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在淩晨四點十八分響起時，沈藝的第一反應是把它塞到枕頭底下。但當他摸到手機，看到屏幕上那串帶著加號和亂七八糟數字的國際號碼時，他意識到——這不是鬧鍾，也不是詐騙電話，而是某種更麻煩的東西。
    "喂？"他聲音沙啞，眼睛還沒完全睜開。
    "沈總~"電話那頭傳來林晚亭拖長的尾音，背景是呼嘯的風和某種鳥類尖銳的鳴叫，"猜猜我在哪？"
    沈藝把手機拿遠，看了眼時間。淩晨四點十八分，窗外的天空還是濃稠的黑色，連早起的鳥兒都沒開始叫。
    "......地球另一端的某個精神病院？"
    "錯！"她歡快地說，聲音裏帶著一種令人惱火的清醒，"我在世界盡頭的郵局！正給你寄明信片！"
    電話裏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接著是林晚亭和某個西班牙語工作人員的嬉笑。沈藝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昨晚剛熬到三點處理完並購案，現在大腦像被塞了一團浸水的棉花，思考能力約等於一台死機的電腦。
    "你知道現在北京幾點嗎？"他揉著眉心問。
    "知道啊，"她理直氣壯，"所以才這個點打——時差12小時，我這邊下午四點，陽光正好。"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陣雜音，接著是林晚亭的驚呼和相機快門的連響。
    "怎麽了？"沈藝下意識坐直，完全清醒了。
    "剛有隻賊鷗搶了我的三明治！"她興奮地喊，"我拍到它俯衝的瞬間了！羽毛在你臉上投下的陰影一定很美......"
    沈藝沉默了三秒："你打越洋電話就為了說這個？"
    "當然不是，"她的聲音突然貼近話筒，壓低成一種親密的耳語，"我是來提醒你——今天上午九點，jp摩根的視頻會議，你還沒準備材料吧？"
    沈藝的睡意瞬間蒸發。他猛地掀開被子衝向書房，電腦屏幕亮起的藍光裏，日曆上那個被標記為"重要！"的會議提醒正無聲地嘲笑著他。
    "你怎麽......"
    "因為他們的亞太負責人昨天跟我視頻調情時說的，"林晚亭輕笑，背景裏傳來輪船的汽笛聲，"順便，你書桌左邊抽屜第三格有u盤，裏麵是我整理的對手公司黑料。"
    沈藝拉開抽屜，果然摸到一個貼著"驚喜"標簽的銀色u盤。
    "......你什麽時候放的？"
    "上周去你家拍那隻布偶貓的時候，"她漫不經心地說，"對了，冰箱裏那瓶斐濟水別喝，我用來泡過隱形眼鏡。"
    電話那頭突然信號不穩，林晚亭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企鵝......明信片......記得看......"
    通話戛然而止。
    沈藝盯著手機看了會兒，突然發現通話記錄上方有條未讀彩信。點開後是張照片：林晚亭穿著熒光橙衝鋒衣，站在"世界盡頭"的標誌牌前比剪刀手，背景裏灰藍色的冰川蔓延到天際。照片角落用馬克筆寫著：
    「ps：蘇晴喜歡企鵝玩偶，港口小店有賣。」
    上午855，公司會議室。
    沈藝正在調試投影儀，助理小林捧著平板匆匆進來："沈總，jp摩根那邊問能否提前五分鍾開始？他們ceo要趕去......"
    "可以。"沈藝插上那個銀色u盤，桌麵立刻跳出名為"幹掉他們"的文件夾。
    小林瞪大眼睛："這是......"
    "核武器。"沈藝點開文件，嘴角不自覺上揚。
    第一頁就標紅了對手公司最近三個月所有可疑的資金流向，甚至附上了某位高管在澳門賭場的監控截圖。數據精準得像商業間諜的手筆，排版卻充滿林晚亭式的惡趣味——關鍵部分用熒光粉高亮，邊角還p了幾隻舉著衝鋒槍的企鵝。
    視頻會議開始後，對方ceo剛講到第三頁ppt，沈藝就拋出了烏斯懷亞牌炸彈。
    "關於貴司在開曼群島的新賬戶......"他故意停頓，看著屏幕裏那張臉瞬間僵硬，"我們有些有趣的小發現。"
    當沈藝放出澳門賭場照片時，jp摩根的合規總監直接打翻了咖啡。會議提前37分鍾結束，對方承諾重新評估所有條款。
    "沈總，"助理敬畏地問，"這些資料是哪來的？"
    沈藝看了眼手機上新收到的照片——林晚亭正抱著隻企鵝玩偶對鏡頭吐舌頭，背景音是企鵝群魔性的叫聲。
    "南極情報局。"他說。
    下午320，花店。
    蘇晴拆開快遞箱時，一群毛絨企鵝玩偶像爆米花一樣彈出來。每隻脖子上都掛著不同的小牌子：
    【會算賬的企鵝】
    【會插花的企鵝】
    【比林晚亭可愛的企鵝】
    最底下壓著張明信片，正麵是烏斯懷亞的落日，背麵龍飛鳳舞地寫著：
    「沈總今天大殺四方，獎勵他今晚回家抱真企鵝。——你討厭的南極記者」
    蘇婷抓起一隻企鵝捏了捏："這算挑釁還是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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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她閑得慌。"蘇晴把明信片插到收銀台前，卻發現背麵還有行小字：
    pps：企鵝是一夫一妻製，真浪漫啊。
    風鈴突然響起，沈藝拎著公文包站在門口，西裝革履與滿地的毛絨玩具形成荒誕對比。
    "我猜，"他盯著那群企鵝，"有人收到國際快遞了？"
    蘇晴舉起【比林晚亭可愛的企鵝】晃了晃："她還給你帶話，說你今天很帥。"
    "她在南美都能遙控我的會議，"沈藝鬆了鬆領帶，"這女人應該去nasa應聘火箭發射總監。"
    蘇婷突然舉起手機："最新ins動態！"
    林晚亭的賬號更新了照片：她正給一隻帝企鵝幼崽看手機屏幕，配文是"教小朋友視頻會議"。放大後發現，屏幕上赫然是沈藝今早視頻會議的截圖，被她用紅筆畫了個愛心圈住臉。
    "變態跟蹤狂！"蘇婷尖叫。
    "跨國的那種。"沈藝補充。
    蘇晴默默把【會插花的企鵝】擺到櫥窗最顯眼的位置。當沈藝疑惑地看她時，她隻是笑了笑："讓顧客們看看，什麽叫真正的全球供應鏈。"
    窗外，初夏的陽光把企鵝玩偶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列隊前進的遠征軍。
    晚上940，沈藝公寓。
    沈藝剛洗完澡，發現手機又亮了起來。這次不是電話，而是一條視頻留言。
    畫麵裏的林晚亭戴著毛茸茸的企鵝耳罩，背景是南極洲標誌性的極晝天空。
    "恭喜會議大獲全勝！"她對著鏡頭舉杯，杯子裏裝著藍色的液體，"我在喝冰川融水雞尾酒，味道像被企鵝踩過的伏特加。"
    鏡頭突然轉向，一隻圓滾滾的企鵝搖搖晃晃地走過畫麵。
    "看！這是你的精神同類！"林晚亭的聲音帶著笑意，"它也不會飛，但遊泳技術一流。"
    視頻最後幾秒，她突然湊近鏡頭，近到能看清她睫毛上結的冰霜："對了，明天記得查郵箱，我給你寄了點兒......當地特產。"
    視頻結束。
    沈藝盯著黑下去的屏幕，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次日中午1215，公司前台。
    前台小姑娘戰戰兢兢地捧著個泡沫箱走進沈藝辦公室："沈總，您的......海鮮快遞？"
    箱子上貼著大大的"易碎·活體"標簽，還畫了個笑臉。
    沈藝小心翼翼地打開箱子——裏麵整整齊齊碼著六隻冰凍帝王蟹，每隻蟹鉗上都綁著個小紙條：
    「來自南極的問候——比企鵝好吃多了。」
    助理小林探頭看了一眼："這......要放冰箱嗎？"
    沈藝歎了口氣："不，直接送去餐廳，今晚團建。"
    他拿起手機，給林晚亭發了條消息：
    「蟹收到了。下次能不能寄點不需要解凍的東西？」
    三秒鍾後，回複來了：
    「比如我的心？早就冷凍好了。」
    沈藝決定今天提前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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