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樹苗第五朵花綻放時，林軒聽到了心跳聲。
    不是來自樹根纏繞的那顆心髒，而是來自他自己的丹田——
    三枚逆鱗組成的三角區域內，一個全新的脈動正在形成。
    玄冥海的寒風撲麵而來。
    與焚天穀的熾熱截然相反，這裏的空氣裏飄浮著冰晶，每一片都折射著奇異的光。
    林軒踏上海麵凍結的薄冰，腳下立刻蔓延開蛛網般的裂痕。
    裂痕中浮現星圖。
    那是林浩臨死前給的青銅碎片上缺失的另一半，現在正與樹苗第五朵花指引的方向完美重合。
    冰層下方極深處，隱約可見巨大的陰影遊過。
    "還要再往北。"
    樹苗突然發出蘇婉兒的聲音，輕柔卻帶著金屬質感。
    枝條指向地平線，那裏本該是海天交接處，此刻卻懸浮著兩個太陽。
    其中一個正在變黑。
    林軒眯起眼睛。那輪黑日表麵布滿青銅紋路，中心處有個明顯的缺口形狀——
    與五枚鑰匙拚合的輪廓完全一致。
    冰層突然震動。
    無數冰棱從海麵刺出，形成參差的鏡陣。
    每麵冰鏡都映照出不同的林軒：
    有的渾身長滿青銅鏽，有的被鎖鏈貫穿胸口，還有的懷中抱著嬰兒......
    鏡中人同時開口：
    "交出容器。"
    聲浪震碎最近的冰棱，飛濺的碎片在空中重組，化作九柄寒光凜凜的劍。
    劍身透明如冰，內部卻流動著星髓，劍格處鑲嵌著微縮的青銅棺。
    樹苗自動防禦。
    四枚鑰匙果實脫離枝頭，在林軒周身旋轉成盾。
    第五朵花噴出紫色花粉，觸及的冰劍瞬間鏽蝕，但更多的劍正從海水中凝結。
    "沒用的。"
    冰層下傳來悶響，像是巨獸的心跳。
    隨著每次搏動，黑日表麵的青銅紋路就亮起一分，而那個缺口形狀愈發清晰。
    "她本就是我們的一部分。"
    一麵巨大的冰鏡從海底升起。
    鏡中不再是林軒的倒影，而是星兒的身影。
    她站在青銅樹下，手指輕撫樹幹上九個"正"字中最亮的那個。
    "藥靈體......"她的聲音讓冰晶共振，"......不過是培育鑰匙的花盆。"
    樹苗突然劇烈顫抖。
    第五朵花的花瓣片片剝落，露出裏麵未成型的鑰匙胚胎。
    更可怕的是，纏繞在林軒手腕的根係開始逆向輸送——星髓正從三枚逆鱗中被抽離，注入花朵。
    "不......"
    林軒抓住樹幹。
    觸碰到鑰匙胚胎的刹那，他看到了可怕的畫麵：
    九個時代的蘇婉兒，每個都在心口空洞長出青銅樹後死去，而每棵樹的果實都被製成鑰匙。
    最後一幕是當代的蘇婉兒。
    她偷偷翻看《藥典》最後一頁，上麵寫著解除詛咒的方法——
    在樹苗開花前殺死宿主。而那個宿主，正是......
    "明白了嗎？"星兒的手指穿透鏡麵，"她早就知道。"
    冰鏡突然炸裂。
    無數碎片化作青銅釘，暴雨般射向樹苗。
    林軒本能地轉身護住，卻見黑日射下一道光束，後發先至地籠罩住他們。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光束中充滿溫暖的星髓，正在修複樹苗的損傷。
    更不可思議的是，黑日缺口處緩緩降下一道身影——初代林軒的虛影。
    "末日。"
    他抬手輕點，真正的太陽突然黯淡。
    海麵上的冰晶全部融化，露出底部沉睡的巨獸：
    那是一條由青銅鎖鏈組成的龍，每一節鎖鏈都串著蘇婉兒的屍骸。
    "記住......"
    初代的聲音帶著奇異的共鳴。
    "真正的敵人是......"
    話未說完，星兒突然從冰水中躍出。
    她的手掌穿透虛影，抓住樹苗的枝幹。
    第五朵花瞬間枯萎，胚胎鑰匙變成死灰色。
    "叛徒。"
    她冷笑著一甩手，初代的虛影如煙消散。
    黑日表麵立刻爬滿裂紋，青銅紋路急速暗淡。
    而海底的鎖鏈巨龍開始蘇醒，每一具屍骸都睜開了眼睛。
    林軒的右臂突然燃燒。
    三枚逆鱗脫離血肉，在空中組成三角星陣。
    陣眼處浮現弑師劍的虛影，劍尖直指星兒眉心。但這一劍斬向的卻是——
    鎖鏈巨龍的頭顱。
    "錚！"
    金屬碰撞聲響徹天地。
    巨龍吃痛翻滾，掀起的海浪凍結在半空，形成無數冰棱劍。
    星兒的身影被劍雨暫時阻隔，但樹苗已經被她奪走大半生機。
    第五枚鑰匙胚胎搖搖欲墜。
    "接住......"
    初代消散前最後一點靈光墜入林軒眉心。
    他眼前突然浮現青銅樹苗的完整形態：九朵花對應九枚鑰匙，而樹根需要紮根在......
    他毫不猶豫地將樹苗按向自己心口。
    根係刺入血肉的劇痛讓視野發黑。
    但更痛苦的是靈魂層麵的撕裂感——三枚逆鱗正在與樹苗融合，而第五枚鑰匙胚胎需要吞噬他的記憶才能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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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個被吃掉的是童年。
    祠堂、斷骨、逆天珠......這些畫麵被胚胎貪婪吸收。
    鑰匙開始成型，表麵浮現出細密的星紋。而樹苗第六朵花的花苞，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
    星兒的尖嘯震碎冰劍。
    她雙手結印，海底的鎖鏈巨龍徹底蘇醒。
    無數屍骸脫離鎖鏈，化作青銅傀儡撲來。
    每個傀儡都長著蘇婉兒的臉，心口延伸出紫藤纏繞向林軒。
    "你救不了她......"
    最前的傀儡突然口吐人言。
    "就像救不了......"
    話未說完，黑日突然爆炸。
    無數青銅碎片如雨墜落，每一片都刻著"正"字。
    它們自動吸附到林軒身上，形成臨時鎧甲。
    而最大的那塊碎片正中星兒胸口，將她暫時釘在凍結的浪尖。
    趁此機會，林軒完成最後一步。
    他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第五枚鑰匙上。
    星文亮起刺目的紅光，鑰匙徹底成型——形狀竟與蘇婉兒心口的空洞完全一致。
    樹苗第六朵花綻放的刹那。
    整個玄冥海靜止了。
    飄落的冰晶、撲來的傀儡、翻騰的鎖鏈巨龍......全部定格。
    唯有花苞中傳來的胎動聲越來越響，仿佛有什麽東西即將破繭而出。
    星兒的表情第一次出現裂痕。
    "你竟然......"
    她掙紮著想要脫離青銅碎片。
    "用命火喂養......"
    林軒已經聽不見了。
    他的意識沉入樹苗內部，看到九根主根分別連接著不同時代的蘇婉兒。
    而當代的那根盡頭，晶化的繭正在軟化，露出裏麵蜷縮的身影。
    "還差......"
    蘇婉兒的聲音從繭內傳來。
    "三朵......"
    海麵突然炸開。
    鎖鏈巨龍自斷軀體，用半截身體撞碎定身法則。
    星兒脫困的瞬間，所有傀儡同時自爆，形成的青銅風暴將林軒卷入海底。
    黑日的最後一塊碎片閃爍。
    初代的聲音回蕩在深淵：
    "去找到真正的太陽......"
    冰冷的海水中，樹苗第六朵花依然在緩慢綻放。
    花蕊處浮現的不是鑰匙胚胎，而是一顆跳動的光點——像是縮小版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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