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周年慶這天早晨，沈藝是被咖啡的香氣和刺耳的警報聲同時弄醒的。他睜開眼，發現蘇晴那半邊床已經空了，枕頭上放著他的手機，屏幕亮著兩條並排的日程提醒。他眯起眼睛，看清內容後瞬間清醒——晴藝花店三周年慶典和新加坡淡馬錫集團的視頻會議，居然都定在今天上午十點整。
    "見鬼。"他小聲嘀咕，轉頭發現床頭櫃上放著一杯還在冒熱氣的咖啡，杯墊下壓著張紙條：「冷藏櫃壞了，我去買冰。ps：你昨晚說夢話答應給婷婷加薪」
    樓下傳來蘇婷的大呼小叫："姐！那台老爺冷藏櫃徹底罷工了！我們的玫瑰全都耷拉著腦袋，活像被炒魷魚的銀行職員！"
    沈藝抓起手機，發現林晚亭兩小時前就發來了消息：「記得穿西裝切蛋糕。pps：新加坡人討厭遲到，但更討厭爽約」
    他光著腳跑到窗前，看見蘇晴正往小貨車裏搬冰桶，晨光給她挽起的發髻鍍了層金邊。這畫麵讓他想起三年前花店開業那天，她也是這樣利落地搬著花盆，隻不過當時穿的是沾滿泥點的背帶褲，而現在卻是熨得筆挺的亞麻襯衫——等等，她什麽時候換的正裝？
    手機突然震動，公司o發來緊急消息：「淡馬錫團隊堅持十點，他們ceo說"我們的玫瑰從不蔫"」
    沈藝差點把手機捏碎。他胡亂套上襯衫往樓下衝，結果在樓梯拐角撞見了正在偷吃慶典蛋糕的蘇婷。她滿嘴奶油地舉起雙手："我發誓隻吃了一朵裱花！"
    "你姐呢？"
    "去借冰櫃了。"蘇婷舔著手指，"林晚亭說隔壁街咖啡廳的老板暗戀我姐，肯定會借。"
    沈藝的領帶結卡在了喉結位置。他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跑，卻被蘇婷拽住衣角："姐夫，你鞋穿反了。"
    八點十五分的花卉市場比證券交易所還熱鬧。沈藝把筆記本電腦架在一堆非洲菊旁邊，視頻接通時，新加坡團隊整齊劃一地挑了挑眉——他們的ceo正站在"鮮花特價！買二送一！"的霓虹燈招牌下調整耳機。
    "沈總這是在...考察本地供應鏈？"對方ceo是個梳著一絲不苟背頭的男人，說話時眼睛不斷瞟向沈藝身後晃來晃去的"今日特價：滿天星5元斤"的牌子。
    "實地調研。"沈藝麵不改色地撒謊，同時示意攤主把兩箱繡球花搬過來。他剛點開財報ppt，蘇婷的連環奪命ca就震得整個攤位都在抖。掛斷後微信彈出十幾張照片：一個長相酷似韓劇男主角的維修工正對著蘇晴露出八顆牙的標準微笑，蘇婷的配文像彈幕一樣跳出來：
    「姐說修不好就不要了！！但歐巴說"我會負責到底的"啊啊啊！！！」
    「他剛才彎腰時腹肌輪廓透過工裝都能看見！！！」
    「你再不回來婚姻就要被冷藏櫃葬送了！！！」
    沈藝手一滑，不小心按到了屏幕共享。整個新加坡團隊目睹了他們的ceo屏幕上突然放大的維修工腹肌特寫，以及緊跟著跳出來的新消息：「姐問他有沒有女朋友他說"正在努力中"！！！」
    會議室鴉雀無聲。背頭ceo的嘴角抽搐得像接觸不良的投影儀。
    "技術故障。"沈藝鎮定地關掉共享，"我們直接看並購方案。"
    九點四十五分，沈藝抱著兩箱鮮花衝進花店時，林晚亭正慢條斯理地給氣球綁絲帶。她今天穿了件酒紅色的連衣裙，脖子上掛著的不是往常的徠卡，而是一台老式拍立得。
    "遲到七分鍾。"她按下快門，相紙緩緩吐出，"維修工已經要到你太太的ine賬號了。"
    店內，那位"韓流明星"維修工正手把手教蘇晴操作冷藏櫃。沈藝三步並作兩步插到兩人中間："這個我來！"
    維修工被他撞得一個踉蹌："先生，這需要專業..."
    "我大學輔修機電工程。"沈藝睜眼說瞎話，手已經按在了壓縮機開關上。機器發出垂死掙紮般的嗡鳴，然後"噗"地噴出大量白色冷氣，把三個人都染成了雪人。
    蘇晴抹掉睫毛上的冰霜："這就是你的機電專業？"
    "至少它開始製冷了。"沈藝心虛地看著瞬間結霜的櫃門。維修工默默掏出手機："需要我叫救護車嗎？"
    十點整，慶典準時開始。沈藝站在角落裏，一邊應付新加坡團隊發來的合同修訂版，一邊偷瞄正在切蛋糕的蘇晴。她今天把頭發盤起來了，露出白皙的後頸，那件亞麻襯衫的領口別著他去年送的水晶胸針——形狀是一片小小的、透明的樹葉。
    林晚亭像幽靈一樣出現在他身後："需要現在簽字。"她遞上一支萬寶龍鋼筆，"除非你想讓三億美元的投資像那些玫瑰一樣蔫掉。"
    沈藝看了看蛋糕前笑靨如花的蘇晴，又看了看手機上閃爍的"最終確認"按鈕。他突然大步走向甜品台，奪過蘇晴手裏的蛋糕刀，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
    一刀插進了平板上顯示的合同頁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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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子簽名發過去了。"他把沾滿奶油的平板塞給林晚亭，轉頭對賓客們露出營業性微笑，"現在，誰要合照？"
    快門聲中，蘇晴悄悄勾住了他的小拇指。她的指尖沾著香草奶油，而沈藝的西裝口袋裏，新加坡團隊的確認函正和玫瑰花瓣粘在一起，變成了一張甜蜜的廢紙。
    慶典進行到一半時，沈藝發現那位"維修工"正和林晚亭在角落裏竊竊私語。他走過去時恰好聽見最後一句："...劇組那邊我說好了，下周可以去試鏡。"
    維修工看見他，立刻露出標準的八顆牙笑容："沈先生，您家冷藏櫃的保修單..."
    "他是演員？"沈藝眯起眼睛。
    林晚亭無辜地舉起拍立得："臨時演員時薪兩百，友情價。"
    沈藝正要發作，蘇晴突然從後麵挽住他的胳膊："來切周年蛋糕。"她手上微微用力，指甲在他袖口留下半個月牙形的印記，"三層巧克力，你最喜歡的。"
    蛋糕吃到一半時，新加坡那邊又發來消息。沈藝正要用沾著奶油的手指劃開，蘇晴突然湊過來，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他盤子裏的蛋糕。她的發絲掃過他的下巴，帶著陽光和佛手柑的氣息。
    "他們問你為什麽用蛋糕刀代替電子簽名。"沈藝看著屏幕念道。
    蘇晴舔掉唇邊的奶油："你怎麽回的？"
    "我說..."沈藝慢慢打字，""東方商道講究刀下留人"。"
    林晚亭的拍立得適時地捕捉下這一幕：沈藝的領帶歪了，蘇晴的鼻尖上沾著一點巧克力，而背景裏，蘇婷正偷偷把"周年慶大促銷"的牌子改成"老板結婚紀念日全場五折"。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把所有東西都鍍上了一層蜂蜜色的光暈——包括那台被沈藝暴力修理後異常安靜的冷藏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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