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劍鳴。
    起初很輕，像風吹過琴弦。漸漸地，聲音越來越近，最後變成刺耳的尖嘯，仿佛有千萬把劍同時出鞘。
    林軒猛地睜開眼。
    一柄鏽跡斑斑的古劍懸在他眉心三寸處，劍尖滴著血——是他的血。
    "醒了？"
    沙啞的女聲從劍身傳出。
    林軒想動，卻發現全身被某種無形劍氣禁錮，連指尖都抬不起來。他隻能轉動眼珠，看清了周圍環境——
    這是一座劍塚。
    無數殘劍倒插在焦黑的土地上，形成詭異的森林。天空呈現病態的暗紅色，沒有太陽，隻有一道橫貫天際的劍痕，不斷滲出金色的光屑。
    "別費力氣了。"古劍微微震顫，"你體內的力量正在暴走，亂動會死。"
    林軒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狀態：右半身完全晶體化，左半身卻纏繞著黑霧，兩者在胸口形成囚天鎖的印記，勉強維持平衡。
    "蘇......"
    他剛發出一個音節，古劍就猛地刺近一寸！
    "先回答我的問題。"劍身上的鏽跡剝落，露出裏麵血色的紋路，"你為何會有飼劍穀的印記？"
    林軒瞳孔微縮。
    倒懸海最後時刻，星空確實提到過這個地方。
    "我不知道什麽飼劍穀。"他聲音嘶啞，"我要找蘇婉兒。"
    古劍突然靜止。
    劍身上的血色紋路開始發光，逐漸凝聚成一個人形虛影——是個穿紅衣的女子，眉眼淩厲，腰間掛著酒壺。
    她湊近林軒，鼻尖幾乎貼上他的臉。
    "有趣。"她呼出的氣息帶著鐵鏽味，"明明快死了，還惦記著姑娘。"
    虛影突然伸手按在林軒額頭。
    劇痛炸開！
    無數畫麵在腦海中閃回：血碑林、倒懸海、黑棺中的蘇婉兒......最後定格在一座山穀——兩側山壁插滿長劍，穀底跪著個模糊的身影。
    "果然。"紅衣女子收手，"是那老東西選中的人。"
    她打了個響指。
    禁錮林軒的劍氣突然變成千萬根細針，刺入他全身穴位。星核與逆天珠的力量被強行鎮壓，晶體和黑霧如潮水般退去。
    林軒摔在地上，咳出一口淤血。
    "聽著，小子。"紅衣女子盤腿坐在空中，虛影比剛才凝實了許多，"這裏是飼劍穀外圍，我是鎮守劍靈，紅萸。"
    她解下酒壺仰頭灌了一口，酒液卻從虛影下巴漏下去。
    "嘖，忘了沒實體。"她悻悻地掛回酒壺，"你體內有兩種相克的力量，要不是穀主印記護著，早爆體而亡了。"
    林軒勉強坐起來："你能幫我？"
    "我能教你活命的法子。"紅萸眼中閃過狡黠，"飼劍訣——以情緒為養料，化劍氣為己用。"
    她突然並指成劍，點在林軒眉心。
    一篇晦澀的功法直接印入腦海。
    林軒渾身一顫。
    這劍訣太邪門——喜、怒、哀、懼，每種情緒都能轉化為特定劍氣。修到極致，甚至能抽取他人情緒為食。
    "代價是什麽？"他盯著劍靈。
    紅萸笑了："聰明。"
    她伸手一招，遠處地麵裂開，升起一座石碑。碑上刻滿名字，每個名字後麵都跟著數字。
    "飼劍者終成劍奴。"她輕撫碑文，"每用一次飼劍訣，你的情感就會淡一分。等這個數字歸零......"
    她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林軒看向石碑最上方——那裏有個被劃掉的名字，隱約能辨認出"葉清璃"三個字。
    他猛地站起！
    "你認識她？"
    紅萸的虛影晃動了一下："看來穀主沒告訴你真相。"
    她突然拔高音調："老東西！人我給你撿回來了，還躲著幹嘛？"
    地麵開始震動。
    插在四周的殘劍紛紛顫抖，發出嗚咽般的劍鳴。遠處，一道佝僂的身影緩緩走來——
    是個穿蓑衣的老者。
    林軒的右眼突然劇痛，"巡"字紋路浮現又消失。
    老者走到三丈外停住，摘下鬥笠。
    那張臉讓林軒如遭雷擊。
    蒼老的......自己？
    "別緊張。"老者嗓音沙啞，"我是第一千一百九十九局的你。"
    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現出微型星棺投影。棺中躺著個和林軒一模一樣的青年，胸口插著九根青銅釘。
    "當年我逃出星棺，創立飼劍穀，就為了等今天。"
    老者突然咳嗽起來，咳出的卻是細小的劍刃。
    紅萸的虛影變得黯淡："老東西撐不了多久了。"
    "聽著，小子。"老者擦掉嘴角的血，"飼劍訣不是給你活命用的，是要你斬斷與蘇婉兒的因果。"
    他揮手打出一道劍氣，在空中形成畫麵：
    黑棺中的蘇婉兒被青銅鎖鏈纏繞，星火正被某種存在緩慢吸收。
    "她在主動成為鑰匙。"老者聲音低沉，"若星火燃盡，天局終盤就會開啟。"
    林軒握緊拳頭："怎麽救她？"
    "救？"老者突然激動起來，"你還不明白？她本就是巡天者安排的變量！第一千二百局之所以特別，就是因為她——"
    話未說完，老者身體突然裂開無數縫隙，金光從內部迸射！
    紅萸尖叫著撲過去："老東西！"
    太遲了。
    老者的身體炸成漫天光點，最後凝聚成一柄透明小劍，懸在林軒麵前。
    劍身映出一行字：
    【以情飼劍，斬因果】
    紅萸的虛影幾乎消散。她死死盯著林軒："現在你懂了？學飼劍訣，忘掉蘇婉兒，才能阻止——"
    "不。"
    林軒直接握住透明小劍。
    劍刃割破手掌，鮮血順著紋路流淌，卻沒有激活任何功法。
    "我不會放棄她。"
    他將小劍插在地上。
    "告訴我另一種方法。"
    紅萸的虛影開始扭曲："瘋子！你會毀了所有——"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林軒胸口突然一熱。囚天鎖印記脫離皮膚，在空中旋轉放大，最終形成一扇門的輪廓。
    門後傳來蘇婉兒的聲音：
    "林軒......別來......"
    紅萸最後的力量化作紅光，撞向林軒後背：
    "既然你找死，我送你一程！"
    劇痛中，林軒被推入門內。
    最後一刻，他看到紅萸徹底消散，而插在地上的透明小劍飛向石碑，將"葉清璃"的名字徹底擊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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