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的燈火在雨中暈開一片昏黃。
    弩箭釘在林軒腳前，箭尾震顫，發出細微的嗡鳴。
    三名青雲門執法堂弟子站在暗渠出口，呈三角陣型封死了去路。為首的男子麵容冷峻，青玉劍懸在腰間，劍鞘上刻著細密的符文——禁靈紋。
    林軒認得他。
    楚風。
    青雲門內門執法堂首席，築基初期，曾一劍斬殺過魔修築基中期。
    "林軒，"楚風開口，聲音如他的劍一般冷，"掌門要見你。"
    雨水順著林軒的下頜滴落，他懷裏的蘇婉兒呼吸微弱，魔紋已經爬到了下巴。小狐狸蹲在他肩上，金瞳眯起，喉嚨裏滾出低沉的威脅聲。
    "讓開。"林軒道。
    楚風的目光掃過蘇婉兒，眉頭微皺："魔氣侵體？"
    他忽然抬手，一道清心符飛向蘇婉兒。
    符紙在半空中燃起淡綠色的火焰，卻在距離她三尺處驟然熄滅。
    "九幽魔種？"楚風臉色變了，"你們接觸過魔尊的人？"
    林軒沒回答，隻是將蘇婉兒往懷裏護了護。
    楚風沉默片刻，忽然側身讓開一步："我可以放你們走。"
    身後兩名執法弟子愕然："師兄！"
    "但有個條件。"楚風盯著林軒的眼睛，"告訴我逆天珠的來曆。"
    小狐狸炸毛："放屁！他怎麽可能——"
    "可以。"林軒打斷它。
    楚風挑眉。
    "等我從萬寶閣回來。"林軒直視他，"清心蓮，我需要它救命。"
    雨聲漸密。
    楚風的手指在劍柄上輕輕敲了兩下，忽然笑了："有意思。"
    他解下腰間的玉牌扔給林軒："拿著這個，萬寶閣三樓不會攔你。"
    玉牌入手溫潤，正麵刻著"青雲"二字，背麵是一朵雲紋。
    林軒握緊玉牌，沒有道謝，徑直從楚風身邊走過。
    兩名執法弟子想要阻攔，楚風抬手製止："讓他去。"
    "可是掌門——"
    "掌門要的是逆天珠，"楚風淡淡道，"不是一具屍體。"
    ——
    黑市的長街被雨水洗得發亮，兩側店鋪懸掛的燈籠在風中搖晃，投下詭譎的影子。
    林軒快步穿行，小狐狸蹲在他肩上警戒。
    "那家夥不對勁，"它低聲道，"青雲門的人怎麽會幫我們？"
    林軒看了眼手中的玉牌："他想知道逆天珠的來曆。"
    "所以？"
    "所以他在查淩虛子。"
    小狐狸一愣，隨即恍然："內鬥？"
    林軒沒回答，但眼神微冷。
    如果楚風和淩虛子不是一條心......
    或許能利用。
    ——
    萬寶閣是黑市最高的建築，九層木塔聳立在長街盡頭，簷角懸掛著青銅鈴鐺，風雨中叮當作響。
    林軒剛踏進大門，就感覺到數道目光鎖定了自己。
    櫃台後的老者抬眼，渾濁的眼珠轉了轉："客官買還是賣？"
    "清心蓮。"林軒直接道。
    老者笑了："三樓拍賣場，今晚正好有一株。"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點了點林軒手中的玉牌："不過，需要擔保。"
    林軒將楚風的玉牌放在櫃台上。
    老者拿起玉牌對著燈看了看，忽然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青雲門的朋友啊......"
    他敲了敲鈴鐺，一名侍女從簾後走出："帶客人上三樓。"
    ——
    三樓比想象中熱鬧。
    數十張矮幾圍成環形，每張桌前都坐著衣著華貴的修士。中央的高台上，一名蒙麵女子正在展示一株通體碧綠的蓮花。
    "三百年份清心蓮，起拍價五十中品靈石。"
    林軒站在角落，臉色難看。
    他沒錢。
    小狐狸嘖了一聲："要不搶了就跑？"
    "不行。"林軒低聲道，"萬寶閣有金丹修士坐鎮。"
    正猶豫間，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出六十。"
    林軒猛地回頭——
    老乞丐。
    他依舊那副邋遢模樣，但眼睛卻亮得驚人，手裏拎著個酒葫蘆，晃晃悠悠地走到林軒身邊。
    "小子，"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又見麵了。"
    ——
    拍賣還在繼續，價格已經飆到了一百二十中品靈石。
    老乞丐灌了口酒，漫不經心地舉手："一百五。"
    全場嘩然。
    林軒盯著他："你哪來的錢？"
    "騙的啊。"老乞丐理直氣壯，"不然呢？"
    小狐狸翻了個白眼："靠譜點會死嗎？"
    老乞丐嘿嘿一笑，忽然壓低聲音："清心蓮治標不治本，她需要的是這個——"
    他從懷裏摸出一塊漆黑的骨頭，表麵布滿血色紋路。
    "魔尊指骨。"
    林軒瞳孔驟縮。
    "煉化它，能吸收她體內的魔種。"老乞丐將骨頭塞給林軒，"但有個副作用。"
    "什麽？"
    "她會暫時魔化。"
    高台上，拍賣師開始倒數："一百五十中品靈石，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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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慢！"
    一個清冷的女聲打斷了她。
    所有人回頭看去——
    樓梯口站著一名白衣女子，麵紗遮住了半張臉，但露出的眉眼如畫。她腰間懸著一柄白玉短劍，劍穗上係著枚血色玉佩。
    天劍宗。
    老乞丐嘖了一聲："麻煩來了。"
    女子徑直走到台前，取出一枚令牌："天劍宗征用此物，這是補償。"
    她放下一袋靈石，伸手就要去拿清心蓮。
    林軒動了。
    他身形如電，搶先一步掠上高台，一把抓住清心蓮！
    女子反應極快，白玉短劍出鞘，劍氣橫掃——
    "鐺！"
    鏽劍與玉劍相撞，火花四濺。
    林軒借力後退，落在台邊。女子麵紗下的眼睛微眯："好身手。"
    "過獎。"林軒將清心蓮塞進懷中，"但這東西我要定了。"
    女子忽然笑了："你懷裏那個姑娘，撐不過今晚。"
    她收起短劍，轉身走向樓梯："想要救她，明日午時，城外亂葬崗見。"
    ——
    萬寶閣後巷。
    林軒將清心蓮碾碎，汁液滴在蘇婉兒唇上。她的魔紋暫時停止了蔓延，但臉色依舊蒼白如紙。
    小狐狸舔著爪子上的傷，忽然道："那女人不對勁。"
    老乞丐蹲在牆頭喝酒："天劍宗"冰魄劍"洛清雪，築基中期，專殺魔修。"
    他跳下來，拍了拍林軒的肩膀："她盯上你們了。"
    林軒握緊那塊魔尊指骨："亂葬崗有詐？"
    "當然。"老乞丐咧嘴，"但你沒得選。"
    他忽然湊近，酒氣噴在林軒臉上："記住，煉化指骨時，用逆天珠護住她的心脈。"
    "否則......"
    他做了個爆開的手勢。
    ——
    破廟裏，林軒將蘇婉兒放在幹草堆上。
    小狐狸守在門口，耳朵豎著："那老騙子呢？"
    "走了。"林軒取出指骨，"說去引開追兵。"
    月光從破窗照進來，落在蘇婉兒臉上。她的睫毛顫了顫，忽然睜開眼。
    "阿軒......"
    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
    林軒握住她的手："忍一忍。"
    他將指骨放在她胸口，逆天珠的金紋順著手臂流淌，包裹住那塊漆黑的骨頭。
    "可能會疼。"他低聲道。
    蘇婉兒勉強笑了笑："比......比你那一拳......還疼嗎？"
    林軒想起他們初遇時，自己誤會她是林家派來的探子，一拳打在她腹部。
    "嗯。"他聲音沙啞，"比那個疼。"
    煉化開始了。
    指骨如同活物般蠕動，血紋一根根刺入蘇婉兒的皮膚。她猛地弓起身，指甲深深摳進林軒的手臂，卻死死咬著唇不發出聲音。
    魔紋瘋狂蔓延，轉眼覆蓋了她全身。
    小狐狸焦躁地踱步："不對勁！這魔氣太濃了！"
    林軒也發現了——蘇婉兒的瞳孔正在變成紫色，發梢泛起詭異的黑芒。
    "堅持住。"他收緊手臂，逆天珠的光芒大盛，"別被它控製。"
    蘇婉兒劇烈顫抖，忽然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鮮血湧出，她卻像嚐到了甘露般，貪婪地吮吸起來。
    小狐狸炸毛："她在魔化！"
    林軒沒動，任由她撕咬。
    逆天珠的力量順著血液流入她體內，與魔氣糾纏、撕扯。
    終於，在月光移到破廟中央時——
    蘇婉兒鬆開了口。
    她眼中的紫芒褪去，魔紋收縮到鎖骨下方，形成一朵妖異的黑蓮圖案。
    "成......成功了？"小狐狸小心翼翼地問。
    蘇婉兒虛弱地抬起頭，唇上還沾著林軒的血。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忽然輕聲道：
    "我們是不是......"
    "立了血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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