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到底是浮槎人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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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誌平從合肥坐車回到家時,天已黑透了,但父母都還沒吃晚飯。他一頭紮進堂屋,母親正在分揀大粒花生做種,父親在廚房炒菜。母親抬頭看到孩子進來,驚喜的問道:“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啊?吃飯了嗎?”
誌平搖搖頭說今天有事,是從合肥回來的。剛想問他爸呢?父親已經聽到堂屋有人說話,從廚房走出來,看到兒子站在堂屋中間跟他媽說話,便笑著嗔怪道:“媽的,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晚上沒什麽菜哎。”
母親說去賣肉的家裏看看吧,父親聽了,興衝衝地趕去。
晚飯有點晚了,像是火車晚點,知道會來,就是時間不確定。好在父親精心做的肉丸湯和青椒肉片像是對晚點的補償,那碟油炒花生米竟然是母親剛剛分揀出來的花生種,一個個粒大飽滿,油光發亮。母親看到連聲責怪:“連花生種都吃掉了,真是倒頭光。”
父親隻嘿嘿直笑,一句也不辯解。
父親拿出了年前收藏的一瓶古井貢,說是大隊食堂招待人剩下的,今晚他爺倆就喝它。
誌平覺得疑惑,問父親什麽時候去大隊了。母親才告訴誌平自從他去環湖上班後,大隊書記就經常過來,說老張培養了一個人才,又看到你爸寫的一手好字,就讓他進大隊,幫忙收農業稅。幹這活沒有多少工資,就是夥食好,吃吃喝喝,到年算賬可以抵消家裏的農業稅。母親說不願他幹那些得罪人的事,但父親很熱衷這份工作。覺得雖然沒有工資,但能抵消點農業稅也是好的。誌平聽了心裏感慨不已,沒想到自己去環湖上班會給父親帶來如此大的變化。世代農民,如今父子兩個都是拿工資的人了,那種榮譽滿滿的感覺仿佛是“父子同進士”。父親又說他前幾天在電視上看到誌平了。誌平驚訝,問哪裏看到的?
父親這才說清楚,是巢州電視台的本地新聞節目,報道環湖集團改製成功後,公司規模擴大,資金充足,然後就有一個誌平在低頭數鈔的鏡頭。
父親得意洋洋地地說:“我剛從廚房出來,抬頭一看,正巧看到你低頭數錢的動作,不用看臉,我就知道是我家小平子呀,哈哈哈…”
父親又喝了一口酒,丟了一顆花生米進嘴裏,一副自得的模樣,不知是古井酒帶來的,還是兒子上了電視帶來的,亦或是自己在村民麵前是一個大隊記賬員帶來的得意之情吧?
父親的酒量不知什麽時候也大起來了。
喝得滿臉通紅的父親又問起誌平什麽時候帶女朋友回來。母親便笑著打斷他說:“這些事讓兒子慢慢選,水到渠成的,著什麽急呢?”父親醉意微醺地說兒子的事他當然著急啦。那個廠長的女兒在他一進廠時就有人提,可是他看不上啊,真是沒緣分的。
誌平想起年前曾經告訴過父親,他跟馬海波成不了,因為比他大呢,他心裏不接受姐弟戀。當時父親還滿臉遺憾反複勸他女大三抱金磚。誌平不願告訴父親實情,就簡單地說,等等吧,以後有機會遇到更好的。
此時他便興致勃勃的跟父親說了他和王歡的事。她家條件好,就她一個獨生子女。誌平很奇怪,自己從來沒有在意過王歡家庭條件,但跟父親一開口就說她的家庭。或許是在潛意識裏,他還是很在乎對方家庭經濟條件吧,在父親麵前也要世俗一把。又或者是他太清楚父母,會很在乎對方家的經濟狀況,他便在父母麵前自得地說出來,看到父母開心,他心裏也就美滋滋的。但喝了酒的父親卻異常清醒地說,他們不在乎對方家庭條件,他們隻在乎你們要能相處好,在一起能相互遷就包容就好。
誌平說:“那當然,我們在一起好的很呢。”他又告訴父親,王歡是高中生,現在自學考大專,女孩很有上進心。父親聽了笑逐顏開,不知為什麽,誌平並沒有告訴父母王歡是養女,更沒有說王歡的親生父母也是浮槎人。父子倆說說話話,把那瓶酒喝得快光了。父親最後口齒不清地問兒子什麽時候能帶小王回來,讓他們也見見,誌平信心滿滿地說等到收完麥子的時候帶回來插秧。父親一激動,把最後一杯酒咕咚喝下,大聲說:“好!帶她回來插秧”。
母親早已回房間睡覺去了。桌上殘羹冷炙,杯盤狼藉,父子倆才醉醺醺的各自回房間睡下。
第二天,誌平很晚才起床,看到下地幹活的父親留下的字條,父親的字是他從小到大見慣了的龍飛鳳舞一樣的字跡。
父親說他們下地種花生了,鍋裏有飯,碗裏有菜,他們天黑才回來,如果誌平著急回公司,就自己弄點飯吃了再回去。最後父親還說等你帶女朋友回來插秧。父親把最後一個字“秧”的筆畫拖的老長然後繞了上去,仿佛飛揚跋扈的快樂!
誌平才想起昨晚喝酒時說過的話,他又好像看到父親殷殷期盼的眼神。便覺得有些話還是說早了點,仿佛喝酒讓肚子裏的秘密早產了。
原來父親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其實心裏還是對兒子女朋友的事情一直放不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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誌平中午時才吃了第一頓飯,然後帶上他讀大學時的資料書籍,匆匆回湖濱去了。
雖然隻一天沒見的王歡卻有種如隔三秋的思念。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工人們紛紛回去,誌平把這兩天積累的原始發票歸類製證,流水賬也做平衡。
晚飯後,王歡又悄悄的出現在出納小房間裏,兩人先是擁抱親吻了一回。然後王歡才問他,回去都帶些什麽書,見到什麽人?
誌前見問的奇怪,說回家就是見父母的呀。然後又想到酒桌上,父親的心有所念。
但他不能對王歡說,他現在隻單純的跟王歡兩人享受著彼此的好,一切都好。至於對方家庭,長相、身高,他都不願意對父母提及。他覺得這份愛越簡單越好,所有考慮家世、錢財、身高、長相的愛,就不純粹了。他眼前總是浮現出那些政治聯姻,忍不住呸呸兩下。
二
快樂的時光總是悄悄地從身邊溜走,不覺又過去了一周。
這天,嚴會計要誌平去市鄉鎮企業局參加財務會議,他說自己去過好幾趟了,感覺就是交個會費,住一晚,第二天合個影,領一個紀念品就回來了,所以這次他讓誌平去。
誌平中午吃飯時跟王歡說了,明天開會領到的紀念品一定帶給她。王歡笑著說,讓他自己留著,畢竟代表公司開了個會。
下午,王歡早早下班回家。她這幾天感到特別累乏,自學考試過後她一點也想看書了。
吃晚飯的時候,她爸沒回來,等到王歡和母親吃完收拾桌子的時候,父親卻突然出現在門口,他一進來就對王歡母親說:“叫他們都過來!”母親很詫異,想問明白,但父親隻說去村頭把舅舅舅媽叫過來再說。
然後母親就出門去了,剩下父親虎著臉坐在門口。王歡心裏疑惑,不明白老頭子為何這麽滿臉烏雲,他最近去了趟江蘇,回來打了兩場麻將,也沒見誰惹了他。而她,近期最大的事情就是自考了。難道自考分數下來了,考砸了嗎?也不可能啊。想起自考,王歡又想到誌平,她才猛然醒悟,難道是誌平和她的事情被老頭子知道了嗎?
自從被銷售員老黃撞見後,王歡就沒再躲躲閃閃了,她甚至都忘了這事還得瞞著父母。現在看到父親怒火中燒的樣子,想來一定是跟這事有關了。然而,她轉念一想。她和誌平兩人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啊,除了抱一下,親一下,就沒了。
她甚至都在心裏嘲笑誌平連像樣的接吻都不會,但她還是很喜歡誌平淵博的文史知識和踏實的工作態度。
今天晚上看來老頭子非要放一把大火不可了。看到老頭子如此態度,王歡感到一陣被汙蔑的委屈,隻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一會兒大舅舅媽過來,舅媽不管什麽時候都是微笑著。她拉過王歡的手,輕聲問道:“小歡子,這身衣服好看呢,是爸爸出差時買的吧?”
王歡沒說話,隻點點頭。舅媽又問她那個張會計多大了?
王歡覺得先要擺出生氣的模樣,然後再申訴委屈,麵對如此大的陣仗,必須有所準備。她一想到自己的事情能處理好,父親如臨大敵,把大舅舅媽都請來了,怒氣便慢慢升上來,隻是還不夠對抗父親的。
她聽到舅媽又問誌平多大了,便說你們不都知道了。
“我們都知道,我們啥都知道!”
王大貴一聽女兒帶著賭氣跟舅媽說話,他就情緒爆發,懟了兩句,又說道:“還說我知道,這全公司恐怕就我一個人不知道吧!兩人跑到合肥車站裏抱在一起,抱在一起啊!”
王大貴失望而傷心的大叫起來,仿佛自己養了多年的花連花盆都叫人抱走了,一句招呼的話也沒有。舅媽立馬勸道:“姐夫別這樣,關上門,關上門吧”。舅媽說著過去關起門來。
王歡媽也過來厭惡地朝老頭子嚷了一句:“你就不怕別人笑話。”
老王這才平靜下來,他又繼續說道:“你們不曉得哎,那個小張會計是個什麽東西啊?先是跟馬海波談,後來又從楊梅那裏借了5000塊錢交股份,他來公司才一年不到,怎麽現在又跟小歡在一起了呢?你們想想這還是個好人嗎?天下的好人都死光了,也輪不到他啊!”
王歡先是聽到父親說她和誌平在合肥車站抱在一起,果然是那天考試結束後的事了,心裏還有些後悔,自己做事欠考慮,因為回濱湖的人都在那個車站坐車呢。後麵又聽到父親說到誌平和馬海波楊梅的事,他便驚訝了。馬海波的事,她早已知道,也完全理解誌平的選擇。至於楊梅,誌平也說早已把錢還給他了,他從沒喜歡過她呀,父親不知從哪裏道聽途說來的楊梅事呢。王大貴繼續大到委屈的苦水:“我就這麽一個龍肝鳳膽的,怎麽可能跟浮槎的混小子在一起呢?哼,浮槎,今天我把話撂在這裏,浮槎的路我是把它豎起來了,這一輩子也不會走的了”。
舅媽看到王歡氣呼呼的模樣,便輕聲勸道:“歡子,你爸說的是實情,他舍不得你去浮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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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浮槎,除非我死了。”老頭子餘怒未消地說了一句。
王歡覺得父親失態,事情也超出常態,她掌控不了了,便像是個賭氣的小女孩,一連串地說道“我曉得了,他是浮槎人,我不談了,行了吧?”說完一甩門,躲進房間去了。
一家人望著氣呼呼的王歡,又無可無奈的搖頭歎息。王大貴甚至擔心地落下淚來,他看到女兒如此不聽話,感覺自己已經老到沒用的地步了。
過了好久,大舅,舅媽不過是安慰王大貴一番,年輕人談感情的事,在家裏不能鬧別扭,鬧到最後,終歸是一敗塗地。她勸姐夫慢慢來,小歡他們還沒到那一步呢。
王大貴抬起頭,眼淚汪汪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來剛才大喊大叫的盛怒模樣。老頭子花白頭發下的蒼老容顏,看起來很無助,他站起來送送大舅舅媽,又回去頭倒頭睡了。
“明天我去財務部找小張,好好談談。”他臨睡前所有的心事都在考慮著怎麽跟張誌平說了。
三
王歡晚上也翻來覆去睡不好,她沒想到那麽純潔幹淨的戀愛會遇到這麽大的阻力。她不知道以後會怎樣,一種對未來沒有把握的頹喪。但是明天無論如何也要告訴誌平一聲:“她爸媽知道他們的事了。”
王歡知道誌平今天下午才回來。但王大貴並不知情,一上班就去財務部搞報銷,想著逮個機會好好說說小張會計。可他一進財務部的門,隻見葛會計一個人在裏麵,嚴會計還沒來上班。小張的座位空空蕩蕩,桌子也收拾的幹幹淨淨,卻半天不見人影。王大貴沒有問小張會計在不在,隻是問嚴部長還沒來嗎?今天能不能報銷單據?葛會計說:“能啊,今天張會計來的。”王大貴一聽到“張會計”三個字,就莫名的緊張,他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個孩子了。
他早已聽聞小會計和馬海波在談,現在又在糾纏她女兒,心裏格外生氣。
王大貴沒聽說張會計什麽時候來,又不想多問,就整個上午拿著票據在二樓的走廊裏來回走著,或者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眼睛盯著走廊,他要看看什麽時候小張到財務部去。
王歡吃過午飯從食堂過來時就開始考慮怎麽跟誌平說,她慢慢走回到四樓圖書室,坐在走廊沿窗戶的位置居高臨下,俯瞰著進出大門的人影。王歡昨夜沒睡好,她不禁困意襲來,抬頭看到屋裏牆上掛的電子鍾已快兩點了,又回頭朝底下望去,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往大門口匆匆而來,白襯衣和深藍色的褲子,正是誌平,王歡心情激動,快步下樓。
她剛到二樓門口,一眼瞥見她爸正坐在財務室,惡狠狠的盯著她,便立馬轉身退回去,心想這老頭子太討厭了,難道一直坐等張會計,午飯都不吃了嗎?
誌平回到財務部,不僅財務室裏坐滿了人,辦公室裏頭也有幾個人在等,他立馬放下行李箱,喝了口水,坐在辦公桌前辦理報銷業務。誌平一直忙到財務部快沒人了,看看時間也快下班了。他才看到王大貴手裏拿著幾張單據,像是一直等人走完才過來報銷似的,隻是他報完帳又不肯走,給嚴會計遞過來一支煙,自己也點燃香煙,大口吸起來。
本來財務室是禁止吸煙的,但誌平礙於情麵沒吱聲,隻看了看老王,然而老王卻隱隱有些激動,問小張是不是有事沒事就往圖書是跑?誌平愣了一下,血一下湧到頭上,比現場逮住還難堪。他感到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何止沒事就往圖書室去跑?晚上值班,他也會關上財務室的門去圖書室,業務員有事還得一路找到四樓圖書室裏。
於是立馬低下頭,心跳的很厲害。老王好像比他心跳還快,兩人比賽心跳了一會,沉默了好久。老王突然就語無倫次地責怪起誌平來:“小年輕不在自己崗位上,好幾個人都看到了,跑到四樓亂串崗,印象不好”。
這話雖然說的平常,但誌平汗都快下來了,他忽然悲觀地想到,自己和王歡的事情在老王這裏就被徹底否決掉了!
他心裏不禁一絲悲涼,但卻一點也不生氣,任由身材矮小的老王在那裏氣急敗壞。葛會計先是一愣,但看到誌平的模樣,立馬明白其中原委,便擠眉弄眼讓嚴會計說話。嚴會計放下點燃的香煙,緩緩說道:“老王你先別激動,很多事情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樣,你最好還是先回去問問清楚。”
嚴會計盡量克製心裏的不滿,他也驚訝,小張怎麽會看上王歡這個胖丫頭,葛會計也幫著說話,以一個打麻將的“麻友”口吻說,家裏沒頭亂猜拆枝子,比喻老王沒頭沒腦的亂怪人。
老王也慢慢安靜下來,他也說不出哪裏不滿,隻是一時生氣罷了。
然而,誌平卻很傷心。
他想對老王說點什麽,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他想當著大家的麵,保證一輩子對王歡好嗎?感覺不對,老王已經很生氣了,他還保證一輩子,那不要了老王的命。
他又想跟老王道歉,原諒他沒有早點跟長輩說這事,但又感覺並不是做錯了什麽事,兩人正常的互生好感,水到渠成的戀愛, 他既然沒做錯事要道什麽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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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隻埋頭在那裏機械地擺弄一張早已填製好的會計憑證。他並不清楚嚴、葛會計在跟老王說什麽?他有點懵。
一會兒,財務部結算中心的人都下班走了,葛會計出門前還回頭看了一眼伏在桌上一動不動的張會計,悄悄地關上門下班走人。
第二天,葛會計來上班,看到誌平像霜打的茄子,便問了誌平他們倆人事情的經過。然後又旁敲側擊地誇讚楊梅,說她不管從哪個方麵看,都覺得楊梅可比王歡更合適,也更好。
葛會計還說,她平時看到楊梅不是在洗衣服,就是在食堂裏買菜幹活,很少看到她跟一群人玩鬧。而且楊梅也心靈手巧,言行舉止都是明白恰當的。
誌平聽得直發愣,他心裏可不敢說楊梅暗戀他的事情。他在心裏早就比較過楊梅和王歡了,兩人都不算外貌靚麗的女孩。隻是王歡讀書多一些,追求上進,活潑的模樣也讓誌平覺得王歡更像是女朋友,而楊梅就猶如一個大姐姐那樣能幹,從沒讓誌平感覺到她是需要保護的妹妹或女友,連她感冒發燒都是自己吃兩粒感冒膠囊就扛過去了,誌平心想把楊梅當能幹的妹妹才合適吧。
葛會計看到誌平連這麽優秀的楊梅都不要,也真不知道他陷入王歡的“漩渦裏”到底有多深。
葛會計昨天看到王大貴的反應,還以為王歡主動追求誌平的,但今天從誌平的反應來看,未必如此。
忽然,葛會計感慨地歎口氣:感情的事,誰能說的清楚呢?
兩人正在說話時,嚴會計神采飛揚地來到財務室。他每天早上即使剛剛起床,沒洗臉,餓著肚子也要有說有笑地進財務室,坐下來抽煙喝茶,等到中午去食堂吃飯。
誌平沒想到嚴會計後麵跟著王大貴,兩人像是在外麵就一直說說笑笑的進來了,這讓誌平心裏既疑惑又驚喜。
今天王大貴平靜多了,他一走進財務室就把平日收集的一元硬幣從布袋裏倒出來,“嘩啦”一聲,足有一百多塊吧?
出納的工作,因為報銷經常需要一元硬幣找零,王老頭一邊帶著討好的口氣對誌平說:“先給你換150塊錢,你數數。”
誌平看到王老頭有種求饒似的卑謙,仿佛在向誌平哀求放過他家王歡一馬。然而誌平卻從心裏期盼著王老頭能認同他和王歡的選擇。於是又靜靜地數錢,兩人一字不提王歡的事。
嚴、葛兩會計也隻默默觀察著,或許他們認為這些事不過是小孩子們鬧著玩吧。誌平一開始認真地數那堆硬幣,十個一摞,十摞一排。可是誌平數到最後,他都數不出來是多少摞了。
誌平心想王老頭說150塊,那就150唄,然後他從抽屜裏拿了一張100,一張50,像是遞給威嚴的父親去交賬。
然而,誌平麵前卻是那麽倔強的一個小老頭,老頭也拿著兩張鈔票跟他們打了招呼,開開心心地走了。
葛會計一臉疑惑,不明白昨天還暴風驟雨的,今天卻像是啥也沒有了。他隻盯著嚴會計看,仿佛等一個答案。嚴會計吸了口煙,說他隻是在樓下遇到老王,老王很開心地說可以幫小張會計換零錢,然後滿臉笑意的拍拍口袋裏的一元硬幣。
然後兩人就說說話話的一路走進來,關於兩個孩子的事,一句話也沒說呢。
葛會計感覺聽了跟沒聽一樣,誌平聽了也不搞不清這陰陰晴不定的老王到底幾個意思,或許這種感情上的事除了他跟王歡兩個人清楚,誰不是隔岸觀火的局外人呢?
王歡這幾天被父親盯著,沒法單獨去找誌平,連下班的時候,都有一雙警惕的眼睛在提醒王歡不要輕舉妄動。
誌平也是整天無精打采,他一直關注王歡的這次自考,也該出成績了。如果通過了,還需要去一趟省城自考辦領取一張合格證。他悵然地想,現在,他恐怕是沒辦法再陪王歡去省城了。
應達這兩天也看出誌平的落寞,晚上財務室安靜下來後,他就去找誌平說說話。他很感動兩人的愛情,毫無目的,隻是想陪對方安安靜靜地學點知識,共同進步。但他除了晚上過來陪誌平說說話,並不能幫上什麽忙。今天晚上應達過來時,看到誌平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會計學原理》,便奇怪地問,這不是在學校裏麵的基礎課嗎?誌平點點頭,沒說話。應達又問,現在還需要看這麽簡單的內容嗎?
誌平才說也可以不看,隻是現在他必須找一門具體學科的入門版本來看。像這種《會計學原理》,其實就是在研究一個實體的運營過程。產生了哪些需要解決的問題,這樣踏實地看下去,就可以不再為那些感情上的事情傷腦筋了,說完又疲憊地笑笑。應達聽了仿佛明白,會計學原理還能治療感情受挫。
兩個老鄉在安靜的財務室裏盡情地聊著。
小應問誌平,怎麽會讓她父親反應這麽大?誌平歎了口氣,說自己並不清楚原因,但聽嚴會計說,是老王不能接受他是浮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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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應聽了莫名其妙,隻瞪著眼睛,一臉疑惑。誌平才慢慢告訴小應這兩天發生的所有事,並說了王歡的親生父母是浮槎人。
後來誌平又說到王歡父親,昨天拿了一堆零錢過來幫誌平劃開,尤其說到老頭昏蒙的眼神,分明透出一股求他放過他女兒一馬,誌平心裏有些難受起來。
小應看到誌平心事重重,便拍拍他肩膀,勸慰道:“慢慢來吧,事情總是會變化的,他就這麽一個女兒,所有的激烈反應也可以理解。至於你家是浮槎的,不會太影響老爺子選擇判斷,你根據目前的狀況也是不可能回老家的呀!環湖在這邊,以後工作生活大部分時間也是在這裏,他爸也會慢慢明白這個道理的啊,一切都並不是無法逾越的難關,慢慢來吧!”
應達的一番話讓誌平的心頭烏雲被大風一下吹散了。誌平不再糾結要多久才能去除他父親心裏的顧慮了,隻想著踏踏實實的工作,生活就好了。小應看到誌平的心情好轉,突然沒來由的問一句:“你睡得過他嗎?”
誌平一愣,想到他倆確實抱在一起睡過,但禁果卻從沒嚐過。於是誌平很嚴肅地說:“別亂想,我們哪裏就那麽隨便了哦!”
“那是的。”小應抱歉地笑笑。然後又若有所思的說起大學時食堂賣飯的老師家屬,就是一個開錄像廳的。每到周末,人擠人,過了12點就開始放黃帶子,看得很多男生第二天起不了床,他們班上的談戀愛的女生都有懷孕的呢!
誌平說每個大學雖然所在城市不同,但大體都一樣,有共同的興趣熱點,時尚流行和消遣谘詢。他們在學校讀書的時候,也有商店租黃書的小店麵。然而,他現在對王歡確實一點也沒有看錄像時的那種邪乎勁,他覺得情愛必須聖潔才珍貴。小應看到誌平情緒好些了,便站起來說以後有什麽不方便話就可以寫在信裏,他會帶給王歡的。
“真好!”。他忍不住感歎到,不禁對這個濃眉大眼,踏踏實實的老鄉滿心感激,身在異地的困境中,能有人如此照顧,他就格外感動。
誌平覺得自己時時都有貴人相助,那未來的路也該是一馬平川的順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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