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房製度是公司領導班子定的，以前的辦法下麵有意見，這不正改革嘛。”老爸解釋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而且，現在單位效益不好，這次分房需要掏錢購買，600塊一平，最大的120多平，得8萬塊，最小的也要5萬多。”
    “看看，我說什麽來著？”老媽一聽，立刻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以前你在行政科當科長的時候，讓你給娃弄一套房子，你就高風亮節、照章辦事。現在升成副經理了，沒機會了吧？”
    老爸被老媽說得急了，也想拍筷子，但剛舉起手，又輕輕放下，隻是用筷子夾了一塊牛肉，放到程諾碗裏，笑道：“吃牛肉，這是我自己鹵的，嚐嚐看。”
    程諾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摸著光禿禿的下巴，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說：“二位莫要爭執，此事易爾。”
    程諾心裏清楚，房子是老媽的執念，一輩子就住在這套小房子裏，但凡去別人家串門回來，總要埋怨老爸幾句。老兩口爭吵了一輩子，但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卻也正是這些小事，構成了他們生活的點點滴滴。
    然而，命運總是喜歡在不經意間開玩笑。老爸退休沒幾年，在一次爭吵中突發腦淤血，永遠地離開了他們。
    當時程諾已經離開金城，在外闖蕩。得知消息時，島城正下著大雪，航班取消，等他好不容易趕回來，卻已經錯過了見老爸最後一麵的機會。
    這件事讓程諾對婚姻更加恐懼，也對老媽產生了怨念。他覺得自己無法麵對那個曾經的家，現在卻隻剩下無盡的悲傷和遺憾。
    於是，除了過年那幾天，他很少再回老家。但每當夜深人靜時，他總會想起老爸的慈祥笑容……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即便是歲月悠悠，三十載光陰流轉，想要扭轉某些根深蒂固的習慣，亦是難上加難。家務事，更是清官難斷的一潭渾水。
    “快吃飯，你小子懂什麽。”老爸率先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
    “就是，大人說話，小孩子少插嘴，免得出去讓人笑話。”老媽在一旁附和，眼神裏滿是不屑。
    “喲嗬，這就統一戰線了？這麽瞧不起人。”程諾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故意拉長聲調，“別忘了，這裏誰學曆最高，誰最專業，我可是學建築的，將來還要設計大樓呢。”
    老媽一聽，臉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你嘴上那幾根毛還沒長齊呢，就敢在這裏班門弄斧。”
    老爸倒是饒有興趣地看著程諾：“那你說說看，怎麽個容易法？”
    程諾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爭吵解決不了問題，咱們得先分析這次房子該不該買。國家即將取消福利分房，咱們得考慮幾個問題：一是這期間你們單位還會不會再分房；二是還會不用掏錢就能分到房嗎；三是花錢買房的話，價格比現在多還是少。”
    這話一出，父母二人都愣住了。老媽是一臉不可置信，老爸則是五味雜陳，眼神閃爍。
    “不可能！你別胡說八道，小心被人舉報造謠生事，抓起來！取消了福利分房，老百姓住哪？”老媽突然提高音量。
    程諾齜牙咧嘴地捂住耳朵，然後轉向沉默的老爸：“爸，還是你先說吧。”
    老爸緩緩放下筷子，反問道：“你的消息從哪來的？”
    程諾故作神秘地說：“在帝都倒車的時候，聽出租車司機說的。在學校老師也講過，現有的福利分房製度存在分配不公、資源浪費的現象。國家為了促進住房市場的健康發展，增強人們的住房消費意識，同時增加財政收入，勢必會取消福利分房製度。您沒聽說過嗎？”
    雖然1998年才正式取消分房製度，但現在風聲已經悄然四起。帝都的出租車司機能侃大山，父母也不可能真的去找老師求證，程諾這招“移花接木”還算安全。
    老爸神色凝重地點點頭：“雖然沒有看到正式文件，但確實有這方麵的風聲。領導們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於是按成本價收取建設資金，解決資金困難的問題。不管是真是假，先行動起來總不會造成損失，所以有了這次分房的機會。這消息不讓外傳。”
    程諾暗暗鬆了口氣，看來國家已經開始吹風了，自己的判斷沒錯。
    然而，老媽卻突然站起來，情緒激動地說：“程壽庭，你知道消息居然藏著掖著！你安的什麽心？要不是諾諾說出來，你是不是就準備不要房子了？讓孩子結婚和我們擠在一起嗎？”
    老爸也急了：“你無理取鬧！這消息還不確定！再說要買也沒有錢啊！”
    老媽冷笑一聲：“等確定了，黃花菜都涼了！你的心思就沒放在家裏！”
    老爸為了避免事態升級，選擇了沉默。老媽則正在醞釀情緒，準備哭鬧一場。
    程諾覺得不能坐視不理，再這樣下去，直播現場就要變成家庭戰場了。以往遇見類似情況，他會躲回自己屋，關上門聽音樂。但現在，他不能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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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剛拋出問題，一個還沒解決呢！你們這樣吵著，房子就能到手了？”程諾拉下臉來，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容忽視的嚴肅，“我這也馬上上班了，你們也沒什麽負擔。看著你們這樣，我就難受。要不，你們分開過吧！”
    這話一出，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父母二人都愣住了，眼神裏滿是驚愕與不解。程諾知道，自己的話雖然重了點，目的就是刺激他們。
    老媽怒目圓睜，老爸則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吼道：“你個混賬小子，到底什麽意思？給我說清楚！”
    看這架勢，混合雙打似乎即將上演。程諾卻嘿嘿直樂，嘚瑟地說：“我就不信你們還真舍得打我，這從哪兒下手呢？我這細皮嫩肉的，可經不起你們二老的‘疼愛’。”
    程誌沒少挨揍，但程諾自小聽話，從沒被揍過。再說，都這麽大了，他篤定父母不會動手。
    “爸，每逢大事需冷靜。”程諾嬉皮笑臉地說，“常言道，無酒不成席，這麽好的菜沒有酒來配，豈不是糟蹋了？您也喝兩杯，放鬆放鬆。”
    老爸重新坐下，但怒容仍未消退，瞪著眼問：“你哪個牙癢癢想喝酒？”
    “媽，消消氣，聽說愛生氣的人老得快哦。”程諾輕輕拍了拍老媽的胳膊，笑著說，“把我爸的好酒拿出來，沒您發話，他哪敢喝啊？”
    老媽拍開程諾的手，說：“好酒留著還要送人辦事呢。你平時不愛說話，也不愛喝酒，怎麽出去一趟，酒也喝上了，啥話也敢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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