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蘇晴你的剪刀生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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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店門前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沈藝站在門口,手裏捏著那份燙金邀請函,紙張邊緣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他今天穿了套深藍色西裝,領帶夾是某位珠寶設計師送的限量款,據說上麵的碎鑽能抵花店半個月流水。
    "蘇晴,"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比平時高了半個調,"你的剪刀生鏽了。"
    蘇晴背對著他,手裏那把舊剪刀正哢嚓一聲剪斷玫瑰多餘的枝條。刀刃上的鏽斑像地圖上的島嶼,隨著她的動作在陽光下若隱若現。
    "嗯,"她頭也不回,"還能用。"
    "我讓助理送套新的來?日本進口的,鈦合金,據說能剪鐵絲。"沈藝往前走了半步,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咯吱聲——花店的地板該打蠟了。
    "不用。"蘇晴終於轉過身,圍裙上沾著泥漬和幾片花瓣,"習慣了。"
    沈藝注意到她左手無名指上的戒痕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三個月沒見,她的頭發長了不少,隨意紮起的馬尾有些毛躁,像是很久沒去理發店打理過。一縷碎發黏在她出汗的鬢角,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像株缺水的植物。
    "你瘦了。"他說。
    "你胖了。"她回敬,目光掃過他微微凸起的肚子。
    沈藝下意識吸了口氣,西褲腰線立刻繃緊了些。最近商務宴請太多,健身房的會員卡都快過期了。他剛想辯解,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助理發來消息,提醒他十分鍾後要和瑞士那邊的客戶視頻會議。
    "你忙吧。"蘇晴低頭繼續修剪花枝,"別耽誤正事。"
    沈藝站在原地沒動。花店裏彌漫著玫瑰和泥土的氣息,混著後倉庫飄來的淡淡黴味——那裏的防水層去年就漏了,他一直說找人來修,但總被各種會議打斷。牆上那幅歪了的掛畫還是三年前他們一起釘的,現在畫框邊緣積了層薄灰。
    "要不......"他掏出錢包,鱷魚皮的觸感冰涼光滑,"我留點錢?修倉庫,或者......"
    "不用。"蘇晴的語氣像塊曬幹的硬土,澆再多水也滲不進去,"花店賺得夠用。"
    哢嚓。又是一根多餘的枝杈落地。
    林晚亭的工作室永遠彌漫著威士忌和雪鬆木的味道。沈藝坐在那張價值不菲的意大利真皮沙發上,感覺自己的西裝都要被這奢靡的空氣浸透了。
    "所以,"林晚亭蹺著腿,水晶指甲在杯沿輕輕敲擊,"你前妻拒絕了你第......讓我數數,第七次還是第八次邀請?"
    "不是前妻,"沈藝糾正,"隻是分居。"
    "法律上講,分居滿兩年自動......"
    "我知道。"沈藝打斷她,聲音比想象中尖銳。
    林晚亭聳聳肩,放下酒杯時冰塊碰撞的聲音像某種倒計時。她從抽屜裏取出一個絲絨盒子,打開是把手柄雕花的剪刀,刃口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送她的?"她挑眉。
    "你怎麽......"
    "你身上有玫瑰味,"她輕笑,"而且你盯著我的裁紙刀看了整整三分鍾。"她湊近嗅了嗅,"還是那種最便宜的品種,莖稈帶刺,花期短,但香味濃得嗆人。"
    沈藝接過剪刀。胡桃木手柄上刻著精細的紋路,握在手裏沉甸甸的,比他助理上次買的那把德國貨還要精致三分。
    "她不會要的。"他說。
    "當然不會,"林晚亭站起身,手指像蜘蛛般爬上他的肩膀,"但你還是會送,對吧?"她的香水味鑽進鼻腔——前調是雪鬆,後調是琥珀,昂貴得像張行走的黑卡。
    沈藝突然想起蘇晴身上永遠洗不掉的薰衣草柔順劑味道,和他們結婚時買的那個打折洗衣機。
    "對了,"林晚亭鬆開他,從桌上拿起一張照片,"看看這個。"
    照片上是蘇晴的花店,玻璃櫥窗映出一個模糊的身影——沈藝認出是自己上個月偷偷站在街對麵張望的樣子。照片角落裏,蘇晴正在給一束滿天星打包,嘴角帶著他熟悉的淺笑。
    "跟蹤狂先生,"林晚亭用照片邊緣輕輕劃過他的領帶,"要不要我教你幾招?"
    花店二樓彌漫著薑湯和退燒藥的氣味。蘇婷裹著毯子縮在沙發角落,鼻頭紅得像顆小番茄。
    "姐,你真不去晚宴?"她吸著鼻子問。
    "不去。"蘇晴盯著鍋裏翻騰的薑片,鍋底的水垢積了厚厚一層,像某種地質沉積。
    "可姐夫......我是說沈藝,他肯定希望你去。"
    "他希望的多了。"蘇晴攪動著湯勺,勺柄上的鍍層已經剝落,"希望我穿高跟鞋,希望我背法語句子,希望我分得清香檳年份......"她頓了頓,"上周他助理送來本《名媛禮儀手冊》,扉頁上還貼了便簽:"重點已標黃"。"
    蘇婷噗嗤笑出聲,隨即被咳嗽打斷:"這很沈藝。"
    "是啊,"蘇晴關火,蒸汽模糊了她的鏡片,"很沈藝。"
    窗外傳來汽車喇叭聲。蘇晴撩開窗簾——那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停在路邊,沈藝的助理正捧著個禮盒往店裏走。年輕人穿著筆挺的製服,連走路姿勢都像是量角器量出來的標準45度擺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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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來了,"蘇晴歎氣,"這次是什麽?項鏈?手鐲?上回送的胸針夠買下半條街的花了。"
    助理把盒子放在門口就走了,沒按門鈴。蘇晴下樓打開盒子——
    一把嶄新的剪刀躺在絲絨襯布上,刀柄上刻著一行小字:"修枝不會,但能修好我。"
    蘇晴盯著那把剪刀看了很久。陽光透過櫥窗照在刃口上,折射出的光斑在天花板上跳舞。最後她把它放進了抽屜最底層,和那本沒翻過的禮儀手冊作伴。
    慈善晚宴的水晶吊燈亮得刺眼。沈藝站在香檳塔旁,感覺自己像株被強行移植的熱帶植物。
    "沈總,"女投資人不知何時湊了過來,香奈兒外套的衣角蹭到他手臂,"您在看什麽?"
    沈藝收回望向入口的目光:"沒什麽。"
    "聽說您夫人是開花店的?"她的香水味太濃,蓋過了香檳的果香。
    "前......"他頓了頓,"是的。"
    "真浪漫,"女投資人輕笑,紅酒杯沿留下半個唇印,"不過這種場合,確實不太適合......"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自己腕上的百達翡麗。
    沈藝突然站起身:"失陪。"
    露台上的空氣清新得多。他掏出手機,通訊錄裏"蘇晴"的名字還排在第一位,雖然上次通話已經是三周前。鈴聲響到第七下才被接起,背景音裏有蘇婷的咳嗽聲和電視購物頻道誇張的叫賣。
    "剪刀......"他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厲害,"收到了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隻有細微的呼吸聲。
    "收到了,"蘇晴的聲音很輕,像片快要落地的羽毛,"但鏽了的東西,換了新的也回不到從前。"
    宴會廳裏傳來一陣笑聲,有人在用銀勺敲擊香檳杯準備致辭。沈藝望著遠處花店的霓虹招牌——"晴藝花店"的"藝"字燈管壞了一半,在夜色中倔強地閃爍著。
    "倉庫的防水,"他啞著嗓子,"我明天找人來修。"
    "不用了,"蘇晴說,背景音裏傳來剪刀開合的哢嚓聲,"已經習慣了。"
    電話掛斷後,沈藝在露台上站了很久。林晚亭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遞來一杯琥珀色的液體。
    "舊剪刀該扔就得扔,"她碰了碰他的杯子,冰塊叮當作響,"不然會劃傷手。"
    沈藝看著杯中的倒影,突然想起那把纏著膠帶的舊剪刀——它剪過的每一枝花,最後都插進了他辦公室的花瓶裏。而此刻,那些花大概正被某個保潔阿姨丟進垃圾桶,和昨天的會議紀要、上周的咖啡杯一起,等待被新的替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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