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理想主義者眼裏的權力和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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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不知不覺又是一個周六的下午,莫建平來財務部把報銷的單據報完,收拾好,說要請誌平去吃晚飯。
誌平笑著答應,卻提了個要求,不準再叫別人,就他們兩個去巢湖岸邊的農家樂土菜館,那是公司瓦廠專門用來招待貨車司機的定點飯店,誌平吃過,感覺環境好,沒人打擾。小莫說想湊一桌牌呢?誌平搖搖頭,說還是“哥倆好”。
小莫騎著輛幸福50摩托,帶著誌平在塵土飛揚的沙石路上飛馳而去,十公裏開外的老瓦廠需要穿過兩個村莊,誌平坐在摩托車後座上看到深秋的田野上一塊塊整齊碧綠的麥田,夕陽下的農民趕著牛慢慢往村裏走去,湛藍的晴空幾絲流雲,美的像幅畫。誌平覺得特別放鬆,最近困擾他的難題感覺都慢慢化解了,即使王歡爸也會因為他要去江西,而改變態度吧?
“大王農家樂”算是環湖公司的一個內部餐廳。兩人要了一盆牛肉和雜魚鍋子。
一會魚鍋和牛肉上來,小莫又加了一個炒菜,誌平忙說夠了夠了。
小莫悠悠地說道“今天周六,回去反正也沒事,就在這裏慢慢喝酒慢慢聊天好了。”於是,誌平提著筷子朝一大盤實惠的牛肉而去,像是魚叉猛地刺進水裏,牛肉香而有嚼勁。小莫拿一紮雪花勇闖天涯,誌平開玩笑說,他隻是去了江西,還遠遠算不上天涯。
小莫卻不以為然地說,公司開創九江分公司後,華南市場也會陸續打開。贛南連著廣東,隔海就是海南了,算起來可不就是勇闖天涯。誌平想到他們去過的廈門,就說是要去一趟南中國。
小莫說公司已經在策劃全國市場了。開啟南方市場,北京和沈陽也設了環湖的辦事處,而成都、蘭州已早一步先行了,這些都是高老板在銷售會議上展開的宏偉藍圖,兩人熱血沸騰的聊著環湖的藍圖,幾瓶勇闖天涯,也漸漸到了天涯海角的盡頭了。
在沒人打擾的小包廂裏,兩人喝的十分盡興,煙也點起來。小莫對誌平說,高凡因為他哥成了高老板,他也不再跟以前那樣嘻嘻哈哈地說笑了,總是很多話說一說就認真起來。很多事也不再說出來,那些說一半留一半的話,做事不讓別人問明白的做法,總是讓他顯得神神秘秘。這讓小莫一開始很不解,但後來也就慢慢習慣,終於在心裏把他分了類,不再是兄弟了。
雖然他們都是銷售中心業務員,歸花二姐管,但高凡有著不可比擬的資源,別人即使有想法也不敢直說。高深的權威在這裏都淋漓盡致呢。
說這段話不知是小莫喝多了,還是酒後的真言,誌平從沒有想到過高凡會變成這副樣子,他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誌平記得剛來的時候,公司隻有他們三個年輕人的關係最好,自封“環湖三傑”,還在鎮高中對麵的小飯店裏歃血同盟呢。現在高凡竟然因為公司的體製變革就成了這樣,也真讓人失望不已。
誌平歎了口氣,沉默半天,他想到上次“劉一手”對高凡的巴結,後來不管哪個工程,都帶著高凡。而自己剛來財務部時,也有各種各樣討好他的事,這讓他感覺很煩躁,便說高凡也是高處不勝寒吧?又問:“高凡遇到巴結他的人如何反應呢?”
“那當然是開心了!”
誌平說:“未必,我覺得高凡還是有理想的,不至於這麽快就墮落在權力富貴裏了。我剛來財務部也很討厭老徐他們討好的模樣,我感到渾身不自在。直到現在,我也覺得正常和公平的環境是最適合年輕人生存的。”
小莫仿佛沉思起來,他確實也見過高凡發火,狠狠地摔掉業務單位電話,和劉二哥也吵過架。當然二哥從來不當回事,該照顧高凡的事一件不落。
“那就是了,高凡雖然也做業務,但他不會太在意業績和提成的。對於因為他哥的原因獲取的利益,他一定是痛苦的,或者是對不公平競爭的失望,即使自己獲益,也痛恨不公平,他對不公平的環境一定是憂慮的。所以,我更加覺得高凡還是有難得的理想主義。”
小莫沒再說話,他倒更認為誌平是理想主義者,理想主義者看什麽都是理想化,小莫甚至都認為誌平在自嗨了。小莫心裏很清楚,說隻有在無權無勢的最底層,才能看清楚真實的生存法則。
然而誌平說最底層的法則一定是帶著抱怨情緒的,也是不客觀的。
小莫突然覺得跟誌平分開太可惜了,互相不能說服對方時,在這個喝了酒的晚上,兩人是多麽坦誠啊!誌平對高凡的苦惱也說的過去,隻是他認為,以後終有一天高凡會接受既得利益,會沉醉在物質的生活裏吧?
誌平搖搖頭,一字一句地說:“也許會,但希望他保持憤怒和呐喊。”
“權力不止是個好東西,也是個討厭的東西!”誌平感慨一句,又“咕咚”一口幹了杯中酒,倆人直喝到瓶底朝天,殘羹冷炙才起身。
小莫朝老板娘揮揮手說,記一下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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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誌平拉著小莫往湖邊大道走去,說是回去沒事再散會步。這是一條從村裏往巢湖大堤的觀光旅遊步道,兩邊是稀稀拉拉的路燈泛著微弱的黃光,現在秋涼了,路兩邊寂寂無人。兩個好兄弟順著幹淨的水泥路走著,一邊走一邊聊,涼風吹來,渾身燥熱的身體感到十分舒爽。兩人走到村口時,看到一家小賣部裏亮著燈光,買了幾瓶可樂紅茶繼續往前走。沒一會,他們就聞到一股潮濕的腥味。這是一個漁船靠岸的碼頭,空蕩蕩一處平地,此時月光下的這塊地顯得如此安寧,恬靜。
誌平和小莫坐在湖邊的老柳樹下。圓圓的月亮照著湖水,湖麵一片波光粼粼。涼風從開闊的湖麵吹過來,讓醉酒的腦袋慢慢清醒起來。四下裏靜悄悄,隻有緊一聲慢一聲的浪花擊打著水邊的石塊。岸邊的農家早已熄燈睡去了,兩人像是在一處荒島上,皓月當空,四周無人,寧靜而自在。他們即使隨便聊幾句,每一句話都走到了心裏麵,在心裏安了家。
“那你去了九江多久回來一次?”
“那邊還沒有財務審批權,所以每月回來報一次賬。”誌平還以為小莫在關心他多久能見到王歡一次,卻沒想到小莫說:“那以後每個月時間固定的話,我們都聚一聚。”
“嗯,一定一定。”誌平連聲點頭。
“隻是現在有很多話也不能跟高凡說了,你走了以後,都沒人說了”。莫建平的一句話說得誌平無限傷感起來。誌平見小莫也很傷感,便說他以後打算跑贛東北地區,有機會他們還可以共同承包一個區嘛。
小莫無可奈何地笑說也許可以吧。他又關心地問誌平,老王現在態度怎麽樣了?誌平沉默了一會,才說他自己也不清楚老王的想法。他隻覺得兩人分開更合適一些,可以有大量的時間看書學習跑業務,兒女情長,終究會萎靡不振的。
他才20來歲,最好的時光放在兒女情長上,豈不可惜了?小莫非常同意誌平的追求,是有理想的追求,他甚至說王歡並不值得誌平花精力去追。有些話他並不確定,也不能說,隻是順著誌平的理想說下去,人生還是事業為重,成家終究還是要立業。說王歡的事,早斷也好,輕鬆上陣。
誌平驚訝不已,他早已認為王歡是自己遇到的最優秀最有進步的女孩了。王歡能接受他去九江的想法,本來就是支持他追求理想的表現呀。誰不知道異地戀的痛苦,但甘願和最愛的人一起飽受相思之苦。不也是她足夠優秀的表現嗎?
再說分開也是試金石,誰都沒法預測以後幾十年的愛情婚姻。現在能試一試也是好事啊!然而小莫卻清醒多了,他告訴誌平,他和小王的事公司裏大多數人都不看好。誌平一驚,但仔細想想,確實如此,連財務部嚴會計葛大姐都看不透誌平的想法,那其他人更不用說了。
小莫說他固然佩服誌平的勇氣,但對情感的處理他覺得誌平太理想化了,說人一旦跑市場就變得踏實多了,沒有那麽多理想主義,隻想著簽單成就業務。
至於愛情,也不僅僅是有共同的追求,環湖從來女孩就少,女孩們也挑三揀四的。如此哪裏還顧及到理想呢?
誌平深深地低下頭來,他無法反駁小莫的話,他想到自己去江西很大的原因是給自己和王歡一個期待的明天,但小莫的一番話,讓他明白,很多話跟愛情理想綁在一起,不是理想主義又是什麽?
於是他順著小莫的意思說:“我不舍得的是自己讀了那麽多年的書,至於其他,跟書比起來,也不算什麽了。”
黑暗中的小莫聽了誌平這麽說,臉上浮出笑容,他為這個兄弟身上不屈的奮鬥精神和藐視困難的勇敢感動著。他覺得現在給好兄弟打個預防針,也是必要的。
不知不覺中,月已西斜,月色在無邊無際的湖麵上仿佛黯淡下去了。子夜的小漁村連一隻狗子的叫聲都沒有。
月亮睡下了,村莊也靜悄悄。兩人默默的起身走回到農家樂時,飯店早已沒人,小莫推出摩托車,坐墊上一層露水,誌平困倦地閉眼坐了上去。小莫一腳踹響機車,呼地上了大路,在微涼的秋夜裏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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