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沈總您前妻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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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藝的鋼筆在文件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戛然而止。沒水了。
    他盯著紙上那團半成形的簽名,像欣賞某種現代藝術。
    "ena,"他頭也不抬,"換支筆。"
    助理ena飄過來,高跟鞋在地毯上踩出貓步的優雅,遞上一支鑲鑽的萬寶龍:"沈總,這支是新的,剛從迪拜空運過來,據說筆尖鍍了層黃金,寫起來像在雲上簽名。"
    沈藝接過筆,心想這描述聽著像某種奢侈品牌衛生巾廣告。
    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亮起——"蘇晴花店)"。
    ena的眉毛挑得能掛外套:"沈總,您前妻來電。"
    "我們還沒離婚。"沈藝糾正。
    "分居超過六個月,法律上已經算事實離婚了。"ena露出專業微笑,"要我幫您接嗎?就說您在開跨國視頻會議,或者正在接受《福布斯》專訪,或者——"
    "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
    ena撇撇嘴,扭著腰走了,香水味在空氣裏劃出一道看不見的抗議橫幅。
    電話接通。
    "喂?"沈藝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輕,像在跟一隻容易受驚的麻雀說話。
    "你上次落在這兒的西裝,"蘇晴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預報,"我送去幹洗了。"
    "嗯。"
    "領帶夾也找到了,"她繼續說,"卡在收銀台縫隙裏,可能是你去年聖誕節喝醉時塞進去的。"
    "好。"
    沉默。
    沈藝能聽見電話那頭花店的背景音——蘇婷在跟顧客討價還價,收銀機叮咚作響,還有那隻總愛偷喝花瓶水的虎斑貓在喵喵叫。這些聲音像一根細線,輕輕拉扯著他胃部的某個位置。
    "還有事嗎?"他終於問。
    "......花店招牌要換了。"蘇晴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工商局說"晴藝"這個名得改,畢竟......"
    畢竟現在"藝"已經不屬於"晴"了。
    沈藝的鋼筆尖在文件上洇出一團墨跡,形狀像個歪歪扭扭的笑臉:"需要我簽字?"
    "不用。"蘇晴頓了頓,"就是告訴你一聲。"
    又一陣沉默。背景音裏,蘇婷突然提高嗓門:"姐!這堆沈藝的破雜誌還留著幹嘛?占地方!當廢紙賣了吧!"
    沈藝下意識問:"什麽雜誌?"
    "......你上過的財經專訪。"蘇晴似乎捂住了話筒,模糊地訓斥了蘇婷幾句,又轉回來,"沒什麽,就是些舊報紙。"
    沈藝突然想起那個印著小雛菊的鐵盒子——蘇晴專門用來收藏他的剪報,從第一家花藝雜誌的豆腐塊專訪,到後來《華爾街日報》的整版報道。每次他取得新成就,她都會像個驕傲的小學生展示手工作品一樣,把剪報整整齊齊貼進本子裏。
    "對了,"蘇晴像是突然想起,"林小姐昨天來店裏了。"
    沈藝的背脊繃直,像有人往他襯衫裏塞了根鋼尺:"林晚亭?"
    "嗯。她說......"蘇晴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說你的新項目很棒。"
    沈藝握緊了手機。林晚亭去花店幹什麽?示威?炫耀?還是單純去欣賞自己的"傑作"——那個被她親手拆散的家庭?
    "她還拍了張照片,"蘇晴繼續說,"說要做成明信片寄給你。"
    "什麽照片?"
    "就......"蘇晴似乎笑了笑,"就花店門口那塊新招牌的空白處。"
    沈藝的心髒猛地縮緊。那塊還沒來得及刻上新名字的空白招牌,像極了他現在的生活——看似光鮮亮麗,實則空洞無物。
    電話掛斷後,ena敲門進來,臉上的表情像是剛在茶水間聽完八卦電台:"沈總,林小姐在會議室等您。"
    沈藝揉了揉太陽穴:"哪個林小姐?"
    "林晚亭小姐。"ena的嘴角翹起微妙的弧度,"她說有份"有趣的禮物"要當麵給您,還特意強調——"她壓低聲音,""比前妻的電話有趣多了"。"
    會議室裏,林晚亭正用一把銀質拆信刀劃開一個牛皮紙包裹,動作優雅得像在解剖某種稀有動物。她今天穿了件酒紅色絲絨西裝,襯得膚色如蜜,耳垂上兩枚藍寶石耳釘閃閃發亮,活像兩隻盯著獵物的小眼睛。
    "電話打完了?"她頭也不抬地問。
    沈藝皺眉:"你監聽我?"
    "需要嗎?"林晚亭輕笑,推過來一部拍立得照片——正是蘇晴描述的那張空白招牌,但角落裏多了一行鉛筆寫的字:"此處應有姓名"。字跡工整得像封勒索信。
    "你去找蘇晴幹什麽?"沈藝的聲音冷下來。
    "送溫暖啊。"林晚亭從包裹裏抽出一本燙金相冊,封麵上燙金的"sy"字母在燈光下閃閃發光,"喏,你這一年所有商業活動的攝影集,我親自挑選的。"
    她翻到某一頁,指著照片裏沈藝演講時的側影:"看這個眼神——多棒的野心。"照片裏的他站在聚光燈下,身後大屏幕顯示著八位數的融資數據,眼神銳利得像把出鞘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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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藝合上相冊:"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林晚亭突然湊近,香水味撲麵而來——不是蘇晴常用的那種清淡花香,而是某種帶著危險氣息的木質調,"知道蘇晴為什麽今天打電話嗎?"她壓低聲音,"因為她看到今早的財經頭條了。"
    沈藝一愣。
    林晚亭變魔術般抽出一份《商業周刊》——頭版是他和女投資人的合照,標題赫然寫著:"新銳資本沈藝與周氏千金或將聯姻,強強聯手打造商業帝國"。副標題更精彩:"知情人透露:雙方已見家長"。
    "胡扯!"沈藝一把抓過報紙,"這隻是普通商業合作!上周的慈善晚宴上隨便拍的!"
    "但照片拍得很曖昧。"林晚亭用指尖點了點畫麵——那位周小姐的手正"恰好"搭在他袖口,鮮紅指甲油在黑白照片上像幾滴血,"順便說,這攝影師是我推薦的。"
    沈藝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毯上劃出悶響:"你到底想幹什麽?"
    林晚亭慢條斯理地收拾相冊,動作像個勝利者在整理戰利品:"放風箏啊。"她抬頭,琥珀色的眼睛眯起,"線放得夠長了,該收一收了。"
    花店裏,蘇晴正在擦拭那塊空白的招牌。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木質表麵上,顯出細密的紋理。這塊招牌跟了她七年,如今要改頭換麵了。
    蘇婷氣衝衝摔門進來,手機差點懟到蘇晴臉上:"姐!你看這個!"
    屏幕上正是那篇離譜的財經頭條。照片裏,沈藝西裝筆挺,身旁的周小姐一襲紅裙,兩人站在香檳塔前,活像婚禮蛋糕上的小人偶。
    "商業炒作而已。"蘇晴繼續擦招牌,動作輕柔得像在給嬰兒擦臉。
    "你就不生氣?"蘇婷跺腳,震得櫃台上的玫瑰花瓣簌簌掉落,"他都快成別人家的了!"
    "他從來就不是誰家的。"蘇晴輕聲說。這句話像把鑰匙,突然打開了記憶的某個抽屜——她想起七年前沈藝第一次來花店買花,緊張得把"滿天星"說成"滿天空",想起他求婚時藏在玫瑰花裏的戒指太小,卡在她手指上取不下來,最後不得不塗著肥皂泡才勉強摘下。
    門外,一輛黑色邁巴赫緩緩停下,輪胎碾過路麵的聲音像聲歎息。
    蘇婷立刻躲進裏屋,動作敏捷得像隻受驚的兔子。沈藝下車時,蘇晴正踮著腳擦招牌最上方的角落,背影單薄得像張剪紙。
    "我來拿西裝。"他說。
    蘇晴點點頭,從櫃台後取出幹洗好的衣服。防塵罩雪白挺括,看起來比他們現在的婚姻狀態整潔多了。
    兩人指尖相觸的瞬間,沈藝突然抓住她的手:"那篇報道是假的。"
    "我知道。"蘇晴抽回手,"你領口有口紅印。"
    沈藝低頭一看——果然,襯衫領子內側沾著一點玫紅,鮮豔得像個小傷口。
    "是ena的,"他狼狽地解釋,"她今天摔了一跤,我扶......"
    "不用解釋。"蘇晴微笑,"我們離婚協議都簽了,記得嗎?"
    沈藝站在原地,突然注意到蘇晴左手無名指上的戒痕——七年婚姻留下的淺淺凹痕,像枚看不見的印章。他的手機突然震動。林晚亭的短信:
    「風箏線在你手裏,但風是我的。——t」
    他抬頭,發現蘇晴正在看那塊空白招牌。她的嘴唇輕輕動了動,像是在默念某個永遠不會再刻上去的名字。
    遠處,林晚亭的徠卡相機在陽光下閃過一道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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