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婷把雜誌摔在櫃台上時，力道大得震翻了一瓶滿天星。水珠濺到沈藝剛簽好的合同上，暈開了"年度合作"幾個燙金字體。
    "這已經是第三期了！"蘇婷用沾著花泥的手指戳著封麵——沈藝和一位紅唇女記者在咖啡廳的合影被修得像婚紗照預告，"《財經前沿》是財經雜誌還是婚戀中介？"
    蘇晴頭也沒抬，手裏的剪刀利落地削掉玫瑰多餘的刺："莫妮卡·林，去年商業報道新人獎得主，文筆很好。"
    "文筆？"蘇婷翻到內頁大聲朗讀，""當沈藝談起宋代汝窯的天青釉時，他的眼神讓人想起雨後的西湖"——這是商業專訪還是瓊瑤小說？"她突然眯起眼，"等等，這張照片怎麽回事？"
    跨頁配圖上，女記者的左手看似隨意地搭在沈藝袖口，放大後卻能看清她小拇指正悄悄勾著他的表帶——這個細節讓沈藝剛喝進去的咖啡差點從鼻子裏噴出來。
    "角度問題。"他扯過雜誌合上，卻露出封底更精彩的畫麵：同一女記者在拍賣行門口為他整理領帶的連拍。
    蘇晴修剪的玫瑰突然"哢嚓"一聲斷了頭。
    下午三點半的攝影店裏，林晚亭正在給一組鏡頭消毒。酒精棉擦過鏡片的聲響裏，沈藝把那本雜誌推到她麵前："你認識這個莫妮卡？"
    "認識啊。"林晚亭舉起長焦鏡頭對準雜誌，"我堂叔的私生女，在家族群裏發過年紅包。"她突然湊近沈藝，"你沒發現她采訪都用同一支萬寶龍鋼筆？那是你前妻送她的二十歲生日禮物。"
    沈藝的咖啡杯停在半空。這個細節他確實注意到了——那支鋼筆總在錄音時被莫妮卡反複摩挲，他還以為是某種采訪習慣。
    "下周的封麵拍攝，"林晚亭從抽屜抽出張燙金請柬，"她入圍了年度記者，頒獎晚宴在明珠塔。"她突然用請柬拍了下沈藝的手背，"要不要玩個遊戲？"
    請柬背麵用鉛筆寫著行程安排：1900紅毯，1945莫妮卡領獎，2030貴賓室"獨家專訪"。最後四個字被畫了圈，旁邊是林晚亭龍飛鳳舞的批注：「帶換洗衣物」。
    花店打烊後的戰術會議比想象中熱鬧。蘇婷在白板上畫了三個火柴人，分別標注"狐狸精姐夫"和"我們"，正在用紅色馬克筆給"狐狸精"頭上畫惡魔角。
    "最簡單的辦法，"她扔掉筆，"下次采訪姐跟著去！"
    蘇晴正把過夜的百合搬進冷藏櫃："顯得我多不放心似的。"
    "那就我去！我可以假裝送咖啡，"不小心"潑在她那條看起來就很貴的裙子上！"
    沈藝揉了揉太陽穴："也許我該直接取消後續采訪？"
    "不行。"蘇晴和林晚亭異口同聲。
    兩人對視一眼，蘇晴先開口："顯得我們心虛。"
    林晚亭接上："而且錯過下期封麵——他們準備拍你在蘇富比鑒定乾隆私印。"她從手機調出郵件，"造型師連你的仿古長衫都準備好了。"
    蘇婷瞪圓眼睛："你怎麽連人家選題會內容都知道？"
    "因為，"林晚亭亮出工作證，"我是特邀藝術顧問。"證件照上的她戴著蝴蝶型麵罩，看起來像要去參加化裝舞會。
    頒獎禮當晚的紅毯環節，莫妮卡的紅裙開衩幾乎到了大腿根。她挽著沈藝胳膊擺拍時，林晚亭的鏡頭在對麵閃個不停。
    "沈先生今天格外英俊。"莫妮卡的香水味濃得能引來蜜蜂，"待會兒的專訪，我準備了特別問題..."
    沈藝剛要抽回手臂，肩膀突然被人挽住。戴著半張蝴蝶麵具的林晚亭不知何時出現，手裏還舉著香檳："抱歉截胡，《vision》的封麵拍攝要開始了。"
    莫妮卡塗著紅色甲油的手指驟然收緊："堂姐？你不是在巴西拍..."
    "職業機密。"林晚亭把沈藝往休息室拽，壓低聲音，"蘇晴在2208，三分鍾後上去。"
    休息室門一關，沈藝才發現掌心多了張房卡。林晚亭眨眼的樣子活像隻偷到魚的貓："記得敲門三長兩短。"
    2208房門打開的瞬間，閃光燈亮如白晝。莫妮卡穿著真絲浴袍站在床邊，胸前別著那支萬寶龍鋼筆，而三名記者正對著沈藝瘋狂按快門。
    "沈總果然來了..."莫妮卡瞬間切換成泫然欲泣模式，"我隻是想做個深度專訪..."
    沈藝僵在門口，聽見浴室傳來水聲。蘇晴濕著頭發走出來，腰間浴巾搖搖欲墜："老公，你忘了帶換洗..."
    全場死寂。莫妮卡的表情像生吞了隻刺蝟。
    蘇晴淡定地擦著頭發，浴巾下滑露出裏麵的黑色潛水服——這畫麵讓某個記者的鏡頭直接摔在了地上。
    "結婚三年了，"蘇晴晃了晃左手婚戒，"要看看我們的蜜月相冊嗎？"
    林晚亭的聲音從走廊傳來："《vision》出雙倍價買各位的存儲卡。"她倚在門框上補充，"順便說，電梯口的保鏢是我從巴西雇的，他們分不清記者和偷渡客。"
    花店裏的慶功宴持續到淩晨。蘇婷把狗仔偷拍的視頻投屏到牆上循環播放：莫妮卡被保安架出去的畫麵配上《天鵝湖》背景樂，活像出黑色喜劇。
    "浴缸擺拍是我的創意。"林晚亭給眾人倒香檳，"水溫38.5度，模擬酒店熱泉效果。"
    沈藝仍處於恍惚狀態："你們什麽時候..."
    "昨晚你睡著後，"蘇晴抿著酒，"某人發來十五套作戰方案。"她指尖劃過平板，屏幕上出現莫妮卡和某富豪在車庫的親密照，"這是pan b。"
    蘇婷突然舉著手機尖叫："快看熱搜！"
    商業記者碰瓷翻車的話題已經爆了，配圖是莫妮卡的高跟鞋卡在酒店旋轉門的狼狽樣。熱門評論第一條：「建議下次勾引前先查查人家老婆會不會巴西柔術」
    林晚亭舉杯時，沈藝注意到她右手小指有道新傷口——和那支萬寶龍鋼筆筆尖的劃痕完全吻合。
    香檳泡沫漫過杯沿的瞬間，蘇晴在桌下輕輕勾住了沈藝的手指。她的掌心有玫瑰刺留下的小小紅痕，比任何商業雜誌的燙金標題都更讓人心頭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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