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蘇婷舉著手機，屏幕上的"戀愛運勢測試"顯示——"今日宜告白，成功率99.9"。
    "這絕對是天意！"她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彈起來，差點撞翻茶幾上那盆多肉。
    正在給客人包裝花束的蘇晴頭也不抬："你上周還說這個app是"騙氪的電子垃圾"。"
    "那是上周！"蘇婷把手機懟到姐姐麵前，"但這次它連時辰都算好了！說午時三刻最吉利！"
    沈藝從倉庫探出頭，手裏抱著一摞空花盆："午時三刻是古代斬首的時間。"
    "閉嘴！"蘇婷抓起抱枕砸過去，"你這是嫉妒我的桃花運！"
    抱枕準確命中沈藝懷裏的花盆，一陣稀裏嘩啦的碎裂聲後，三人望著滿地陶片陷入沉默。
    "看，"沈藝蹲下來撿碎片，"這就是強求姻緣的下場。"
    蘇晴突然輕笑一聲："我記得有人說過，碎碎平安。"
    蘇婷眼睛一亮："對對對！這說明我的愛情要突破重重阻礙！"
    "不，"沈藝把最大的一塊碎片拚回去，"這說明你今天要賠錢。"他指著價簽："乾隆年間的仿品，八千八。"
    蘇婷的表情凝固了。
    2）
    半小時後，三人站在香火繚繞的月老廟前。
    "我要捐最大的功德箱！"蘇婷掏出一疊鈔票就要往裏塞。
    沈藝攔住她："那是消防栓。"
    "你懂什麽！"她轉戰真正的功德箱，"這叫投資！現在花八百八，將來能賺八萬八的彩禮！"
    蘇晴默默往後退了一步，假裝不認識這個妹妹。
    沈藝突然從兜裏掏出三枚硬幣："投這個就行。"
    "小氣鬼！"蘇婷跺腳，"月老看不上這點小錢！"
    "但城管看得上。"沈藝指著廟門口的告示，""大額現金捐贈需登記身份證"。"
    蘇婷立刻把鈔票塞回內衣裏："那還是心誠則靈吧。"
    排隊求簽時，蘇婷不停踮腳張望："怎麽這麽慢啊..."
    沈藝看著前麵烏泱泱的人群："今天初八，宜嫁娶。"
    "那豈不是更靈驗！"蘇婷興奮地拽他袖子，"等會兒我們..."
    "請保持安靜。"工作人員拿著喇叭喊，"月老喜歡文靜的姑娘。"
    蘇婷立刻閉嘴，憋得臉都紅了。蘇晴看著妹妹這副模樣，嘴角不自覺上揚。
    3）
    求簽筒嘩啦啦響，蘇婷的簽文落地——"上上簽：金玉良緣，天作之合"。
    "啊啊啊！"她舉著簽又蹦又跳，"我要把這張紙裱起來當傳家寶！"
    沈藝的簽卻卡在筒裏死活搖不出。蘇晴伸手輕輕一撥——"中平：事緩則圓"。
    "什麽意思？"蘇婷湊過來。
    "意思是..."沈藝沉吟，"你急也沒用。"
    蘇晴的簽無聲落地，被路過的香客踩住。她彎腰去撿，隻看到半句"錯緣"，另半截沾了香灰。
    沈藝突然蹲下，用袖口擦淨簽麵，卻隻露出"芍藥"二字。
    "這是什麽破簽！"蘇婷搶過來看，"連個吉凶都沒有！"
    解簽的老道士眯著眼看了看："此簽玄妙啊...芍藥又名"將離草"..."
    "呸呸呸！"蘇婷趕緊把簽扔了，"不準不準！"
    沈藝卻撿起來收進口袋："挺準的。"
    "什麽？"蘇婷瞪大眼睛。
    "我是說，"他指了指遠處的花攤，"那家芍藥賣得不錯。"
    4）
    蘇婷非要把上上簽掛到最高的樹枝上："這樣月老才能一眼看見！"
    沈藝歎氣，蹲下身："上來。"
    "你要背我？"蘇婷臉紅了。
    "不然你打算飛上去？"
    蘇婷歡天喜地地趴上去，結果沈藝剛站起來就一個踉蹌："你該減肥了。"
    "去死！"她揪他耳朵，"我這叫標準身材！"
    蘇晴站在樹下，看陽光透過樹葉在兩人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沈藝托著蘇婷的腿彎，手臂肌肉繃出好看的線條。
    "再高點！"蘇婷伸長胳膊。
    沈藝踮起腳："這是極限了。"
    "不行！差一點點！"
    蘇晴突然走過去，默默遞了個小板凳。
    "姐你最好了！"蘇婷單腳踩上去，終於把簽文係在了最高處。紅綢帶在風中飄揚，像一麵勝利的旗幟。
    她得意地轉身想跳下來，卻忘了自己穿著短裙——
    "別看！"蘇晴一把捂住沈藝的眼睛。
    板凳搖晃，三人摔作一團。蘇婷的裙子掛在樹枝上，沈藝的襯衫扣子崩飛兩顆，蘇晴的發簪不知插在了誰的衣服上。
    路過的老奶奶搖頭："現在的年輕人啊..."
    5）
    回程的公交車上，蘇婷靠著沈藝肩膀睡到流口水。
    蘇晴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突然開口："你信這些嗎？"
    沈藝看著玻璃倒影裏的她："我信因果。"
    "比如？"
    "比如你今早給芍藥多澆了半壺水，"他指節輕叩車窗，"它會爛根。"
    蘇晴猛地轉頭："那盆是你負責的！"
    "嗯，"他眼裏有笑，"所以我趁你不在，偷偷換了土。"
    車廂突然急刹，蘇婷的腦袋滑到沈藝腿上，嘟囔著"結婚要穿紅裙子"。
    沈藝輕輕把她的頭扶正，手指不小心擦過蘇晴的手背。兩人同時縮回手，像被燙到一樣。
    蘇晴捏緊掌心那團簽紙，紙縫裏露出半片幹枯的芍藥花瓣。
    "對了，"沈藝突然說，"你求到什麽簽？"
    "..."蘇晴望向窗外，"忘了。"
    6）
    當晚打烊後，蘇晴發現那盆瀕死的芍藥被人挪到了月光最好的位置。
    新土濕潤鬆軟，枝頭綁著從月老廟順來的紅繩。繩結下壓著張紙條——
    "事緩則圓。
    但花開堪折。"
    字跡是沈藝的，落款卻畫了隻歪扭的燕子蘇晴名字的諧音）。
    她伸手碰了碰花苞，身後傳來蘇婷的夢話："傻子...給我戴戒指..."
    月光把三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場無人妥協的拔河。
    蘇晴輕輕把紙條放回原處，轉身時撞倒了噴壺。水漬在地麵蔓延，漸漸形成一個心形。
    她盯著看了很久，最後用腳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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