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8章 佳人香魂斷 情郎譜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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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68 tover rites a chapter of justice.
她,自殺了!
海寶兒瞳孔驟縮,心髒猛地一揪。他腳下發力,飛也似的撲至顧苧兒身前,卻隻抓到她揮動手臂的殘影。那半截發簪直直沒入她的腹部,鮮血瞬間染紅了鮫綃紗衣。
顧苧兒雙眼緊閉,麵色慘白如霜,身子軟綿綿地向後倒去。海寶兒心膽俱裂,眼眶瞬間被染得通紅,他手忙腳亂卻又無比用力地將顧苧兒緊緊擁入懷中,聲嘶力竭地衝門外嘶吼:“來人!速找醫箱,快!”那吼聲裹挾著無盡的焦急,震得屋內空氣都微微發顫。
蕭衍聽聞呼喊,腳下生風,即刻飛奔而入,身姿矯健卻也同樣難掩神色中的慌張。
李楓麟則呆若木雞地僵立在門口,望著屋內這驚心動魄的淒慘景象,臉上寫滿了深深的震驚與茫然,雙腿一軟,不受控製地癱坐在地,整個人被抽去了靈魂,欲哭無淚,隻能喃喃自語:“這……這究竟是為何阿……”
海寶兒緊緊抱著顧苧兒,迅速掃視四周,疾聲對蕭衍下令:“快,把桌子清理幹淨,鋪上幹淨布帛!”
蕭衍趕忙照做。海寶兒抱著顧苧兒輕輕放在桌上,此時他雖心急如焚,但多年行醫的經驗讓他迅速冷靜下來,腦海中飛速閃過各種急救之法和藥材。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內心的慌亂,探手輕輕撥開顧苧兒腹部的衣物查看傷口。傷口處皮肉外翻,鮮血汩汩湧出,他眉頭緊鎖,神色凝重。
不由分說,海寶兒一邊用手緊緊按住傷口止血,一邊對蕭衍說:“去把我的醫箱拿來,再準備熱水、幹淨的棉布和烈酒!動作要快!”蕭衍領命後飛奔而去。
趁著這間隙,海寶兒騰出一隻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瓷瓶,倒出一粒散發著奇異藥香的藥丸,輕輕撬開顧苧兒的牙關,將藥丸喂了進去,“顧姑娘,你一定要撐住。” 他輕聲呢喃,聲音裏滿是期許與擔憂。
很快,蕭衍抱著醫箱匆匆返回。海寶兒迅速打開醫箱,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在烈酒中仔細浸泡消毒,又拿起鑷子和針線。他動作嫻熟,眼神專注,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滾落,卻渾然不覺。
海寶兒先用溫熱的濕布輕輕擦拭傷口周圍的血跡,動作輕柔卻不失果斷,生怕弄疼顧苧兒。接著,他用鑷子小心翼翼地清理傷口內的異物。處理完異物,他拿起浸過烈酒的棉布,輕輕擦拭傷口,烈酒刺激傷口,讓顧苧兒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海寶兒心疼地低聲安撫:“再忍一忍,馬上就好。”
隨後,他手持針線,開始縫合傷口。他的手穩如老鬆,每一針都細密均勻,縫線在皮肉間穿梭,鮮血順著針腳緩緩滲出。
待縫合完畢,海寶兒又從醫箱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錦盒,打開後,裏麵是一層厚厚的藥膏,散發著淡淡的草藥清香。他用手指輕輕蘸取藥膏,均勻地塗抹在傷口上,動作輕柔。塗完藥膏,他拿起幹淨的南紗,仔細地包紮好傷口。
包紮完畢後,海寶兒仍不放心,他搭住顧苧兒的手腕,細細診脈。良久,他又從醫箱裏拿出幾味草藥,對蕭衍說:“立刻煎藥,火要穩,藥汁不能煎幹。”蕭衍點頭,趕忙去煎藥。
海寶兒守在顧苧兒身旁,一刻也不敢離開,他緊緊握著顧苧兒的手,並用自己的力內量給她傳遞著生機。
顧苧兒眼皮微顫,拚盡全身力氣,勉勉強強睜開雙眼,刹那間,一股鮮血不受控製地從她嘴角洶湧噴出,在慘白的衣襟上洇出觸目驚心的殷紅。
她氣若遊絲,喉嚨似被粗糲砂石反複磋磨,每吐出一個音節,都伴隨著鑽心劇痛與艱難掙紮。“不必……費心了,我自知大限將至……煩請將我家相公喚進來,我尚有後事托付……”那聲音微弱得像極了深秋枝頭最後一片殘葉,在凜冽寒風中搖搖欲墜,裹挾著無盡悲愴與絕望,令人聞之斷腸。
海寶兒聽聞此言,劍眉瞬間緊蹙,神情凝重,旋即鄭重頷首。他疾步邁出屋外,伸手一把握住李楓麟的手腕,沉聲道:“進去吧,尊夫人正在等你。”
李楓麟腳步虛浮地走進屋內,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躺在桌上的顧苧兒,“撲通”一聲跪在了她的身旁。他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碰顧苧兒卻又怕弄疼她,隻能帶著哭腔說道:“苧兒,你為何這麽傻,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怎麽能拋下我,我要去禦前告狀……”
顧苧兒費力地扯出一絲微笑,氣息微弱地說道:“相公……莫要怪他,也莫要悲傷……我……我有一事交代,你務必做到,否則我……死不泯目……”
其實怨不得海寶兒,自始至終,他腕間鈴鐺皆無劇烈震顫之態。倘使真是海寶兒動手,那鈴鐺搖晃的節律和聲響定然全然紊亂。
李楓麟淚如雨下,緊緊握住她的手,不斷搖頭:“你胡說,我們說好了要一起走下去,你不能食言。”
“相公,你……且聽我說……”顧苧兒櫻唇微啟,一聲輕咳,柔弱的身軀顫抖得更加厲害,“莫要責怪海少傅,倘若……倘若我不這麽做,娘家幸存的親眷,恐將陷入萬劫不複……”
海寶兒佇立門外,屋內的情景和對話,他自然無法得見,可心頭卻被酸澀之感填滿——他心中明白,顧苧兒傷勢沉重,即便自己已竭盡全力,也不過是勉強延緩她的片刻生機。
若是彼時他能反應更為敏捷,動作更加迅速,或許就能及時力挽狂瀾,阻止這場令人痛徹心扉的悲劇上演,顧苧兒也不必曆經這生死一線的絕境,命運的軌跡亦可能就此改變。
可,世間並無如果,殘酷的現實擺在眼前,一屍兩命的結局,已無力回天!
屋內,顧苧兒的氣息愈發微弱。李楓麟心急如焚,隻能聲聲呼喚著她的名字,語氣中滿是哀求,祈求她千萬不要棄自己而去。
顧苧兒將頭深深埋入他的懷中,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強撐著把後事交代完畢。
就在這時,蕭衍腳步匆匆,雙手穩穩端著煎好的藥趕來。他剛至門口,海寶兒便抬起手,無聲地攔住了他的腳步。
僅僅一個對視,蕭衍,這位見慣官場風雲的郡守大人,便瞬間從海寶兒的眼神裏洞悉了最終那令人心碎的結果。
須臾,屋內驟然爆發出李楓麟那淒厲至極的悲吼:“不——”這一聲喊叫,像是困獸的絕望哀鳴,飽含著無盡的痛苦與不甘,直直衝破屋頂,刺向陰霾的蒼穹。
他的夫人顧苧兒,終究還是沒能扛過命運的無情擺弄,在這冰冷的塵世中香消玉殞,徒留生者在這殘酷現實裏,被悲痛狠狠攥緊。
海寶兒神色黯然,眉梢眼角盡是悲戚,緩緩搖了搖頭,一聲長歎自胸腔中溢出,“塵世悲歡皆有定,可憐佳人赴冥程;獨留生者空垂淚,悵望黃泉念舊人。”
蕭衍在側,亦有感而發,“蕭牆驟起怨仇縛,血浸高門綺夢殂。公道雖遲恒有至,且期正義滌塵汙。”
海寶兒抬手,輕輕拍了拍蕭衍的肩膀,目光深邃,似已穿透了眼前的紛擾,望向更為深遠的地方,“乾坤宇內,因果輪轉,如影隨形。種下惡因者,或可一時恣肆逍遙,卻躲不開命運的裁決。這世間,無人能置身事外。”
未過多時,李楓麟丟了魂一般,腳步虛浮地從屋內蹣跚而出。他雙眼紅腫如桃,布滿血絲,整個人被無盡的死寂籠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荊棘之上。
盡管身形搖搖欲墜,他還是強打精神,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向海寶兒和蕭衍,聲音因悲慟與疲憊而沙啞不堪,“海少傅,蕭大人,苧兒已然去了,我於這世間再無眷戀,活著也毫無意義。這些年來,我父親的種種惡行,我皆看在眼裏,卻一直無力阻止。如今,我決心不再隱瞞。”
言罷,他顫抖著雙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做工精致卻又暗藏機關的錦盒,遞向前方。“這裏麵,是他違法亂紀、禍害百姓的鐵證。”他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有他與各地貪官勾結,私自篡改稅賦賬本,致使百姓賦稅沉重,民不聊生的賬目明細;還有強占民田、逼迫良民為奴的地契和賣身契;更有他收受賄賂,為不法商人謀取暴利,擾亂竟陵郡商業秩序的往來書信……樁樁件件,皆是他的滔天罪行。”
果不其然,真是他將埋於桃樹下的證據掉包了。
海寶兒神色凝重地接過錦盒,與蕭衍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二人心中皆明白,這些證據便是扳倒李玄度的關鍵所在。
如今人證物證齊全,蕭衍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著手部署,迅速調集郡中精銳士兵與幹練衙役,準備對李玄度實施雷霆抓捕,誓要將這禍害繩之以法,還竟陵郡百姓一片清明。
然而,李家在這竟陵郡紮根已久,盤根錯節,勢力龐大。不知何處疏漏,消息悄然走漏。
李家家主李玄度,雖身負重傷,卻趁人不備,施展手段,於重重監視下覓得一線生機,悄然遁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