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金芳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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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一場秋雨過後天就涼下來了,飲料漸漸賣不動,惠利源的食品他們拿不到貨,即使拿到價格不占優勢。於是誌平便跟亞飛說休息一個星期,他要帶孩子去一趟譙縣,亞飛很開心的說他們暑假兩個多月都沒休息一天,現在他要去麻將館幹他個昏天黑地呢!
    在誌平看來,亞飛沒有遠大的理想追求,隻是對現實裏賣一點貨,掙點小錢,打點小麻將,就格外滿足。
    其實,誰又不是這樣的一個凡人呢?掙點小錢便開心快樂好幾天。在世俗凡塵的城市煙火中,開心,吵架,發泄,喝酒,做愛………
    誌平帶著女兒第一次坐火車去譙縣,女兒從一開始很好奇,隻躲在爸爸懷裏。過了幾站,蓮蓮便在車廂兩頭走來走去,很多旅客看到長相可愛的孩子便過來逗女兒玩,女兒小嘴巴也會嘰嘰喳喳的說“看媽媽看姥姥。”
    誌平心裏充滿了幸福,聰明的女兒是他最大的驕傲。
    窗外還是北方秋天的景色,一眼望不到頭的麥地裏偶爾掠過的白楊樹便是一戶莊稼人的房屋,筆直的馬路切割著綠色的原野,也通往遠處的村莊。
    下午車到譙縣車站,姥爺早已騎著電動三輪車,帶著姥姥在廣場門口等父女倆。
    看到嘴甜乖巧的小蓮蓮,兩位老人笑得合不攏嘴,他們覺得大女兒命太好了,嫁入省城還有這麽幸福滿滿的一家人呢?
    金俠放學回到家後,眉開眼笑地抱起女兒,一個勁地親她的小臉蛋,女兒隱隱約約記得媽媽的麵容,也配合著叫媽媽。蓮蓮稚嫩的叫聲,讓金家上上下下都笑開懷。尤其是小姨讚歎著豎起大拇指誇蓮蓮還沒忘記媽媽,都是爸爸教育的好啊!然後又笑著從大姐懷裏抱走蓮蓮。
    誌平看到金芳精於人情世故,心中感慨:聰明絕頂的女子都是男人駕馭不了的嗎?
    晚飯就在附近的“老味道”餐館,這是每次過年金家聚餐的地方,老板娘早已認識他們,一看到老老小小一家人,就跟老爺子打招呼,誇老爺子是有福氣的人,一誇小蓮蓮長得好看,又在金芳肩上拍一下,說“美女兒子都這麽高了,看起來還像個姑娘。”
    誌平便又多看了一眼金芳,金芳不管身材還是皮膚,看起來都像是個大姑娘呢!
    誌平跟金俠兩人坐在飯店椅子上時,誌平悄悄的問金俠,“現在工作忙嗎?”金霞隻一句,“還那樣,有事回去再說嘛。”
    誌平便沒再去問了,他明顯感到金俠應該有很多話的,隻是他不願意父母知道,更不願意妹妹知道罷了。
    吃完晚飯回去的路上,蓮蓮就睡著了。金俠抱著女兒,誌平騎車,慢慢的往出租屋趕去。到了家門口,孩子卻醒了,睜著大眼睛,好奇的望著紅紅綠綠的霓虹燈,一聲聲的叫著媽媽。金俠無比開心,誌平也被女兒甜甜的聲音陶醉,夜晚涼風迎麵吹過,誌平卻感到心裏熱乎乎的。
    等兩個大人躺下來時,誌平便問金俠那邊的工程現在歸誰在做了?金俠說,“劉伯溫”和他的親戚在做,也隻有他們能做。他對外麵說的很誘人,但實際情況遠遠不是那樣,聽說他們現在弄得沒錢開工,又在辦理銀行貸,辦了幾張信用卡,反正資金很緊張。
    “我以前跟他說請長假的方法,他也是信誓旦旦,後來具體辦理就不是那麽回事了,跟我要這筆費用,要那筆費用。我隻好無可奈何地放棄,現在想起來他就是這種人,什麽活他都能接,但最後要給他錢。確實也有不少事他辦成了,但總覺得費用過高。”
    誌平躺在床上默默的聽金俠說完,他總結似的說:“劉伯溫固然不可輕信,但他也是潤滑劑,很多事隻有他能找到關係,你心裏明白就好了,維持這份情誼,需要他的時候拿錢砸就是了,真要能把事情辦成了,不比我們兩地分居強多了!”
    金俠在黑暗裏點點頭,說“太晚了,睡吧。”
    二
    接下來的幾天裏,金俠早出晚歸,誌平在家待著,有時上午去姥姥家,中午就把蓮蓮姥姥那裏一放,抄起鍋碗瓢盆下廚房。
    這天晚上金芳下班早,就過來看看蓮蓮。誌平在廚房做晚飯,他看到金芳照顧孩子,更像媽媽,喂孩子也是先判斷冷熱再喂下去,一邊喂一邊看孩子反應。妹妹天生細心,誌平就感慨姐姐不及妹妹能幹,就覺得跟金芳在一起更像是一家人了。
    誌平做好晚飯,一家人便等金俠了,可是半天也不見她回來。誌平便打電話問過去,那邊接到電話卻是鬧哄哄的場所,誌平便問在哪裏?什麽時候回來?金俠才說今天是會計家兒子結婚,吃酒席,同事都在呢。“那你早點電話告訴我一聲啊!”
    “哦,忘了,忘了你和孩子了!”金俠的解釋在誌平看來可笑,哪裏有忘了自己孩子和老公在家等吃飯,自己跟同事在外吃酒席不回來的呢?
    誌平沒再說話,他能想到金俠就是這麽粗心忘事的人,或者她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吧?
    金芳也說姐姐有些馬大哈,誌平便會心一笑。一家人開心吃飯,餐廳的燈光灰蒙蒙的,晚飯也隻是家常便飯,但一家人其樂融融,金芳抱著蓮蓮,誌平和父親喝點小酒,一會蓮蓮要爸爸坐過來,誌平隻好坐在金芳邊上,看著金芳用骨頭湯泡米飯喂飯。
    金芳洗過的頭發,濃濃的洗發水味道也讓誌平莫名的興奮。他幾乎聽不清楚嶽父在跟他說什麽,隻用手扶著酒杯,卻把手放在金芳身後,摸索著椅子上金發的長發。
    金發先是不覺,但發現誌平如此大膽,便猛地往後一仰,後背和椅子夾住誌平的手,疼的誌平齜牙咧嘴。連忙說“這酒好辣呀!”
    但手就是不抽開,被金芳緊緊的夾住,誌平挪出一點點空間,好用手指掐捏金芳的後背。但金芳卻起身給媽媽盛飯去了,回來照樣坐下看也不看誌平一眼,誌平隻裝作絲毫不覺,隻顧著和嶽父喝酒。
    飯後嶽母說頭有點暈暈,早早的睡去,誌平便抱著連連要走。金芳說,姐姐還沒回來,就先去她家,等姐姐回來一家人再走吧?誌平點點頭,他心想小姨子不愧是風月場中高手,太了解男人的心了。
    一會金芳說騎爸爸的三輪車帶過去吧。誌平堅決不從說“打個車就是了”。說完便出了小區門口攔下一輛出租車,小虎和媽媽坐後排。誌平說,讓小虎坐前排,他抱一蓮坐後排,司機不允許,說“未成年,不能單獨坐。”
    誌平心裏說:“哪有那麽多套套,小地方,規矩還真多。”
    但誌平也沒再強求,隻好坐在副駕上,好在路很近,十來分鍾便到,但誌平也覺得如果抱著一蓮跟小姨坐在後排,十來分鍾也可以調節情緒,旅途愉快啊!
    到金芳小區門口,一行人陸續下來,誌平都覺得腳步輕盈,幾分鍾就到了金芳家。
    一進門,誌平就把一蓮放在小臥室裏,讓小虎看住,一蓮便順便把包裏的一大堆糖果拿出來,讓孩子們既當玩具又當零食,孩子們開心極了。
    金芳洗了臉出來時,她看到兒子房間裏兩個小人在玩,便倚在門邊看他們玩。誌平便有些著急,突然低聲的說“你姐一會就回來了!”
    金芳很詫異,像是不認識似的看著誌平,說“不就是在等我姐回來嗎?”
    誌平涎著臉笑,狀態像一條哈巴狗。他用手摸了摸金芳的長頭發,死皮賴臉地說:“你不是都知道嗎?”
    金芳更是瞪大眼睛,一把捏住誌平的手往死裏捏,幾乎要把五根手指頭捏成一根拇指。疼的誌平不敢反抗,乖乖的被金芳拖到客廳的長沙發上坐下來。
    誌平興致絲毫不減,隻覺得金芳是串辣椒,辣的冒汗。他畢竟是男人,力氣比金芳大的多,一坐下來就是把金芳摟住,頭就埋在金芳的頭發裏,拚命地聞。
    金芳不為所動,過了半天靜靜地問誌平“夠了嗎?不夠再聞一會兒,趁這時沒人看見。”
    然後猛地站起來一把推開誌平說:“賤貨,一樣的賤貨!”
    吃晚飯時,誌平的手被金芳夾住,他便覺得金芳知趣,後來路上他一個人坐在副駕駛,便從心裏認為金芳不過是為了物質斷送青春的女子,跟風塵戲子沒啥區別,所以就帶著滿滿的輕賤意思三步並走兩步來到金芳家,沒想到現在被金芳罵了一句“一樣的賤貨,”
    他便無恥的認同起賤來,他腆著臉說“都一樣是賤,沒有最賤,隻有更賤。”
    金芳便很生氣,伸手作勢要打誌平的臉,但又忍住,她擔心一巴掌下去,也不能讓誌平清醒,那樣的話,結果會更壞。
    她躲開誌平,坐到客廳的椅子上,歎了一口氣說“你知道我姐姐的婚姻不順當,未必知道我吧?”
    誌平說“知道知道。”
    金芳說:“你在我心中一直是個負責任的好男人。怎麽今晚喝了點酒就糊塗了?”
    “不喝酒的時候也一直覺得你好,就拿今晚的事來說,你姐是不是個馬大哈。”
    “但不影響她愛著你,給你生蓮蓮啊?”
    “說那麽多幹嘛,我想著你呢!”
    金芳忍不住猛地打了一下誌平,誌平才安靜下來,他呆呆地望著金芳,仿佛不認識似的,金芳又緩緩的說道:
    “在跟你之前,我姐有過一段不幸福的婚姻,也有過幾個男人。她除了生性馬虎,其他都沒啥毛病。在我小時候,我隻跟她最親,現在因為各自有家庭,沒怎麽交流,但我敢說我姐姐是個負責任的人。
    “而我就比我姐更倒黴了,我連婚都沒結過一次,卻糊裏糊塗有個小孩,小孩的爸爸呢,卻又不像個壞人,除了欺騙我感情,其他都說話算數。他幫我安排工作,給孩子撫養費,覺得心生愧疚,他同意要兒子過去,讓我再組建家庭,可這幾年我遇到的都是什麽樣的男人啊?
    “賣家電的老板,北京到徐州的客運線的承包商,有離異的,有死了老婆的,但沒有一個人想跟我好好過日子的。”
    金芳有些激動,淒然一笑,又回到她姐金俠,說她姐自從離婚後交的都是不靠譜的男人。
    “我姐隻想要一個能過日子的,甚至都想跟一個大藥房的結巴的兒子結婚,但還是心有不甘,直到遇到你才收起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想法,一心一意過日子,可是你呢?”金芳忽然大聲質問起誌平。
    “我就沒見過一個好男人,這些年裏,男人隻要見過我的外貌身材就沒有一句實話了,記得我姐第一次帶你到我家,我既驚訝又佩服,就認為你就是這個大好人。可今晚我認為你跟他們都是一路貨色,隻要看到我這張臉就亂了所有心思,我這張臉我自己都恨啦!”
    半天,她看到誌平一動不動,就說:“今晚你要是敢有半點動作,我就讓你爬出門去!”
    誌平嚇得酒都醒了,魂也飛出客廳,隻剩下一具軀殼。
    金芳在雙手捂住臉,淚流滿麵。誌平完全清醒過來,他看到金芳的容貌清麗,身材妖嬈,隻覺得那些浮華背後是一顆大大的淚滴,他的那些輕浮的想法也飛到九霄雲外。
    情緒都平靜下來後,金芳去洗了臉,重新把頭發梳理幹淨,就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上喂蓮蓮小饅頭,蓮蓮隻瞪著眼睛盯著小姨看,聽話的模樣乖巧極了。
    三
    金俠從門外進來時,一切早已雲淡風輕,蓮蓮已經伏在小姨肩上,瞌睡的抬不起頭來。誌平一句話也沒責怪金俠,隻默默的接過女兒,跟著金俠回出租屋裏。
    等安頓好女兒後,金俠就朝誌平笑嘻嘻地說:“大姨媽走了,今晚嗨皮一下。”
    誌平心想大姨媽不算啥,小姨媽才厲害呢。
    金俠看到誌平情緒低落,便問怎麽了?“我沒告訴你去吃晚飯,你生氣了?哎呦,大老爺們的,跟老婆生什麽氣呀?”
    金霞說完,便用胳膊環住誌平,像是道歉的模樣,誌平沒再多想,配合著金俠脫去衣服。
    誌平隻覺得大姐的浪蕩,小妹的悲哀。忙了半也沒用。金俠感覺老公心不在焉,便又叫起姐夫來,剛叫了個姐……被誌平伸手捂住嘴巴。
    誌平悄聲說“快別叫了,孩子醒來就沒戲了。”
    金俠便感覺好生沒趣,誌平像是陪跑的運動員,跑了一圈又一圈,激情和快樂都跟自己無關。終於靜下,金俠忍不住叫了一聲,然後一把掀開誌平,粗魯的說“滾”。誌平看了金俠一眼,她依然媚態自在,但誌平覺得大姐永遠沒有小妹的心思,大姐隻是及時行樂的情緒化動物罷了!
    夜裏金俠睡的很死,誌平看了兩次女兒,都安安靜靜的躺在小床上,小夜燈照到女兒胖嘟嘟的臉蛋,誌平卻怎麽也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