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上，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某種花香。蘇晴盯著手機屏幕，蘇婷發來的消息讓她指尖發涼：【姐，保險箱夾層裏還有東西】。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照進來，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蘇晴站在窗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向日葵戒指。鑽石的棱角硌著她的指腹，帶來一絲真實的痛感。
    "怎麽了？"沈藝靠在病床上，手指輕輕敲著那本《小王子》的封麵。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他的聲音還有些虛弱，但比昨天好了很多。
    蘇晴把手機遞給他，屏幕上的消息在陽光下有些刺眼："婷婷說...保險箱裏還有東西。"
    沈藝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停留了一秒，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這個細微的表情被蘇晴捕捉到了，她太熟悉他每一個微小的情緒變化。
    "要去看看嗎？"沈藝合上書本，作勢要掀開被子。
    "別動！"蘇晴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他床邊，按住他的肩膀，"醫生說你現在連下床都不行。"她瞥了眼他胸口的繃帶，那裏還隱隱滲著血色，"傷口會裂開的。"
    沈藝無奈地笑了笑："那..."
    話音未落，病房門被推開。張律師提著公文包匆匆走進來，額頭上還帶著汗珠，西裝領帶歪在一邊，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
    "蘇小姐，您讓我查的事情有結果了。"張律師氣喘籲籲地說，從公文包裏取出一個牛皮紙袋，"林氏製藥二十年前的實驗記錄，原件。"他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上還帶著霧氣，"還有這個..."
    一張泛黃的照片從文件袋裏滑落出來，輕飄飄地落在病床上。照片上，年幼的林晚意穿著病號服，手腕上綁著編號帶，清晰可見的數字【00】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實驗體零號？"蘇晴的聲音發顫，手指捏緊了病床的護欄。
    張律師搖搖頭，翻開文件："不完全是。"他的手指點在一段模糊的文字上，"林晚意是第一個接受實驗的孩子，但她出現了嚴重的排異反應。"他指著另一頁上的數據圖表，"她父親為了掩蓋實驗失敗，把她送去了福利院...對外宣稱是領養。"
    沈藝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指節攥得發白，書從膝頭滑落到地上，發出"啪"的一聲響："所以她才..."
    "才會執著於你。"張律師歎了口氣，從地上撿起書放回床頭櫃，"你在實驗中表現出的適應性，是她永遠得不到的。"
    窗外的雲層漸漸聚攏，遮住了陽光。病房裏突然暗了下來，隻有監護儀的指示燈在閃爍。蘇晴盯著照片上那個眼神陰鬱的小女孩，突然明白了什麽："那天在圖書館..."
    "她不是去要照片的。"沈藝輕聲說，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她是去銷毀證據的。"
    張律師點點頭，翻開最後一頁："這些文件足以證明林氏製藥的非法人體實驗。但更重要的是..."他的手指停在一段手寫筆記上，"這裏記錄了林晚意接受的實驗性治療，會導致偏執型人格障礙和精神分裂症狀。"
    一滴雨砸在窗玻璃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很快連成一片雨幕。
    蘇晴突然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音："我要回福利院一趟。"
    "現在？"沈藝掙紮著要起身，輸液管因為他的動作劇烈搖晃，"我跟你一起..."
    "不行！"蘇晴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讓他無法反抗。她這才注意到他的體溫高得嚇人，額頭上一層細密的汗珠，"你在發燒。"她按下呼叫鈴，"醫生說你至少還要觀察三天。"
    沈藝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隻是歎了口氣。蘇晴從包裏掏出那枚向日葵戒指戴上，鑽石在燈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這個我先保管，等你出院了..."她的耳尖微微發紅，聲音低了下去，"再正式給我。"
    沈藝笑了，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血色。他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指尖："好。"
    雨越下越大。蘇晴站在福利院的地下室裏，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在地板上匯成一小灘水窪。那個保險箱靜靜立在角落，表麵布滿了灰塵和蛛網。
    她蹲下身，手指摸索著保險箱底部的夾層。鐵皮的邊緣很鋒利，劃破了她的指尖，但她顧不上疼。隨著"哢嗒"一聲輕響，夾層打開了。
    裏麵是一本日記，深棕色的皮質封麵已經斑駁褪色。扉頁上寫著【林晚意的觀察記錄】，字跡工整得不像孩子的筆跡。
    蘇晴的手在發抖。她翻開第一頁，稚嫩但異常工整的筆跡寫著：【今天又看到沈藝和蘇晴在一起。為什麽所有人都喜歡她？我明明比她聰明，比她漂亮...】
    一頁頁翻過去，字跡漸漸變得潦草，內容也越來越偏執：【沈藝今天又看了蘇晴37次，對我隻看了3次...】【我把蘇晴的作業本扔進了水池，她哭了，沈藝去安慰她...】【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最後一頁的日期是上周，字跡幾乎難以辨認：【我終於明白了。隻要蘇晴消失，沈藝就會看著我，就像小時候那樣...就像爸爸應該做的那樣...】
    日記本裏夾著一張照片，是二十年前的福利院合影。蘇晴顫抖著翻到背麵，上麵寫著一行小字：【實驗體7號沈藝）與對照組蘇晴）出現異常情感聯結，建議隔離處理。注：此現象可能影響實驗結果。】
    雨聲漸歇。蘇晴站在廢墟中，手中的照片和日記本仿佛有千斤重。所有的碎片終於拚湊完整——那場大火，那場"意外"，那個總是躲在陰影裏的小女孩...
    她掏出手機，給沈藝發了條消息：【我找到了最後一塊拚圖】。
    陽光穿透雲層，照在那本泛黃的日記上。遠處的梧桐樹上，一隻知更鳥開始歌唱，歌聲清脆悅耳，與這個陰暗的地下室格格不入。
    蘇晴走出福利院時，天已經放晴了。她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突然想起小時候沈藝對她說過的話："知更鳥唱歌的時候，就說明天要晴了。"
    那時的他們，還不知道陽光背後藏著怎樣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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