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透過紗簾斜斜地切進臥室，在地板上畫出一道明亮的金線。蘇晴端著咖啡推開門時，咖啡杯裏的拉花天鵝已經塌了一半——就像她現在看到的情景一樣令人心情複雜。
    沈藝站在穿衣鏡前，修長的手指正在調整一條銀灰色暗紋領帶。那是一條傑尼亞，布料在晨光裏泛著低調的奢華光澤，溫莎結打得一絲不苟，完美貼合他修長的脖頸線條，像是有人用遊標卡尺測量過每一寸褶皺。
    "這條不錯，"蘇晴走過去，咖啡杯在托盤上輕輕一磕，"新買的？"
    沈藝的手指微妙地頓了一下，繼續若無其事地整理領帶末端："嗯，上周在倫敦機場隨便拿的。"
    "倫敦機場的傑尼亞專櫃？"蘇晴伸手幫他翻正襯衫領口，"真巧，我記得你說過最討厭在機場購物。"她的指尖在領帶背麵觸到一小塊凸起，翻過來，一個精致的"."刺繡藏在夾層裏，針腳細密得像是在執行某種秘密任務。
    沈藝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可能是...品牌標誌？"
    "傑尼亞什麽時候開始提供姓名刺繡服務了？"蘇晴鬆開手，"還是說現在買領帶送專屬簽名？"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真貼心。"
    樓下傳來蘇婷哼著走調流行歌的聲音，混合著煎培根的滋滋聲。沈藝的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屏幕亮起一條消息預覽：[林晚亭]：領帶夾忘在你公文包了。蘇晴的目光在消息和領帶之間轉了個來回，嘴角揚起一個讓沈藝後背發涼的微笑。
    "所以，"她慢悠悠地說，"現在係領帶也需要技術支持了？"
    早餐桌上的沉默像一塊過期的奶酪，散發著微妙的酸味。蘇婷嚼著培根，眼睛在姐姐和姐夫之間來回掃視，刀叉碰撞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你們在玩誰先說話誰輸的遊戲？"蘇婷終於忍不住打破沉默，"還是新型夫妻禪修？"
    "你姐夫在思考國際匯率，"蘇晴微笑著說，手裏的餐刀精準地切開溏心蛋，"對吧沈總？"
    蛋黃流出來的瞬間，沈藝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蘇婷伸長脖子，以年輕女孩特有的敏捷視力捕捉到了鎖屏上的消息："哇哦，姐夫你的領帶是林晚——"
    "讚助商送的。"沈藝反手扣住手機，動作快得像是在攔截核彈發射密碼。
    "哪個讚助商送帶名字縮寫的領帶？"蘇婷眨眨眼，"fi6特供？"
    蘇晴慢條斯理地抹著吐司："可能是那種"買一條領帶送終身跟蹤服務"的豪華套餐。"
    沈藝的咖啡杯在半空中僵住，一滴咖啡濺在雪白的襯衫袖口上，像一個小小的叛徒印記。
    商務會議中心的空調開得太足，沈藝的額角卻沁出細密的汗珠。女投資人第三十七次瞄向他的領帶結，眼神熱切得像是發現了新的金融衍生品。
    "沈總的領帶很別致。"她塗著裸色指甲油的手指輕輕點著會議桌。
    沈藝下意識摸向領口："謝謝，隨便係的。"
    "溫莎結的第五種變法，"一個帶著拉美腔調的聲音從會議室角落傳來，"需要左右手協調性達到鋼琴家水準。"林晚亭不知何時混進了媒體席，徠卡相機鏡頭閃著冷光，"要看看你剛才係領帶的連拍嗎？十二張全景記錄。"
    投影儀上的k線圖突然變成了一片雪花，就像沈藝此刻的大腦。他的助理恰到好處地衝進來："沈總！東京那邊的視頻會議提前了！"
    "真遺憾，"林晚亭對著沈藝倉皇而去的背影按下快門，"這張叫《逃竄的傑尼亞先生》。"她轉向目瞪口呆的女投資人，"需要專業領帶係法教學嗎？收費按分鍾計算。"
    蘇晴拉開沈藝衣櫃最底層的抽屜時，一股雪鬆香氛的氣息撲麵而來。七條未拆封的同款領帶整齊排列，像等待檢閱的士兵，每條背麵都繡著不同的字母組合：    最下麵壓著一張麗思卡爾頓的便簽，字跡鋒利得像手術刀：「賭你太太先發現領帶還是先發現領帶夾——輸家請客米其林」
    蘇晴拿起那條繡著"ask r ife"的領帶，指腹摩挲著凸起的繡線。衣櫃鏡子裏映出她微微眯起的眼睛，像隻發現了老鼠洞的貓。
    "找到寶藏了？"蘇婷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嚇得蘇晴差點把領帶扔出去。
    "在找你姐夫失蹤的襪子。"蘇晴麵不改色地合上抽屜。
    蘇婷啃著蘋果："在放領帶的抽屜裏找襪子？你們中年夫妻的情趣真難懂。"
    花店裏的空氣凝固得能當保鮮膜用。蘇晴用修剪花枝的剪刀尖挑起那條惹禍的領帶，陽光透過玻璃窗在銀灰色布料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所以，"她的剪刀開合發出危險的"哢嚓"聲，"這是你們商界新流行的友誼手鏈？還是什麽高端金融圈的兄弟會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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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藝鬆了鬆領口，喉結上下滾動："她硬塞進行李箱的。"
    "就像硬塞進你行程表的慕尼黑會議？"蘇晴剪開一個刺繡線頭，"還是像硬塞進你通訊錄的"緊急聯絡人"？"
    風鈴突然暴響，蘇婷舉著手機衝進來，臉上的表情像是同時發現了蟑螂和打折奢侈品："驚天大瓜！林晚亭剛發的ins！"
    屏幕上是一組九宮格照片，中央是戴著同款領帶的沈藝側影，配文：「係領帶比解領帶有趣多了」tag：私人訂製 商業攝影 溫莎結研究
    蘇晴的剪刀"哢嚓"剪斷最後一根絲線。刺繡字母"."飄落在地，像片褪色的蛇皮。沈藝的瞳孔地震強度足夠引發海嘯預警。
    酒店酒吧的燈光刻意調得很暗，仿佛在縱容成年人的所有秘密。林晚亭晃著馬天尼酒杯，冰塊碰撞的聲音像是某種摩爾斯電碼。
    "來興師問罪？"她的虎牙在杯沿上輕輕一磕。
    蘇晴推過一張黑卡："來付賭注。米其林三星，記我賬上。"
    "真大方，"林晚亭用杯口碰了碰卡片，留下一個曖昧的唇印，"可惜我改主意了。"她從包裏甩出七條嶄新領帶，像在展示撲克牌裏的同花順，"我要你每天隨機給他係一條。"
    蘇晴拿起最花哨的那條，背麵繡著"ask r ife"，針腳細密得像是某種挑釁。
    "遊戲升級了，"林晚亭的指尖劃過酒杯邊緣，"現在我們是共犯。"
    臥室裏的空氣裏飄著淡淡的焦味。沈藝盯著床上攤開的七條領帶，表情像是麵對一道複雜的期權計算題。
    "這是......"    當夜，沈藝的領帶收藏櫃莫名起火，消防員趕到時隻搶救出一堆真絲灰燼。調查報告上寫著："疑似靜電引燃"——這個結論荒謬得讓保險公司調查員笑了整整三分鍾。
    第二天清晨，林晚亭派人送來的慰問卡上畫著個誇張的笑臉，背麵寫著：「縱火是最古老的表白——p.s.新領帶已寄出」
    蘇晴把卡片扔進碎紙機時，發現沈藝正對著鏡子練習打領帶，手法生疏得像是第一次穿正裝的大學畢業生。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僵硬的肩膀上，那條繡著"gae over"的新領帶在晨光中閃閃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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