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烏雲啃得隻剩指甲蓋大小，青石板路上的積水映著刀疤男臉上的猙獰。
    林小跳把驚堂木往掌心一磕，"啪"的脆響驚得最近的黑衣人退了半步——這木頭片子她在茶樓拍了三年，倒真拍出幾分震懾力。
    "秦太師倒是會挑時候。"她扯了扯被冷汗浸透的衣袖，餘光瞥見霍無賴的鬼火在肩頭忽明忽暗。
    那鬼魂今早為救她挨了狐妖的怨咒，此刻連輪廓都有些虛浮，偏還翹著二郎腿飄在半空中，指尖轉著枚生鏽的銅鈴，"小跳你記不記得？
    我跟你說過霍家祖傳的"幻影召"？"
    "記得！"林小跳眼睛一亮——族譜裏確實提過，霍家祖先能借族器召喚曆代高手虛影助戰，"但你昨天說這招費陽氣，得養三天——"
    "祖宗我今天偏要當回猛男！"霍無賴把銅鈴往地上一拋，鈴身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
    林小跳被晃得眯起眼，再睜眼時，巷子裏多了七八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有執桃木劍的道姑，提九節鞭的老頭，甚至還有個抱著酒壇的小娘子，個個衣著都是百年前的款式。
    "五世祖！
    七世祖！"霍無賴衝虛影擠眉弄眼，"今天小跳被欺負了，你們可別藏私啊！"
    為首的道姑虛影甩了甩拂塵，竟真開了口："逆子！
    當年你偷跑下山時可沒這麽嘴甜！"話音未落，七八個虛影已如離弦之箭衝進黑衣人堆裏。
    桃木劍挑飛烏鞘刀，九節鞭抽得人踉蹌，連那抱酒壇的小娘子都把壇中酒潑出去，沾到酒的黑衣人立刻捂著眼哀嚎——林小跳聞了聞，是高度數的燒刀子。
    "這波血賺！"林小跳抄起牆角的石鎖就往石堆跑，"祖宗你穩住召喚，看我給他們整個大的！"
    刀疤男顯然沒料到會有虛影助戰，急得吼道："圍緊中間！
    別讓那小娘皮跑了！"可他話音剛落，林小跳已經解下房簷上晾衣的麻繩，三兩下把石堆裏的滾石和麻繩纏成絆馬索。
    她貓著腰繞到巷子另一側，衝陸九霄使了個眼色："陸捕頭，勞駕把左邊那撥人往我這兒引！"
    陸九霄的劍穗在夜風中翻卷，他反手挑飛兩把刀，故意往左邊退了兩步。
    追他的黑衣人果然緊追不舍，等他們踩上麻繩的刹那——
    "起！"林小跳猛拽麻繩末端，半人高的滾石順著斜坡"咕嚕嚕"砸下來。
    前麵的黑衣人想躲，後麵的卻還在往前擠，被石頭一撞，七八個全摔作一團，刀鞘砸在同伴腦袋上，烏鞘刀砍到自己人胳膊上，慘叫聲比剛才的喊殺聲還熱鬧。
    "小跳你這招——"霍無賴的鬼火都在笑，"像極了我三姨奶當年用菜窖埋偷雞賊！"
    "那是你家光榮傳統！"林小跳拍了拍手上的灰，正想趁亂突圍，突然聽見頭頂瓦片碎裂聲。
    她抬頭的瞬間，一道寒芒破空而來——是鬼市掌櫃！
    那老頭白天還裝得慈眉善目，此刻臉上爬滿青紋，手裏的梅花針泛著幽藍。
    "小心！"霍無賴的虛影突然潰散，他整個人撲過來擋在林小跳身前。
    針尖"噗"地紮進他左肩，鬼體頓時冒出青煙，連聲音都發虛："祖宗我...我就說今天不宜出門..."
    林小跳隻覺心髒被人攥了一把。
    她反手揪住鬼市掌櫃的衣領，驚堂木重重砸在他腕間："老東西，你跟秦府勾結多久了？"
    "臭丫頭..."掌櫃的吐著血沫，"秦太師要的是霍家...霍家祖宅裏的..."話沒說完，他突然七竅流血，竟服了毒。
    林小跳鬆手時，他懷裏掉出個錦囊——正是之前賣的"驅狐香囊"，裏麵裝的根本不是艾草，是引鬼的陰木灰。
    "先撤！"陸九霄砍翻最後兩個黑衣人，劍尖挑起地上的火把，"他們還有後援！"
    小滿的水牆在身後豎起，崔大娘舉著燒火棍斷後，眾人跌跌撞撞往巷口跑。
    林小跳扶著霍無賴，能感覺到他的鬼體越來越淡，像要被風吹散似的。
    她摸出懷裏的族譜殘頁，月光剛好穿透烏雲，照在殘頁背麵的暗紋上——竟是座荒廢老宅的輪廓，門楣上隱約能看見"霍宅"二字。
    "祖宗..."她輕聲喚，"你說的祖宅，是不是..."
    "等...等出了城..."霍無賴的鬼火弱得像根蠟燭，"那宅子...藏著霍家的秘密...也藏著...解你身上咒的辦法..."
    遠處傳來更密集的馬蹄聲，林小跳咬了咬牙，把殘頁往懷裏塞得更緊。
    她背著霍無賴衝進夜色，身後的長明燈忽明忽暗，照見前方岔路口的路牌——上麵歪歪扭扭寫著"霍家村，距此三十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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