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原材料陸續到家，工人也都到位，關大伯像是一頭開春的泥地的跟牛，渾身有使不完的勁，他做了一天的板材，收工結束還幫著誌平把做瓦工人結束時丟下的工具收拾歸位，他像母親一樣仔細，卻又沒有母親的嘮叨。不知不覺到了四月底，明天就是5月1號了，今晚曉月無論如何會有電話過來的吧？誌平這樣想著。
    然而手機一直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第二天一早誌平很困，他看看手機連一個短信都沒收到，想著是自己沒辦法聯係上曉月了。他忽然想到過年的時候，小峰有手機號碼，何不打過去問問呢？
    電話通了沒接。重撥第二次才接了，小峰在那邊問是誰？
    誌平便問曉月這兩天上班了嗎？小峰“哦”了一聲，仿佛想起什麽似的，沉默了一會，小峰才問到“她沒跟你說嗎？ 他早就離開鞋廠了啊？”
    “什麽時候？”誌平立馬困意全消，他不停的追問曉月什麽時候離職的？去了哪裏？
    小峰說剛來上班沒一個月就走了，也不曉得工資有沒有結，隻知道她認識了一個四川的男孩就辭職去了另外一個廠，反正女孩找工作也容易，聽說去了箱包廠，具體的位置就不知道了！
    誌平呆呆地聽電話，什麽時候掛的電話，全然不知道了。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一切都是騙子，原來她早就跟別人在一起了，怪不得一直推辭不回來。誌平趴在床上一動不動，像是喝醉了酒，一陣陣的想嘔吐的感覺，可胃裏空空，隻幹噦了兩聲。
    他無力的抬起頭來，想立馬坐車去廈門找曉月，但今天工人休息一天，明天又來上班了。他離不開自己包裝箱廠，這是他集中火力絕地反擊的地方啊！
    時間像是凝固了似的，他在心裏反複的想著小月這段時間打電話回來的種種不正常表現。
    想了半天，自己又無法相信，雖然相隔遙遠，但他覺得曉月沒有一點複雜的，什麽話都說，哪有不要老公的呢？他以前一直認為曉月不過是個結了婚又沒什麽文化的女孩，一切都在小心翼翼的活在這個世界，但恰恰是結婚的女孩，膽子就像是長了翅膀，可以飛天了啊！沒什麽文化的女孩就更加沒有道德三觀的標準了，誌平悲哀的想，或許她已經早已跟別人在一起，就等著回來跟他扯個離婚證了吧！
    哦，天呐！誌平心裏像是炸了一個雷，他痛恨地罵著這個騙子。這個曾經他看不上的女孩，即使到了他們辭職開廠的所有經曆，她也是對他一樣親密，但怎麽就突然背叛他了呢？
    像是一塊不起眼的石頭，放在誌平的手裏捂的時間一長，就有點熱乎了，卻沒想到石頭被別人撿走了！
    誌平安靜下來後，他天真的想這大概是個夢吧？曉月怎麽可能會不要他呢？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誌平一把抓起，果然是曉月打來的，他喊了曉月啊，那邊是曉月熟悉的聲音：“老公，我今天回不去了！”
    就這一句老公誌平才清醒過來，他需要冷靜，要不動聲色的等他全部承認事實，於是嗯了一聲問怎麽回事？
    電話那邊就沉默了，誌平忽然覺得這種沉默像是無邊無際的天幕兜頭蓋了下來。他忍受不了這種沉默，他要知道真相。於是他急切地問曉月：“曉月，小峰跟說你在廠裏不幹了，怎麽回事？你不會吧？你怎麽會跟一個四川人跑掉了呢？你老老實實跟我說！”
    誌平語無倫次了。
    曉月半天沒說話，還是長長久久的沉默著，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那頭才說：“是的，我確實不在廠裏了，你也不用等我了。”
    當誌平聽到曉月說這話時，才突然崩潰了，他大聲叫道：“你這個騙子，爛貨。誰會要你啊？你還想跟著我離婚？哈哈哈！”
    誌平大笑起來。
    誌平一直沒掛電話，他像是獲得了真相的勇士，他要提刀砍殺仇人！
    他突然大聲的喊道：“我現在就去找你媽，讓你爸媽知道你都幹了些什麽？”
    “我爸媽都去上海大姐那裏了，小弟沒參加高考，也跟著去了。”誌平一愣，然後冷冷的問道：“這麽說，那是你們一家合夥起來欺騙我的了！”
    “沒有？主要是小弟不參加高考了，然後大姐在那邊給他找了份廠裏的工作，所以爸媽也跟著去了。”
    “你們家的話，誰會信呢？”
    “我真沒騙你，我很早的時候就跟你說過，讓你賣完瓦就過來，你就是不來，還要繼續做瓦，我就很討厭做瓦，你不過來我一個女生在這裏很難的，我就認識一個安徽老鄉，離我們江蘇老家也很近，說話口音都差不多，他對我很好，我們就在一起了！”
    誌平痛苦地閉上眼睛，問道他是哪裏人？
    “宿州泗縣的哦。”
    誌平歎息了一聲，心裏想著小峰還以為那個男生是四川的呢，可見都是一幫沒文化的幼稚孩子，然而卻幹了一件足以讓誌平地動山搖的大事啊！聽得出來，曉月跟他在一起已經很久了，他沒有父母，隻跟著奶奶長大，奶奶靠收廢品為生。
    誌平心裏忽然放鬆下來，這個無錢無勢的男生，大概就是體身體比他好，對曉月從不責怪。其他並不比誌平優秀啊，於是誌平問：“那你下一步打算怎麽辦呢？”
    “那我回來跟你離婚，你有文化，我配不上你。”
    小月低聲地說，像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誌平聽得像是吃了蒼蠅一樣惡心，他悲哀的想自己一副病體如何？就這樣悲哀的婚姻和人生呢？他一字一句就回答了曉月的話：“我不會跟你離婚的，你們也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曉月呆呆的沉默了一會，忽然抽抽搭搭的哭了，像是一個孩子把心愛的氣球放飛了，站在原地絕望地哭泣。
    誌平聽到曉月的哭聲，也把他這一路的辛苦全部勾引出來，也握著話筒大放悲聲，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曉月啊，我等你回來，不管你什麽時候回來，我都等你！”
    那邊曉月突然停止哭聲，厭惡地說：“好吧，你等吧，你等到死我都不回來”。
    說完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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