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拍賣會預展現場的水晶吊燈亮得刺眼，蘇晴眯著眼睛看向不遠處的林晚亭。這位向來高調的攝影師今天格外安靜，她標誌性的徠卡相機掛在脖子上，鏡頭蓋卻反常地緊閉著。
    "這是在玩什麽行為藝術？"蘇晴小聲嘀咕，看著林晚亭舉起相機對準正在和拍賣行主管交談的沈藝，裝模作樣地按下快門。那個紋絲不動的鏡頭蓋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像一隻緊閉的眼睛。
    蘇晴端著香檳走過去，杯中的氣泡歡快地往上躥。"林小姐，"她故意拖長聲調，"今天的拍攝風格很特別啊？連鏡頭蓋都舍不得打開？"
    林晚亭轉過身，酒紅色的絲絨裙擺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她伸手輕撫相機，像在撫摸一隻不聽話的寵物。"實驗性創作，蘇小姐。"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有時候，不拍比拍更有趣。就像..."她意有所指地頓了頓，"有時候不說比說更有深意。"
    沈藝結束談話走過來時，正好看見兩個女人之間微妙的氣氛。他的目光落在林晚亭的相機上，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鏡頭蓋沒開？"他直接問道，語氣裏帶著幾分困惑。
    "哦？"林晚亭故作驚訝地低頭檢查，手指在鏡頭蓋上輕輕一彈，發出清脆的聲響。"真的沒開？"她眨眨眼，"看來我今天一直在拍黑屏呢。"
    蘇婷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手裏還捏著一塊奶油快要滴下來的小蛋糕。"那你還裝得那麽認真？"她毫不客氣地指出，"連快門聲都調出來了？我剛才都聽見七八次了。"
    林晚亭優雅地聳聳肩，耳垂上的鑽石耳釘隨著她的動作閃爍。"儀式感很重要，小朋友。"她慢條斯理地說，"再說，誰知道呢？說不定黑屏才是最好的作品。"她意有所指地看向蘇晴，"就像有時候，沉默才是最有力的回答。"
    拍賣會現場的人流開始向主展廳移動。蘇晴注意到林晚亭雖然跟著人群，但她的相機始終保持著那個奇怪的狀態——鏡頭蓋緊閉，卻時不時舉起來"拍攝"。有一次她甚至對著天花板按下了快門，那副認真的模樣讓蘇晴差點笑出聲。
    休息區的沙發柔軟得讓人想陷進去。蘇晴正在整理拍賣目錄，林晚亭自然而然地在她對麵坐下，相機依舊掛在脖子上，像個不合時宜的裝飾品。
    "所以，"蘇晴頭也不抬地問，"今天是行為藝術？還是你終於意識到偷拍別人老公不太體麵？"
    林晚亭輕笑出聲，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算是前者吧。"她的指尖輕輕敲擊鏡頭蓋，發出規律的噠噠聲。"我在思考一個很有趣的問題——如果一張照片從未被拍下，那它存在嗎？"
    蘇晴終於抬起頭，挑眉看她："你是想說，你今天根本沒在拍沈藝？"
    "不，我是說，"林晚亭的眼睛在燈光下呈現出琥珀色的光澤，"也許我拍了，隻是沒人能看見。"她的手指在鏡頭蓋上畫了個圈，"就像有些話，說了但沒人聽見，你說它算不算說過？"
    蘇晴正要回答，沈藝走了過來。"你們在聊什麽？"他問道，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
    "哲學問題。"林晚亭站起身，鏡頭蓋依舊緊閉，"沈總，你覺得一張不存在的照片，值多少錢？"
    沈藝一臉茫然："什麽？"
    但林晚亭已經轉身離開，裙擺掃過沙發邊緣，留下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水味。蘇晴注意到她走向了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兩人低聲交談了幾句。那個男人看起來很眼熟，但蘇晴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下午的拍賣會正式開始前，蘇婷鬼鬼祟祟地跟在林晚亭身後。她想知道這個神秘的女人到底在玩什麽把戲。結果在一個拐角處，林晚亭突然轉身，差點和她撞個滿懷。
    "偷窺可不是好習慣。"林晚亭晃了晃相機，鏡頭蓋依然紋絲不動。
    蘇婷不服氣地反駁："那你假裝拍照就是好習慣了？"
    "誰說我在假裝？"林晚亭按下快門，清脆的"哢嚓"聲在空蕩的走廊裏回響，"也許我拍到了最精彩的一刻，隻是你們看不見。"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就像魔術師的手帕下麵，藏著你們永遠猜不到的驚喜。"
    拍賣會正式開始後，林晚亭坐在媒體區最前排，像個最認真的學生。台上的拍賣師正在激情洋溢地介紹一件明代青花瓷，而她的相機卻對著完全不相幹的方向，時不時按下快門。沈藝坐在vip區，餘光瞥見她對著空氣拍照的樣子，忍不住湊到蘇晴耳邊："她今天到底在幹什麽？"
    蘇晴搖搖頭："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拍照。"她的目光掃過林晚亭的相機，"也許是在練習冥想？"
    拍賣會進行到一半時，發生了一個小插曲。一位競拍者在舉牌時不小心打翻了香檳，酒液灑在地毯上，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所有人都轉頭看向那個方向，包括沈藝和蘇晴。等他們回過頭時，發現林晚亭的相機正對著他們，鏡頭蓋不知何時已經打開了一條縫，但很快又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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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到了嗎？"蘇晴小聲問沈藝。
    沈藝點點頭："看到了，但我不確定看到了什麽。"
    拍賣會結束後，人群開始散去。林晚亭還坐在原位，低頭查看她"拍攝"的"照片"。蘇晴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所以，收獲如何？"
    林晚亭抬頭，笑容燦爛得像是真的拍到了什麽了不起的作品："非常滿意。今天的作品集叫《看不見的瞬間》。"
    "包括你對著空氣拍的那幾張？"
    "尤其是那些。"林晚亭站起身，終於第一次取下鏡頭蓋，卻迅速把相機塞進了包裏，"真正的藝術，往往存在於想象中。"她湊近蘇晴，壓低聲音，"就像有些感情，不需要說出口，但比任何誓言都真實。"
    蘇晴還沒來得及回應，林晚亭已經轉身離開。她的背影在燈光下拉出長長的影子，像個神秘的剪影。
    第二天，沈藝在辦公室收到一個包裹。裏麵是一本空白的相冊，扉頁上寫著一行字："有些畫麵，不需要被拍下，隻需要被記住。——"他翻遍整本相冊，確實一張照片都沒有，卻在最後一頁發現了一枚小小的藍色蝴蝶貼紙，和之前那些匿名紙條上的一模一樣。
    與此同時，蘇晴在花店裏收到一條匿名短信："昨天的拍賣會，你穿藍色真好看。可惜我沒拍下來。——鏡頭蓋愛好者"
    蘇晴盯著手機看了很久，突然笑了："神經病。"但她沒有刪除短信，反而鬼使神差地把它保存了下來。
    當天晚上，蘇婷在整理花店賬目時，發現收銀台抽屜裏多了一張拍立得照片。奇怪的是，照片上一片空白，隻有右下角有一個模糊的藍色印記，像是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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