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30的市圖書館門口，路燈剛剛亮起，在雨後的地麵上投下搖晃的光影。蘇晴踩著積水走來，oversize的牛仔外套下擺隨著步伐輕輕擺動。她看著站在台階上不停整理領口的沈藝，嘴角微微上揚。
    "怎麽？見老情人緊張了？"她故意用鞋尖踢了踢沈藝的皮鞋。
    沈藝的手指僵在藍色襯衫的第三顆紐扣上："這件...是不是太正式了？"
    "正好。"蘇晴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精致的銀色領帶夾，上麵刻著朵小小的向日葵，"戴上這個。"
    沈藝愣住了，指腹輕輕摩挲過冰涼的金屬："這是..."
    "去年在古董市場淘的，本來想當生日禮物。"蘇晴別過臉去，耳尖微微發紅，"現在正好用上。"
    沈藝低頭看著掌心裏閃閃發亮的小向日葵，突然笑出了聲："你早就知道會來這兒，是不是？"
    蘇晴沒有回答，轉身推開圖書館厚重的玻璃門。陳年的木質氣味混合著油墨香撲麵而來，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樣。
    兒童閱覽室在二樓盡頭。二十年過去，這裏的蘑菇形閱讀燈、彩虹色的小桌椅，甚至連牆皮剝落的形狀都沒變。沈藝的手指無意識地劃過書架，木質的觸感讓他恍惚回到了小時候。
    "她還沒來。"沈藝看了看腕表，表麵反射著窗外的閃電。
    蘇晴徑直走向最裏麵的橡木書架，指尖精準地停在一本磨損嚴重的《小王子》上："記得這個嗎？"
    沈藝的眼神突然變得柔軟，像是被蜂蜜浸泡過："你當時非要讀給我聽..."
    "因為你說沒看過。"蘇晴熟練地翻到第21章，泛黃的書頁間夾著一張老式借書卡。
    兩個歪歪扭扭的鉛筆字並列在一起：
    【沈藝一年級）】
    【蘇晴一年級）】
    沈藝的呼吸突然變得很輕，像是怕驚動什麽："這...怎麽還在？"
    "我上周來踩點時發現的。"蘇晴用指腹輕輕撫過那些稚嫩的筆跡，"管理員說這張卡本該二十年前就作廢的，但有個小姑娘每年都來續借。"
    沈藝猛地抬頭："什麽小姑娘？"
    蘇晴還沒來得及回答，身後突然響起高跟鞋敲擊木地板的聲音。清脆的聲響在安靜的閱覽室裏格外刺耳。
    "真感人。"林晚意的聲音像蜜糖裹著玻璃渣，"原來你們早就認識。"
    她今天穿了身米白色套裝，頭發一絲不苟地挽起，珍珠耳環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完全看不出白天落水時的狼狽。
    沈藝下意識側身擋在蘇晴前麵："你到底想幹什麽？"
    林晚意不慌不忙地拉開一張矮小的椅子坐下，修長的雙腿優雅地交疊。這個本該滑稽的動作被她做得賞心悅目："來拿我的東西。"她伸出塗著裸色指甲油的手，"照片。"
    蘇晴冷笑一聲："憑什麽？"
    "因為..."林晚意突然從愛馬仕包裏拿出一個牛皮紙袋，"用這個換。"
    沈藝接過紙袋時，注意到林晚意的小拇指在微微發抖。紙袋裏滑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小小的沈藝和蘇晴頭挨著頭，正在一起讀《小王子》。而他們身後，站著紮雙馬尾的林晚意，她的表情陰鬱得不像個孩子。
    "這不可能..."沈藝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你當時明明..."
    "在另一所學校？"林晚意輕笑出聲，手指無意識地把玩著珍珠項鏈，"那是我轉學第一天。你們誰都沒注意到我。"
    蘇晴死死盯著照片上那個被遺忘在角落的小女孩："所以你早就..."
    "對。"林晚意站起身，紅唇勾起完美的弧度，"從一年級開始，就是我讓王大胖在你水杯裏放毛毛蟲，是我把沈藝的作業本扔進水池..."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甜美，"也是我，在畢業紀念冊上劃花了你們倆的合照。"
    窗外突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二十年前的秘密，終於在這場雨中被衝刷出來。
    蘇晴突然笑了："難怪你總是買斷我種的向日葵。"
    "因為那本該是我的位置！"林晚意猛地拍向桌麵，震翻了蘑菇台燈。暖黃的光在她臉上投下猙獰的陰影，"我爸爸是校董！我媽媽是選美冠軍！憑什麽所有人都隻看得見你這個種花的野丫頭！"
    沈藝突然抓住蘇晴的手腕："等等...如果那天在噴水池..."
    "沒錯。"林晚意優雅地整理著袖口，"我故意讓你看見股權文件。我知道你會查，會順藤摸瓜找到這裏。"她歪著頭，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這場遊戲，我策劃了二十年呢。"
    蘇晴突然從書包裏掏出一本破舊的日記本："那你一定記得這個。"
    林晚意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裂痕："你怎麽會有..."
    "上周整理圖書館捐贈物品時找到的。"蘇晴翻開內頁，"上麵寫滿了怎麽欺負我們的計劃，連沈藝對花粉過敏都記著呢。"
    沈藝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色開始發紅。蘇晴這才注意到，林晚意的珍珠項鏈上沾著細小的黃色粉末。
    "你！"蘇晴一把扯過沈藝就往門外衝。
    林晚意的笑聲在身後回蕩："沒用的！他碰過的每樣東西都..."
    話音未落，沈藝已經喘著粗氣栽倒在走廊上。他的手指死死攥著那枚向日葵領帶夾，嘴唇開始泛紫。
    蘇晴跪在地上，顫抖著掏出手機。模糊的視線裏，她看見林晚意踩著高跟鞋慢慢走近，裙擺掃過沈藝蒼白的臉頰。
    "放心，"林晚意彎腰撿起掉落的領帶夾，"我會好好保管這個的。"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但蘇晴已經聽不見了。她的耳邊隻剩下二十年前那個雨天，小沈藝在圖書館門口對她說的話：
    "明天見，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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