誰讓你監視我的，你會說嗎。”
    路霜搖了搖頭，“不會。”
    “看。”蘇霧直接將門打開，“明知道你不會說，我為什麽還要浪費時間去問。”
    “沈念初。”
    蘇霧動作一頓，回眸的眼底帶著寒意。
    “沈熙娣的妹妹。”路霜就知道她一定會停下，“你從囚窟裏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去到沈熙娣的老家，把她的妹妹帶出那個吃人的大山。”
    路霜趁機將門重新關上，後背抵住門板，“你資助她上學，直到一年前她找到了你，並改名沈念初。”
    蘇霧：“還有誰知道。”
    “之前你生病住院，她去看過你，雖然是爬的窗戶。”路霜不動聲色地觀察她的表情，“這些，我都沒匯報。”
    “所以呢。”蘇霧眼尾微挑，帶著危險的弧度，“小監視官是在威脅我嗎。”
    “我隨時報告你的動向是在保護你。”路霜突然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大人說盯著你的人很多，一方有動作都能讓你陷入萬劫不複。”
    “我知道。”蘇霧輕笑一聲打斷她，“有人想我死，就有人需要我活。”
    指尖突然撫上路霜的耳畔，將一縷碎發別到她耳後，溫熱的呼吸擦過耳廓：“那我又怎麽知道，你身後的大人是想我死的那一批，還是不得不讓我活著的那一批。”
    “我不知道。”路霜看著近在咫尺的蘇霧，睫毛輕顫，“但我不想你死。”
    蘇霧看著她的眼睛，仔細端詳她的臉後，退開半步，“我肯定，我們不認識。”
    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
    “噓。”蘇霧食指豎在路霜的唇前，示意她別說話。
    她剛準備離開，卻聽到樓下莫名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先出去。”蘇霧對著路霜低聲說完後，朝著樓下走去。
    路霜的手剛搭上門把，就聽見蘇霧帶著笑意的聲音從下方傳來：“什麽時候學會的？現在藏是不是太晚了點。”
    她的動作頓住，鬼使神差地收回了推門的手。
    時間拉回，路霜看著眼前人沒有因為自己的稱呼而出現別樣的情緒，莫名有些失落。
    “學姐，或許你早就知道送你茉莉花的人是誰了，對嗎？”路霜壓下心底的失落，“你能告訴我嗎。”
    蘇霧從她身側擦肩而過，帶起一陣微涼的風：“醫院裏的時候，你們不是安排了很多人看守嗎？”
    她腳步未停，“你們連沈念初都能查到，會查不到一個送花的？”
    路霜望著那個決絕的背影，慢慢舉起手機：“她還是不信我們。”
    聽筒裏傳來沒有感情的機械電子音：“要是那麽容易就相信你了，她就不是蘇霧了。”
    “大人真的會保護她的安全嗎？”路霜遲疑著問出那個心底也沒有答案的問題。
    短暫的沉默後，那個聲音答道：“當然。”
    走廊重歸寂靜，路霜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表情，確認四下無人後快步離開。
    回到辦公室的蘇霧，腦海裏不斷閃過各種人的臉，最後還是選擇給沈念初發去消息，讓她調查一下路霜。
    “收到。”回複來得很快。
    看來她得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究竟知道的什麽事情，是被眾人所惦記的。
    雖然她不相信路霜跟她口中的大人，但有一點對方沒有說錯。
    暗處有太多雙眼睛在盯著她——觀望的，等待的，虎視眈眈的。隻要一個契機，這些蟄伏的危險就會傾巢而出。
    不僅她會陷入危險，連身邊的人都可能受到牽連。
    “真是榮幸。”蘇霧自嘲地勾起嘴角，“沒想到有一天，居然成了個高危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