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1章 香閨暗角力 陰陽倒懸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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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語點醒夢中人!
    蕭衍此言,如晨鍾暮鼓,瞬間擊碎海寶兒心頭迷霧。細細思忖,這番論斷確有見地——柳霙閣覬覦的從來不是竟陵世家的人丁,而是這些百年望族沉澱的深厚底蘊、盤根錯節的人脈網絡,甚至是玄之又玄的家族氣運。
    想通此節,海寶兒眼中閃過一絲興味。但新的疑雲又在腦海中翻湧:柳霙閣閣主是如假包換的先皇,緣何做出這般動搖國本、悖逆常理之舉?
    難道這背後還藏著不可言說的隱秘?!
    似是看穿海寶兒的困惑,蕭衍不緊不慢開口:“少傅大人無需憂心。先皇在位時,早已察覺這些世家尾大不掉,多次旁敲側擊予以警告。隻是當時局勢錯綜複雜,又恰逢雷家慘案橫生枝節,未及徹底整頓便龍禦歸天。如今陛下繼承先帝遺誌,清算這些世家不過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說得好像也不無道理。
    可話又說回頭,既然世家兩任皇帝都想拔除天下士族表率,可為何先皇又暗中與竟陵這幾大世家有所交集?
    還是於理不通啊!
    然而細思之下,此間邏輯著實令人費解。先皇與當今聖上皆誌在削弱士族,欲將天下士族魁首連根拔除,以強化皇權。可先皇卻又派人私下與竟陵幾大世家暗中有所往來,這般矛盾行徑,著實有悖常理,令人難以參透其中深意。
    “罷了!想不通就不想了!眼下竟陵世家的事已經告一段落,接下來是該操辦柏舟婚禮的事了。”海寶兒轉念一想,對著蕭衍說,“既然來了,那就一起喝兩杯吧?”
    蕭衍感激地看了一眼海寶兒,又看著滿桌的美酒佳肴,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感動,但最終還是躬身回道:“下官……還要著手追捕那柳霙閣餘孽,怕是……”
    話沒有說完,蕭衍便被海寶兒強拉著坐下。他臉上雖有幾分不自然,但在海寶兒熱情地斟滿酒杯後,也隻能端起酒盞。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微微晃動,映著屋內跳躍的燭火,氣氛看似緩和,實則暗流湧動。
    海寶兒舉起酒杯,朗聲道:“蕭大人,先放下那些煩心事,飲了這杯!柳霙閣的人,插翅也難逃。”說罷,仰頭一飲而盡。
    蕭衍見狀,隻得將酒液咽下,辛辣的滋味順著喉嚨蔓延,卻難以驅散他心中的焦慮。
    酒又過三巡,海寶兒的神色愈發從容,目光掃過蕭衍和江鞘,緩緩道:“大哥,蕭大人,你們可曾想過,柳霙閣此番劫獄,看似是趁亂而為,實則未必沒有我們內部的原因?”
    江鞘眉頭緊皺,手中的劍不自覺地握緊:“二弟的意思是,我們之中有內鬼?”
    蕭衍也是一驚,酒意瞬間褪去大半,神色凝重地等待海寶兒的下文。
    海寶兒輕輕點頭,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麵上劃動,勾勒出複雜的紋路:“不錯。柳霙閣蟄伏多年,行事向來隱秘,若非有人通風報信,他們如何能如此精準地知曉大牢守備的薄弱之處,又怎會在我們剛放鬆警惕之時就發動突襲?”
    “可我們該如何找出這個內鬼?”蕭衍麵露難色,“竟陵城中,與我們相關的人眾多,排查起來猶如大海撈針。”
    海寶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既然是大海撈針,那我們就主動放餌,引蛇出洞。”他看向江鞘,“大哥,你即刻傳令典簽衛,散布消息,就說我們已掌握柳霙閣的藏身之處,明日一早便要率軍圍剿。同時,在各處要道設下暗哨,密切監視往來人員。”
    江鞘心領神會,起身抱拳:“酒也暢快了,正事也得辦了!二弟放心,我這就去辦。”說罷,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門,安排部署去了。
    待江鞘離開,海寶兒轉頭對蕭衍道:“蕭大人,你明日以追查柳霙閣餘孽為由,召集城中大小官員議事。議事之時,留意眾人的反應,尤其是那些表現得過於急切或刻意掩飾緊張的人。”
    蕭衍連連點頭:“下官明白,定當仔細觀察。”
    待那二人離去,天鮭盟驟然陷入岑寂,卻非真正的靜謐。
    黎姝昕款步而入,袁心、幽篁子二人亦步亦趨,就連鳴寶也不知從何處冒出,跟在後麵。踏入廳室,她望見海寶兒眸光迷離,醺意朦朧,唇角不自覺勾起一抹淺笑,聲若鶯啼:“相公,這段時日你鞍馬勞頓,四處奔波,許久未見你這般自在愜意。不如,我們再陪你小酌幾杯?”
    嗬!
    平日裏滴酒不沾的黎姝昕,今日竟也主動邀酒,著實令人意外!
    海寶兒緩緩起身,目光掃過滿桌珍饈,大多尚未動箸,不由得豪情頓生,朗聲道:“如此甚好!今夜便一醉方休,明日之事,且拋諸腦後!”
    眾人圍坐時,袁心已利落地解下玄色披風,露出月白勁裝下勾勒出的曼妙曲線。她單手撐著桌沿傾身取酒壺,腕間鎏金護甲擦過杯盞發出清脆聲響:“先說好,姝昕妹妹可不許耍賴,你喝多少,姐姐我翻倍陪你喝!”話音未落,已仰頭飲盡一杯,喉間滾動的姿態比男子更顯颯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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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篁子搖著繪滿星象的竹扇輕笑,指尖在桌麵點出玄妙卦象,忽然掐指凝神,竹扇“啪”地合攏,“彥柏舟大婚吉日已定,宜三日後醜時起轎,西北方位有紫微星相護,但……”目光掃過眾人,“需得有人在卯時三刻於觀星台布下七星陣,方能化解血光之災。”
    “竟有這等異卦?!”海寶兒陡然一驚,趕忙追問,“既然三日後便是良辰吉日,可怎會有血光之災?!”
    確實很矛盾!
    “少主莫急,且聽我細細道來。”幽篁子指尖撫過杯沿,杯壁凝結的酒液順著他勾勒的卦象蜿蜒成線,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紅光:“彥柏舟三字暗藏玄機。‘彥’者,文曲星之兆,然‘柏’字屬木,木遇卯時三刻的陰火,恰如幹柴逢烈焰;‘舟’行水上,西北紫微星雖護,卻恐遭水火相激之禍。”
    他竹扇輕揮,扇麵星圖上七星突然明暗交替,“觀星台乃龍脈交匯之處,七星陣可借地脈引天水,但若時辰稍有偏差——”話音未落,袁心腰間佩劍突然發出嗡鳴,震得桌上杯盞叮咚作響。
    黎姝昕指尖掐算,臉色驟變:“若果真如先生,卯時三刻月犯天狗,那剛好正是陰陽倒懸之時!”
    幽篁子卻詭譎一笑,從袖中掏出三枚刻著星紋的龜甲,“所以才需以‘人卦’破之。取命屬火土之人,於陣眼結印,以本命陽火抗衡陰煞。”
    南燭原本垂眸摩挲著杯盞,聞言指尖一顫,如受驚的小鹿般抬眼。燭光映得她臉頰緋紅,發間茉莉暗香浮動:“若……若需要屬下幫忙灑花瓣,我可隨時備下夜曇。”她聲如蚊蚋,說完又慌忙低頭,耳尖紅得要滴血。
    嗬!倒是不避人呢!
    暗喻之辭說得極其隱晦,但她垂眸思量過,在場眾人中,恐怕唯有海寶兒符合條件和要求——少年舉手投足間的青澀與狡黠,與這番隱晦暗示裏的微妙契合,讓她心底泛起驚濤駭浪,足令她產生羞赧的聯想,纏繞心間,揮之不去。
    黎姝昕眸光微動,似已窺破話中機鋒,素手輕挽過海寶兒的臂彎,將鎏金酒盞輕輕置入他掌心:“這般瑣碎之事,豈敢勞煩南姐姐費心?不如跟著袁姐姐潛心修習茶藝,他日於閨閣技藝上,也能讓良人刮目相看。”話音婉轉如流鶯,暗藏綿密機鋒。
    袁心聞言放聲大笑,骨節分明的手指攥住酒壇,仰頭飲盡琥珀瓊漿,酒液順著下頜滴落,更添幾分颯爽英氣:“姝昕妹妹所言極是!這類醃臢活兒,你自是不便沾染。待你出閣那日,姐姐定要教你以單手掀蓋頭,叫那郎君知曉,咱們女兒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她故意看了一眼海寶兒,又欺身近前,溫熱酒息裹挾著梅香掠過駱茵陳耳畔,“好妹妹,屆時可莫要紅燭帳裏怯了陣腳。”
    海寶兒望著三女你來我往的交鋒,隻覺舌頭發澀,喉頭滾動卻不敢插話,唯有幹笑著搖頭,袖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杯盞紋路。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際,幽篁子忽以袖掩唇輕咳,道袍下擺隨著動作蕩開漣漪:“諸位,你們怕是有所誤解了。貧道所言命屬火土之人,並非少主。”
    聽得這話,席間空氣驟然凝滯:“究竟是誰?!”問話聲裏,幾分震驚,幾分惶惑,交織成一片。
    幽篁子緩緩站起身來,用手指了指東北方向,不慌不忙地解釋說,“依卦象所示,此人就在我天鮭盟,且還是個我們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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