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建軍把文件撥回給程諾，心跳加速，連呼吸都有些急促。他心裏既緊張又期待，想知道程諾到底是怎麽想的。
    “程諾，你改動的目的是什麽？依據又是什麽？”吳經理的問題直擊核心。會議室裏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著程諾的回答。
    程諾清了清嗓子，一臉從容地說道：“要是我哪說得不清楚，領導們隨時打斷哈。昨天我瞅的那份投標計劃書，標準的不得了，簡直就是教科書級別的。不過我這次的改動，算是我的一點小想法，目的就是要精準出擊，確保咱們項目能中標。”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接著侃侃而談：“原來的計劃書啊，太標準了，標準到放國內哪兒都適用。但咱鵬城可是改革的前沿陣地，講究的是創新，可不能按部就班。金色花園項目是華基房地產搞的，房地產這可是新興行業，跟傳統基建項目能一樣嗎？要是不一樣，那他們到底想要啥？華基是民企，他們招標的方式又是啥樣的？他們需要啥樣的施工單位？這些問題，咱們都得重新琢磨琢磨。”
    程諾越說越起勁，語氣裏透著堅定：“所以啊，我的改動就是按照鵬城的市場規矩來，投其所好，取長補短，拉近咱們跟開發商眼裏那些優秀施工單位的差距。剩下的，就交給領導們和市場去博弈啦。”
    說完，他瞥了一眼吳經理，輕輕咳了兩聲，打破了會議室的安靜。
    “啪、啪、啪。”吳經理率先鼓起掌來，節奏感十足。其他人這才回過神來，紛紛跟著拍手。馬建軍臉漲得通紅，使勁鼓掌，程諾看著都覺得他手疼。
    當然，程諾還沒忘偷偷瞄一眼周佩珊。隻見她臉上洋溢著驕傲的笑容，衝他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撩得他心裏撲通撲通的。
    “繼續，繼續。”吳經理意猶未盡地催促著。
    程諾心裏苦笑：“您這是聽書呢，還是聽課呢？沒見我嗓子都快冒煙了嗎？”
    他笑著提議：“還是大家提問吧，這樣互動更好。總不能讓我一個人在這兒講，嗓子都快廢了。”
    “對啊！怎麽沒給大家倒水？沒準備就先拿礦泉水。”吳經理眼睛一瞪，雖然沒點名，但方淑儀臉一紅，趕緊跑了出去。程諾碰了碰馬建軍，後者恍然大悟，也跟著跑了出去。
    “大家先休息一下，估計問題不少，先醞釀醞釀，一會兒爭取把程諾問倒。”吳經理笑著打趣道。會議室裏頓時響起一片笑聲。
    “程諾同誌。”姚老顧不上休息，扶正眼鏡說道，“你說華基是民企不按套路出牌，那咱們國企的架子……”
    “架子上的擺新酒！”程諾唰地站起來，拿起馬克筆在白板上飛快地書寫，“您看，華基這幾年招標的三個項目，表麵看是招標，實際上都是先斬後奏。等咱們走完流程，人家地基都打完了。”
    程諾說得有趣，周佩珊忍不住輕笑出聲。眾人回頭時，隻見她收斂了笑容，纖細的手指繞著發梢，目不轉睛地盯著程諾。程諾隻覺得喉結一陣湧動。
    “所以這次咱們要搞‘影子標書’！明麵上按國標來，暗地裏……”他忽然壓低嗓門，“給總包價摻 10的‘不可預見費’。”
    會議室瞬間炸了鍋。張部長張口就道：“這不成了搞小動作？”
    “張部長，你敢說你做的項目沒做過類似的小動作？”程諾笑眯眯地說道，“比如用臨時工工資充抵機械費，就能省出個十萬八萬的，這些招可比晚輩高明多了。”
    這些事兒哪個項目都這麽操作，但就是見不得光。
    哄笑聲中，吳經理忽然起身，轉頭卻瞪向劉主任：“方淑儀同誌，怎麽連茶水還沒弄好？難道她才去燒水嗎？”
    這時方淑儀漲紅著臉跑了進來，馬建軍隨後搬了一箱礦泉水給大家分發。大家暫時沒人發問，都出去放水、冒煙去了。
    窗外忽然滾過一陣悶雷。周佩珊正托腮望著程諾，睫毛忽閃得像蝴蝶翅膀，在他心裏一個勁兒地撲棱。
    眾人陸續回來後，會議再度熱鬧開場。
    “房地產投標和基建項目投標，這到底有啥不同啊？”李部長一下午都被程諾的言論震得外焦裏嫩，此刻卻像是個求知若渴的小學生，一臉好奇。
    程諾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用幽默的語言打起了比喻：“基建就像是包辦婚姻，圖紙、預算都定得死死的；房地產嘛，那就是自由戀愛，得揣著三金五銀，追著丈母娘跑，還得看她臉色行事呢！”
    滿屋子頓時哄笑一片。張部長可不等程諾說完，就迫不及待地問道：“那民企開發商到底稀罕啥樣的施工隊？總不會要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吧？”
    “他們要的是孫悟空！”程諾筆尖一戳白板，繪聲繪色地說，“能七十二變，今天挖地基，明天改戶型，後兒個還得給售樓處變個噴泉出來！還得是火眼金睛的孫猴子，一眼就能看透他們藏在招標書裏的緊箍咒！”
    會議室裏的氣氛瞬間被點燃，程諾逐一解答著眾人的問題，說不清楚的就在白板上連畫帶寫，一幅幅思維導圖躍然板上，清晰明了。
    劉主任忽然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問道：“要是咱國企現行的企業製度跟不上趟，那該怎麽辦？”
    “改弦更張唄！”程諾脫口而出，看著劉主任一臉不解，立即解釋道，“國家推廣的iso9000質量認證就是現成的東風，可內地就是跟不上鵬城的發展速度，一直沒重視起來。這個體係我可是看過的，必將成為企業的標準。等內地還在學廣播體操的時候，咱鵬城早該跳上迪斯科了！”
    李部長一聽這話，突然拍案而起，震得桌子上的礦泉水都倒了三瓶：“吳經理！這樣的人才窩在市場部純屬暴殄天物！來我們成本合約部，年底就能評先進！”
    “你這是公開挖牆腳啊！”吳經理轉身看向周佩珊，“李部長的建議，周部長覺得怎麽樣？”
    周佩珊“哢嗒”一聲合上英雄鋼筆，滿臉自信地說道：“李部長，我有不同意見。一是市場運營部本來就缺人，二是程諾在企業市場運營方麵更擅長，三是他自己也很喜歡這份工作。”
    劉主任和方淑儀對視了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強憋著笑：這小子被周佩珊迷得神魂顛倒的，估計李部長的心思要落空了。
    “小程同誌？”吳經理的眼睛在鏡片後骨碌轉著，“你自己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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