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5章 智鬥阿史那 輕語拆奸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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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等海寶兒再度發話,阿史那錯就已陷入癲狂,忽發狂笑,“武皇!你以為一紙書信便能震懾我?我阿史那部鐵騎所至——”
    放肆,給臉不要臉,竟敢在此撒野?!
    簡直不知所謂、愚不可及!
    武皇猛地拍案,打斷了他狂言狂語,案上青銅香爐震得青煙四散。他劇烈咳嗽幾聲,有些蒼白的臉上緊接又泛起病態的潮紅,“海卿所言正合朕意。阿史那錯便交給你了,審完後即刻將他押解至玉門關,若我朝境內再出現其蹤跡,格殺勿論!”
    海寶兒垂首執禮,廣袖鋪展於地,聲線沉穩而暗藏鋒芒:“陛下英明!”行禮時,他眼角餘光飛快掃過階下阿史那錯那張因驚怒擰成麻花的臉,唇角悄悄勾出半抹玩味的冷笑,“想讓這貨主動招出同黨,簡直是緣木求魚。依我看,不如把餌當鉤、再把鉤當餌,釣那些躲在暗處的鼠輩出來——陛下您說,這出戲會不會很有趣?!”
    啥路子?這是什麽高人一等的陰謀?
    阿史那錯“呸”地啐在地上,翻著白眼別過臉:“哼,故弄玄虛!說的都是些狗屁不通的鬼話!”他才不想多看一眼那個誰,免得這人的模樣讓自己膈應得慌。
    海寶兒半點不惱,反倒笑得更欠:“就算狗屁不通又如何?狗覺得不通,那是它沒那腦子懂——精心做的誘餌,哪有路邊的屎對它胃口?”
    他故意頓了頓,看著阿史那錯瞬間漲紅的臉,慢悠悠補刀,“哎,跟你說這些也是對牛彈琴……哦,不對……是對糞彈琴!”
    “聽不懂也沒事,我倒不妨透個底:把你這坨送出去當餌,我倒要看看,那些藏著的狗能不能忍得住,自己蹦出來露原形。”
    這下,阿史那錯徹底亂了陣腳。他怎會料到,自己身為赤山梅錄,素來在部中高人一等,如今竟被人比作汙穢的土糞;更遑論武皇自始至終對他視若無睹,連半句問詢都無,反倒直接要將他逐出國境。
    這般反常的境遇,像根刺紮在心頭,讓他總覺哪裏不對勁,偏又說不出究竟是何處暗藏蹊蹺。
    “你們……你們真的什麽也不問,願意放我離去?!”阿史那錯驚愕萬分地問。
    “問?問什麽?!”海寶兒嗬嗬一笑,淡定回複,“想來你也隻是個可有可無的馬前卒而已,你所知不多,根本不值當浪費口舌和時間。”
    有道是,天弗言而自顯其高,地弗語而自彰其厚;寧與慧者較雌雄,莫與愚者爭曲直。
    阿史那錯於武王朝行事,雖身負重任,但於全局謀劃與海寶兒的認知中,其存若浮萍,去似流雲,終究難入關鍵樞要,不過隻是個“可有可無”的馬前卒罷了!
    被海寶兒這番羞辱後,阿史那錯青筋暴起,鐵鏈在他手中掙出刺耳的銳響:“豎子!你可知我阿史那部在赤山行國的分量?麟趾殿的‘緋霧案’,突現的血書,我知曉所有——”話音戛然而止,他看著海寶兒唇角揚起的弧度,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這不就是不打自招麽……
    “哦?原來你還是有點用的啊!不過……”海寶兒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袖角,目光卻向淬毒的銀針一般,紮進對方眼底,“這些事情你知曉與否,跟我有關係嗎?!況且,我不過隨口一試,竟讓你急著自曝底牌。看來你比我想象中還要蠢啊。”
    豈有此理!
    士可殺不可辱!
    “你……你……你……”阿史那錯徹底抓狂了,他顧不得自己的形象,大聲喊道:“海寶兒你就是個惡魔,比沙漠裏蝕骨蚺和魘醜獸還要可惡!”
    蝕骨蚺和魘醜獸都是赤山行國的古老傳說裏,極其邪惡的存在。阿史那錯將海寶兒與之對比,可見他對海寶兒的憎恨到了何種程度。
    武皇佯裝劇烈咳嗽的間隙,海寶兒已從袖中取出一卷泛黃的密函殘片,在阿史那錯駭然的注視下展開:“這是我們截獲的情報,與你方才所言不謀而合。”他突然逼近階下,阿史那錯便看到了少年眼中翻湧的寒芒,“你以為我們急於問供?不過是想給赤山可汗一個處置叛黨的借口罷了。”
    “不,不可能!”阿史那錯踉蹌著後退,撞翻身後的青銅燈台,“你們沒有證據!”
    “證據?”海寶兒抬手擊掌,殿外湧入數名典簽衛,手中托著沾血的弩箭、刻有赤山圖騰的玉佩,還有半張燒焦的通關文牒,“鴻臚寺查獲的兵器、崔伯淵的遺物,以及你兄長昨夜派人接應的密報——”他故意停頓,看著阿史那錯麵如死灰的模樣,“哦對了,你兄長此刻應該正在玉門關外等你,隻是他不知道,接應的隊伍早已換成了赤山朝廷的鐵騎。”
    阿史那錯“撲通”跪地,他終於明白所謂“驅逐”不過是精心設計的陷阱。海寶兒始終沒問他半個字,卻讓他在憤怒中自毀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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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典簽衛上前拖拽時,他聽見海寶兒對著武皇輕聲說:“陛下,獵物掙紮得越厲害,陷得就越深,好戲正式開場!”
    這句話硬似鋼針,直直刺進他最後的尊嚴。
    而且這場博弈,看似以驅逐收場,實則已在赤山國內埋下了內亂的種子。待阿史那錯歸國,等待他的不僅是可汗的怒火,還有漁陽燾早已布下的天羅地網……
    暮色漸濃,承露樓外傳來馬蹄聲。海寶兒望著阿史那錯遠去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沉思。
    從?悄然趨步上前,袖中滑出一封密函,恭敬呈遞於武皇案前。武皇展開密函,目光掃過字跡,刹那間,眉峰微蹙,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瀾。
    然而,這位久經朝堂風雲的帝王,轉瞬便斂去神色,眸中重歸平靜無波。他以拳抵唇,又輕咳數聲,成功打斷海寶兒的沉思:“海卿,方才朕這裝病伎倆,可還入得了眼?”
    海寶兒未答,武皇唇角又勾起意味深長的笑意,“今夜你便留宿華林園吧。待明日破曉,且看這京城暗處,究竟還蟄伏著多少跳梁小醜,妄想攪弄風雲。”
    “臣遵旨。”海寶兒再次行禮,轉身時,華林園的晚風裹挾著夜色撲麵而來。這場暗流湧動的較量,終究還未畫上句點。
    與此同時,京城外的官道上,武承渙躲在暗處望著阿史那錯遠去的囚車,臉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尋味。他輕輕摩挲著袖中暗藏的令符,轉身消失在官道旁的密林裏。
    半個時辰後,一座隱秘的莊院內燈火通明。武承渙戴著紅紋獸首的麵具,大步走進議事廳。廳內二十餘道身影墨影凝立,聞聲齊刷刷起身,衣袂帶起的風聲都透著肅殺。
    為首的正是武承渙的心腹謀士陸昭。此人心藏韜略,腹隱機謀,多年來如臂使指,助武承渙屢破危局,堪稱帷幄之中的定海神針。
    相較之下,濃眉虯髯的崔伯淵雖同樣位列謀士,卻不過是武承渙布於明處的棋子。那看似剛猛的眉眼間,藏著幾分刻意雕琢的鋒芒,雖有寒光,卻難入真正的權柄核心。
    “主上,一切都已準備就緒。”陸昭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說道,“我們安插在禁軍中的人會趁換防間隙解決掉所有障礙,屆時三百死士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霧隱山地道直入華林園。”
    武承渙微微點頭,麵具下的雙眸中閃過顯而易見的狠厲:“很好,成敗在此一舉!海寶兒那個小子確實有些手段,不過這次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擋得住我的計劃。記住,務必生擒海寶兒,‘救出’武皇!”
    從“父皇”到“武皇”,這二字稱呼的轉換,於武承渙而言,不隻是稱謂的更迭,更是他不得不放下皇子尊榮,直麵並接納自己淪為草芥之身的開端。
    “主上放心,我們已經在宮中布下了天羅地網。”陸昭展開一張皇宮地形圖,“尤其是華林園,屬於安排了最精銳的殺手潛伏在四周。隻要一聲令下,便可攻入華林園,任何人就別想活著出來。”
    正當眾人商議得如火如荼時,一名暗衛匆匆闖入:“啟稟主上,赤山行國傳來急報!”
    武承渙接過密信,臉色瞬間狂喜。原來,阿史那部已經在北方邊境集結了數萬大軍,隨時可以支援。
    他麵具下漾起弧度森冷陰邪,嗤笑道:“海寶兒之流,縱使機關算盡,又焉能參透這局中玄機?阿史那錯的被逐,不過是計劃的一環罷了……”話音未落,眼底已騰起狼顧鷹視的鋒芒,燭火在他瞳孔裏跳躍,映出幾分狠厲的殺意。
    “即刻回複阿史那部,一切按計劃行事——若襄助大業,事成之後,三州膏腴之地拱手相送。”武承渙猛地揮袖震落案上殘燭,火星四濺間,沉聲道:“傳令全員,明夜子時,即刻舉事。以清君側之名,撥亂反正之實,定要將那群蠹國殃民的奸佞,斬盡誅絕!”
    “遵命!”眾人齊聲高呼,“清君側、斬佞臣!”
    再回到華林園內,海寶兒正坐在書房內研究密函殘片。窗外夜色深沉,隻有少許月光透過窗欞灑在案幾上。突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進來吧。”海寶兒頭也不抬地說道。
    一名身著宦官推門而入,正是武皇貼身太監從?:“海少傅,剛剛得到消息,赤山阿史那部已在邊境蠢蠢欲動。”
    海寶兒放下手中的密函,眼中閃過銳利的寒光,“果然不出我所料。這群家夥,還真是沉不住氣。不過,赤山行國的事情倒是有些棘手。”
    從?猶豫了一下,說道:“海少傅,陛下問您,是否需要調整計劃?!”
    海寶兒搖了搖頭:“不必。按計劃行事即可。他們以為自己的謀劃天衣無縫,卻不知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至於赤山行國,我已經派人去見赤山皇叔漁陽燾了,相信他自有辦法。”
    從?微微躬身退出,書房內又留下海寶兒一人。他緩緩走到窗邊。子夜的華林園萬籟寂靜,濃稠夜色裏連平日聒噪的蟲鳴都斂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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