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的布鞋剛踏上第九級木階，鞋底突然泛起幽藍微光。許七安伸手要拽她後領，卻見青苔斑駁的台階浮起星紋，竟托著兩人倏地升到頂樓。
    "監正老兒的迎客禮夠浮誇。"許七安撣了撣衣擺沾的星屑，腰間黑金古刀發出嗡鳴。
    葉蓁扶著冰涼的琉璃牆喘氣，指尖觸到牆內流動的銀河——那根本不是彩繪，而是真正的星辰碎屑在琉璃中流轉。透過穹頂望去，北鬥七星近得仿佛伸手可摘，紫微星卻蒙著層血霧。
    "小心。"許七安突然用刀鞘勾住她腰身。
    葉蓁這才發現自己險些踩進地麵星圖裏。那些用隕鐵熔鑄的星軌正在緩慢移動，天樞位嵌著的龜甲突然裂開，迸出幾點火星子。
    "許銀鑼帶著小友夜闖觀星樓，倒像是回自己衙門。"
    蒼老聲音響起的刹那，三百盞青銅燈同時燃起。監正盤坐在二十八宿環繞的玉台上，煮茶的火爐竟是用半截龍骨搭成，幽藍火焰舔舐著刻滿符文的茶釜。
    葉蓁盯著他眉心那點朱砂痣。劇中這位天道化身此刻應當閉關，難道自己的出現真擾動了命數？
    "晚輩來討債。"許七安大剌剌坐到蒲團上，順手撈起茶案上的核桃酥，"上次您賒的二十年竹葉青......"
    話音未落，茶釜突然炸開青光。三枚銅錢從沸水中激射而出，在葉蓁頭頂懸成三角，投下的光幕裏赫然映著雲州戰場——
    殘陽如血，許七安的刀插在屍山上。本該來援的鎮北軍被黑霧阻在百裏外，而葉蓁看到光幕裏的自己正跪在焦土中，十指鮮血淋漓地刨著什麽。
    "西南五十裏......有前朝烽燧......"畫麵中的少女突然抬頭，瞳孔泛著詭異的金芒。
    現實中的葉蓁踉蹌後退，腕間星紋灼如烙鐵。許七安旋身將她護在身後，古刀出鞘三寸："老頭你搞什麽鬼？"
    "天道給的戲本子罷了。"監正屈指輕彈，光幕碎成萬千星子沒入茶湯，"三日前文曲動蕩，老夫還當是國子監那幫酸儒又吵架，沒想到......"他忽然抓起葉蓁手腕，星紋映得須發皆碧："小友可知，你刨的是初代監正埋的誅神弩？"
    許新年就是在這時闖進來的。
    白衣公子玉冠歪斜，袖口沾著墨漬，手裏還攥著咬了一半的糖畫。看到葉蓁腕間星紋，他手中《左傳》"啪"地落地："大哥你拐帶國運容器？"
    "你穿女裝逛廟會了？"許七安指著弟弟腰間鵝黃襦裙。
    "還不是你偷我襴衫去墊馬鞍！"許新年耳尖通紅地扯下裙帶，露出內裏青衫，"說正事！北境探子來報，巫神教在雲州邊境......"
    銅錢突然在茶案上立起旋轉。監正舀起一勺星輝粼粼的茶湯："小友若飲此茶，可見三日因果。"
    許七安劈手奪過茶盞一飲而盡，喉結滾動時脖頸青筋暴起："難喝。"
    "那是給葉姑娘的。"
    "我知道。"他抹了把嘴角，瞳仁泛起星圖中天狼星的血色，"老頭，雲州的局我接了，但這丫頭——"刀尖劃過青磚迸出火星，"我的人。"
    下樓的時刻，葉蓁踩到許新年遺落的糖畫。麥芽糖粘著《左傳》殘頁，隱約可見"危邦不入"的朱批。許七安突然哼起荒腔走板的調子："看鐵蹄錚錚——"
    "踏遍萬裏河山——"葉蓁下意識接了下句。
    前方背影驟然僵住。許新年拾書的手一頓，樓外忽有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至。
    許七安轉身時，眼底還凝著未褪的血色："你究竟是誰？"
    簷角銅鈴在風中淒厲作響。葉蓁望著雨幕中巍峨的皇城，輕聲道："是唱完這首歌，就該策馬出征的人。"
    暗處，監正撚碎掌心的龜甲。裂紋顯示"異數已入局"，而茶渣在碗底聚成鳳凰紋——這是劇中從未出現過的卦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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