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孔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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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逢書信往返之際,謹以此簡短言語表達一二,再跪叩爺爺安康。”
朱棣見到特意標注的一千字,嘴角微微抽搐。
隨後他又回頭看了眼“謹悉之”
三個字,再細品前幾句,眉頭緊鎖,而後不動聲色地將信紙重新塞入信封,放入袖中。
一旁的幾位侯爺與伯爺看到朱棣停止了宣讀,心裏如同抓撓一般難受。
畢竟他們雖非愚鈍之人,但也猜到了一些端倪。
雖然那個七千二百的數字不算特別大,但顯然不是全部內容。
再結合先前提到的數目是紀綱的兩倍,這就更令人期待了。
不過到底具體是什麽情況,朱棣沒有說明,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妄加揣測。
此時,主營帳篷已經搭建完畢。
進入主帳後,眾將按官階高低依次站好。
朱棣則徑直坐在帥椅上,隨手拿起旁邊的一份軍情報告,邊看邊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吩咐道:
“嗯,叫那個……孔縉,對,就是他,讓他進來吧。”
朱棣話音剛落,樊忠立刻點頭,隨即高聲呼喊。
不多時,營帳門簾被掀起,一位約莫五十歲的老者,每走三步便拜一次,每行九步就叩頭一次,緩緩步入帳內。
朱棣注視著孔縉呈上的禮儀,心中早已洞悉這是儒家蓄意挑釁的手法,神情淡漠至極。
待其行禮完畢,朱棣微微啟唇:“方才營中喧嘩之人,可是你?”
孔縉聽出朱棣直接將罪名加於自己頭上,卻鎮定自若,俯身再拜後說道:“臣孔縉冒死上奏,今聖明天子臨朝,北征暴元,太孫掌政,實乃盛世美談。
但朝廷之內暗流湧動,小人當道,致太孫執政失德,親近奸佞而疏遠賢良。
國子監祭酒李時勉蒙受不白之冤鋃鐺入獄,另興師動眾修建無用之醫館,妄取名義,肆意越權,設立皇家院校,斷絕國子監的傳統地位,阻斷天下學子的進取之心,朝綱紊亂,國運堪憂,臣有心盡忠,此為生死存亡之際,懇請聖天子歸朝,匡扶社稷!”
“即便赴死,臣亦無所遺憾!”
言畢,孔縉重重叩首。
話音剛落,大帳之內數十道淩厲目光齊刷刷射向孔縉。
那些眼神充滿了敵意。
這裏是軍營,並非朝堂,加上朱瞻基特殊的身份,多數將領對他懷有好感。
此刻聽到孔縉指責太孫監國無方,甚至要求皇帝返京,眾人怎能不怒?若是皇帝回來,這場北伐是否還能繼續?他們的榮華富貴豈不是成了泡影?
於是,這些人看向孔縉的目光愈發冷峻。
朱棣聽完孔縉的話,又觀察到四周將領的態度,不僅沒有動怒,反而覺得滑稽。
從前夏原吉常以國庫空虛為借口阻止北伐,如今卻變成太孫執政不當。
想到這裏,朱棣嘴角微揚,轉頭看向孔縉,饒有興致地問:“親信小人?疏遠賢才?朕很想知道,你所謂的‘小人’是誰?‘賢才’又是何人?”
孔縉聞言立刻答道:“陛下,臣所指的小人,正是戶部尚書夏原吉、吏部尚書解縉,以及內閣的楊士奇、楊榮、楊溥。
他們本應輔佐太孫,卻隻知培植黨羽,膽小怕事,更唆使太孫籌建醫館,網羅天下名醫,妄想長生不老。”
“李時勉進諫卻被誣陷下獄,這等賢才蒙冤,不僅如此,為了報複李時勉,這幾人竟置自己的學問於不顧,企圖動搖儒學根基,偽造名目,要建皇家學院,致使民心離散,怨聲載道。”
哎呀!
孔縉話音剛落,朱棣以及身旁眾人全都愣住了。
這小子竟然當眾辱罵朝廷重臣,簡直膽大包天。
六部之首的三位尚書,加上三位內閣大學士,其中一位還兼任代理兵部尚書。
這家夥倒好,一句話就將朝中最關鍵的三個部門給得罪了。
朱棣仔細端詳著孔縉,心想,這孩子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不然怎會說出這樣的話?
正準備開口訓斥,忽然注意到不遠處的親軍在向樊忠匯報情況,於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待樊忠聽完匯報後,迅速來到朱棣身邊,呈上一封密函,並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聽完樊忠的報告,朱棣神情嚴肅起來,目光落在跪在的孔縉身上,對樊忠吩咐道:
“去,叫他先在外頭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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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
樊忠領命離去。
朱棣轉而拿起手中的密函,緩緩展開,自顧自地閱讀起來。
他看得非常專注,仿佛忘記了跪在一旁的孔縉。
或許這是有意為之。
時間悄然流逝,樊忠再次返回。
朱棣仍然緊握密函,沒有放下。
直到孔縉額頭滲出冷汗,他才突然將密函擱下,看著樊忠問道:
“這封密函按日期算,本該數日前送達,為何今日才到?”
樊忠答道:“送信之人途中遇冰雪封路,馬匹失蹄,故延誤了時間。”
朱棣聽後點點頭,未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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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路滑,快馬失蹄實屬正常,摔傷甚至傷亡也並非罕見之事。
交代完樊忠,朱棣這才轉向跪著的孔縉,沉吟片刻說道:“你所說之事,朕已知悉。
你想不想聽聽朕這邊的情報,看看對你所言有何解釋?”
孔縉抬起頭直視朱棣,梗著脖子說道:“臣願知詳情!”
“好!”
朱棣微微一笑,往後靠了靠椅背,展開手中的密信,卻不去看孔縉,直接朗聲念道:
“十一月十七日,應天流言四起,謂監國太孫朱瞻基欲興立皇家醫館,招攬天下良醫,揚我國醫術之名。”
“禮部郎中趙友德聽聞此事後,於夜間造訪國子監祭酒李時勉,二人密談逾一時辰。
期間趙友德以重之,李時勉終應允,陷害太孫。”
“次日,李時勉於朝堂以流言質詢朱瞻基。
因李時勉乃國子監祭酒,素來德高望重,太孫多次好言解釋,然李時勉執意堅持,太孫顧及身份,未加反駁,且許諾為其立報,讓李時勉署名作證,聲稱將與太子朱高熾合辦報紙,借祭酒之名宣揚此論。
李時勉大驚失色,恐事態傳布四方,致己身敗名裂,旋即反悔。
太孫怒其出爾反爾,斥其為偽君子,將其囚禁詔獄。”
朱棣讀畢這段話,輕輕點頭,這才將目光轉向跪伏在地、麵色微變的孔縉,微笑說道:
“爭權奪利,翻雲覆雨,收受賄賂,孔縉,這便是你說的賢能?”
“這……”
孔縉聽罷,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他對李時勉之事所知甚少,僅知李時勉起初反對太孫建醫館,後來卻又改口。
這般前後不一,顯然透著蹊蹺,他自是不信。
李時勉為何會忽然轉變立場,實在難以理解。
至於什麽報紙之類的事,他更是從未耳聞,更別提廣而告之了。
朱棣看他神色變幻,卻不急躁,接著說道:
“嗯,再講講你所謂的小人,比如戶部尚書夏原吉,他倒是沒什麽特別,隻是近來,你所謂的這個小人,竟與太孫聯手,把鹽價壓至每斤五十文,令百姓皆可買得起鹽食用。”
“還有蹇義……”
朱棣略一停頓,忽然意識到蹇義雖與太孫有所接觸,但並無太多顯著政績,頓覺無趣,便轉而說道:
“罷了,還是說夏原吉好了!”
朱棣邊說話邊摘下手上的手套,在孔縉麵前揮了揮,問道:
“你該對這個東西有所了解吧?據說如今民間不少貧困人家都靠它籌得了過冬的糧食。
就連朕的軍隊,也打算給每位將士配備一副,讓大家即便在寒冬裏也不至於凍傷雙手。
這些東西……據說是你口中那個夏原吉迷惑太孫所弄出來的!”
“這……”
孔縉一聽此言,頓時滿臉驚愕。
他從應天而來,自然知曉手套與新鹽之事。
但他在應天買到的可是售價高達五十兩銀子一斤的雪花鹽,怎會知曉什麽五十文一斤的黃鹽呢?
至於手套,這明明是北方來的布商發明的啊!
什麽時候變成戶部負責的了?
而且還是專門為軍隊準備的?
朱棣一邊說,一邊看著跪在地上欲言又止、麵露慌亂的孔縉,笑道:
“說吧,朕聽著。
朕很想知道,像夏原吉這樣做了這麽多事的人,在你嘴裏卻成了蠱惑太孫的小人?或者……”
朱棣頓了頓,緩緩說道:“或者,你又是被誰指使?受了誰的命令?拿了誰的好處?然後仗著孔家在讀書人中的些許聲望,跑到朕麵前來構陷朕的功臣?”
“你究竟有何居心?”
朱棣話音剛落,多年之氣突然彌漫開來。
他冰冷的眼神緊緊盯著跪在地上的孔縉,仿佛視其為死人一般。
隨著他話語落下,營帳中原本圍觀的將領們立刻屏住呼吸,紛紛跪下一大片,齊聲喊道:
“皇上息怒!”
說著話,便有人站出來,對著孔縉破口大罵:“你這混賬東西,老子早就看不慣你們這些隻會搖頭晃腦的酸秀才了。
太孫殿下搞出的新鹽和手套,你們有什麽貢獻?一點本事沒有,隻會挑三揀四。
有種的話,咱們出去較量一番,隻要你能讓我受傷,老子就服你!”
這話一出口,猶如按下啟動鍵。
這裏是軍營大帳,不是朝廷議事之地,這群大老爺們向來隻信拳頭硬的道理。
有人帶頭後,立即就有其他人附和:
“算我一個,要是他打得過我,我就承認他是條漢子!”
“呸,你們這些廢物,這話怎麽能這麽說?隻要他敢脫了衣服跟我出去,我就認他是條漢子!”
“胡說八道,若他真敢跟我一同出去,那在我眼裏便是條硬漢了!”
眾人不知怎的,漸漸偏離主題,全都熱議起了孔縉算不算個男子漢。
孔縉聽那些粗獷的漢子說得輕浮,還讓他脫衣示眾,心中實在難忍這羞辱,漲紅了臉,手指顫抖地怒指眾人道:
“你們這般放肆,全是有損斯文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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