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舊夢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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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節的雪粒子撲簌簌打在琉璃燈上,莊府遊廊掛滿雁銜蘆花紋的絹燈,卻照不亮阮惜文鬢邊的霜色。她裹著孔雀藍鬥篷倚在朱漆柱旁,看莊寒雁踮腳往燈謎箋上添字——少女將“白頭同心”的謎底“鈿”字描得又重又鈍,仿佛要鑿穿宣紙。
“母親猜猜,這燈是為誰掛的?”莊寒雁扭頭笑時,發間銀蝶墜子撲棱棱亂顫。
阮惜文瞥向遊廊盡頭,玄色身影在燈影裏忽明忽暗。宇文長安正在同苗貴妃低語,腰間那枚雙魚玉佩隨著動作輕晃——是她及笄那年贈他的生辰禮,魚眼處鑲著碎瑪瑙,如今已褪成渾濁的褐。
苗貴妃的團扇忽然朝這邊點了點:“本宮記得阮夫人擅奏《幽蘭》,不如與宇文大人合奏一曲?”話音未落,已有宮婢抬來焦尾琴與紫檀琵琶。宇文長安握拳輕咳,指尖卻已撫上琴弦,奏的竟是《雁歸曲》的首章。
琵琶弦冷,琴聲溫。阮惜文撥過第三疊輪指時,宇文長安突然變調,將末句“孤雁唳雲”轉為“雙雁回旋”。她心頭一顫,恍惚看見二十年前的青州驛站:少年將軍連夜策馬歸來,鎧甲上結著冰碴,卻從懷中掏出溫熱的桂花糕:“惜文,等我加冠便來提親。”
“錚!”
琴弦驟斷。宇文長安食指沁出血珠,卻渾不在意地抹在袍角,起身去接宮婢遞來的新弦。阮惜文垂眸盯著他染血的衣擺,那抹暗紅像極了阮家祠堂被焚那夜,父親咽氣前攥在她手裏的半塊玉玨。
“宇文大人這琴藝,倒比當年更進益了。”她將琵琶遞給莊寒雁,語氣淡得像化開的雪水。
“心有滯澀,琴聲自然凝濁。”他重新調音時,尾指微微發顫,“不像阮夫人,斷弦亦能奏完《十麵埋伏》。”
這話刺得兩人皆是一怔。那年阮家遭難,她挺著孕肚在裴黨宴席上彈完殺氣凜凜的琵琶曲,指甲劈裂染紅半片象牙撥子。宴罷宇文長安闖進後巷攔她馬車,被她用血淋淋的指尖戳著心口笑:“你看,沒你護著,我也活成了刀槍不入的模樣。”
亥初,煙火炸亮半邊天穹。阮惜文借口畏寒退席,卻在梅林石徑被人截住。宇文長安掌心的玉簪沾著煙火碎屑,像捧著一抔星灰:“西廂暗閣的密信,昨夜已被大理寺抄錄。”
梅枝上的積雪撲簌簌落在他肩頭。她忽然想起那年他出征前,也是這般站在梅樹下說:“等我回來,把阮府東牆的梅樹都移去新宅。”如今東牆梅樹早被莊仕洋砍了做棺木,眼前人卻還固執地留著舊年衣冠。
“宇文長安。”她第一次喚他全名,喉間泛起血腥氣,“若當年我沒被灌下那碗墮胎藥......”
遠處傳來莊寒雁的驚呼。她遽然收聲,卻見他突然逼近,將玉簪插進她鬆垮的發髻:“沒有若是。現在你站起來走的路,比從前跪著求來的更值得。”
紫宸殿方向騰起金紅色煙火,映得他眸中似有淚光。阮惜文踉蹌後退,足跟磕在石階上。宇文長安下意識去扶,卻在她冰冷的注視中僵住手臂,任她重重跌坐在雪地裏。
子夜散宴時,莊寒雁發現母親鬥篷內襯沾著血——阮惜文藏在袖中的手掐破了掌心。少女默默將暖爐塞進母親懷裏,轉頭卻見宇文長安站在角門陰影中,正用帕子裹住流血的手指。
“宇文叔叔。”她鬼使神差湊近,“您知道母親最愛什麽花嗎?”
男人沉默片刻,從袖中摸出個油紙包。展開是朵風幹的玉簪花,花瓣上還凝著二十年前的夜露。
遊廊盡頭突然傳來莊仕洋的冷笑。宇文長安迅速將花包塞給莊寒雁,轉身沒入夜色前低聲道:“告訴你母親,裴黨三日後要燒青州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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