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藝盯著剛洗出來的照片，表情像是看到自家貓突然開口說人話一樣精彩。
    "這破相機是不是被下降頭了？"他兩根手指捏著照片一角，像拎著什麽髒東西，"我拍照的時候店裏明明隻有我和蘇晴。"
    蘇晴湊過來，發梢蹭到他下巴，帶著玫瑰洗發水的味道。她盯著照片看了三秒，突然笑出聲："哇哦，我背後這位是來蹭鏡頭的嗎？"
    照片裏陽光透過花店玻璃，蘇晴正在整理一束紅玫瑰，而就在她身後不到半米的地方，一個半透明的女人輪廓安靜地站著，長發垂肩，活像從老照片裏爬出來的。
    蘇婷叼著根棒棒糖擠過來，糖球在嘴裏滾來滾去："姐，你背後靈長得還挺清秀。"
    "閉嘴吧你。"蘇晴反手彈了下妹妹的腦門，"沈藝，這到底怎麽回事？"
    "我哪知道。"沈藝把照片翻來覆去地看，"除非這台徠卡是通靈板改裝的。"
    暗房門口傳來一聲輕笑。林晚亭倚在門框上，手指轉著她那副標誌性的變色眼鏡："可能是膠卷漏光？我的老夥計偶爾會鬧點小脾氣。"
    "漏光能漏出個人形來？"沈藝把照片往桌上一拍，"你這相機該不會是從凶宅拍賣會淘來的吧？前任主人陰魂不散那種。"
    "說不定哦。"林晚亭走進來，牛仔褲口袋裏露出半包香煙，"要不再拍一張試試？我請你們喝奶茶。"
    "免了。"沈藝揉著突然抽痛的太陽穴，"我最近對靈異寫真過敏。"
    蘇晴突然指著照片邊緣："等等，你們看這個人影手裏是不是拿著什麽東西？"
    三個人腦袋湊在一起，活像在圍觀什麽犯罪現場。
    "像支鋼筆？"蘇婷眯起眼睛。
    沈藝的太陽穴猛地一跳。
    "或者注射器。"林晚亭輕聲說，鏡片後的眼睛閃過一絲異樣的光。
    空氣突然變得粘稠起來。沈藝感覺後頸的汗毛集體起立敬禮。
    "我餓了。"他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誰要吃關東煮？我請客。"
    "逃避可恥但有用是吧？"蘇婷翻了個白眼，"我要龍蝦丸、魚豆腐、蘿卜..."
    "閉嘴吧你。"沈藝拎起外套往外走，差點撞翻顯影液。
    走出暗房時，他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林晚亭正用鑷子夾起那張照片，對著暗房的紅燈仔細觀察。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在欣賞什麽有趣的實驗成果。
    陽光斜斜地照在攝影店櫥窗上，反射的光斑在沈藝眼前跳動，漸漸組成三個歪歪扭扭的字母：
    c h
    "見鬼了..."沈藝嘟囔著推開花店門，風鈴叮當作響。
    花店裏，蘇婷正把那張靈異照片往牆上釘："我要把它裱起來，標題就叫《我姐和她的背後靈》。"
    "你敢！"蘇晴抄起一把滿天星追打妹妹。
    沈藝看著打鬧的姐妹倆，突然注意到照片上那個模糊人影的姿勢變了——原本垂在身側的手，現在似乎正指向某個方向。
    他順著那個方向看去，視線落在花店角落的舊書架上。那裏放著一本積灰的《花卉圖鑒》，書脊上貼著一張泛黃的標簽：
    給阿藝  生日快樂
    筆跡熟悉得讓他胃部一陣絞痛。
    "沈藝？你臉色好難看。"蘇晴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邊，手裏還抓著半截被蘇婷扯斷的絲帶。
    "沒事。"他勉強扯出個笑容，"可能昨晚沒睡好。"
    "是因為那個嗎？"蘇晴突然壓低聲音，指了指照片。
    沈藝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回答，花店門又被推開。林晚亭拎著四杯奶茶晃進來："聽說有人要請客？我改主意了，還是喝奶茶吧。"
    她今天沒戴那副標誌性的變色眼鏡，琥珀色的眼睛在陽光下像融化的蜂蜜。沈藝突然注意到她右眼角有顆很小很小的痣——和照片上那個模糊人影的位置一模一樣。
    "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林晚亭歪著頭問。
    "沒。"沈藝接過奶茶，吸管戳破塑料封口的聲音格外刺耳，"就是突然想起來，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林晚亭笑了，眼角那顆小痣跟著跳動："這種搭訕方式太老套啦，沈先生。"
    蘇婷突然擠到兩人中間："喂喂，要調情去外麵，本店禁止撒狗糧。"
    "調你個頭。"沈藝和蘇晴異口同聲。
    林晚亭咬著吸管，目光在三人之間轉了一圈，最後落在那張詭異的照片上。她的指甲輕輕敲擊杯壁，節奏莫名讓人想起心跳監測儀的滴滴聲。
    "說起來，"她突然開口，"你們相信世界上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
    花店突然安靜得能聽見冰箱的嗡嗡聲。
    "什麽意思？"蘇晴問。
    林晚亭聳聳肩："沒什麽，就是突然想到...假如有一天你們發現我其實不是我，會怎麽樣？"
    "那我會先檢查你是不是發燒了。"沈藝幹巴巴地說。
    林晚亭大笑起來，笑聲清脆得像打碎玻璃。她從口袋裏摸出那副變色眼鏡戴上，鏡片在陽光下瞬間變成不透明的黑色："開玩笑的啦。對了，下周我要辦個小型攝影展，你們一定要來哦。"
    她轉身離開時，沈藝注意到她的影子在陽光下格外濃重——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那個影子看起來像是兩個人重疊在一起。
    "真是個怪人。"蘇婷吸溜著奶茶評價道。
    沈藝沒說話。他的視線又回到那張照片上。現在他看清楚了，那個模糊人影指的方向根本不是書架——而是書架後麵那麵鏡子。鏡子裏，本該反射出他們三個人的身影，卻隻有一片空白。
    就好像他們才是那個不存在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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