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挨到了明汐培訓的最後一天。
    中午十二點，顏贏坐在疫苗點的休息室裏，第無數次點開手機。
    明汐的聊天窗口安安靜靜，最後一條消息還是他早上發的「今天培訓最後一天了吧？」，而明汐隻回了一個「嗯」。
    他歎了口氣，把手機塞回口袋。
    ——她還是沒有主動說要我去接她。
    ——她是不是根本沒想過要見我？
    這個念頭像塊石頭，壓得他胸口發悶。
    下午三點零五分，手機突然震動。
    顏贏幾乎是跳起來掏手機的，屏幕一亮——
    明汐：「顏贏，我不需要去村裏工作，就在市裏，能和你每天見麵了！」
    顏贏盯著這條消息，眨了眨眼，又讀了一遍，再讀一遍。
    ——她留在市裏了？
    ——她能每天和我見麵了？
    ——她……是想著要和我好好在一起的？
    一股熱流從心髒湧向四肢，他手指發抖地打字：
    「那我去接你回家吧！」
    發送完才意識到自己用了感歎號，像個興奮過度的傻子。
    明汐很快回複：
    「不用啦，你好好上班，別耽誤工作。」
    顏贏立刻站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衝，路過護士站時丟下一句：“我請半天假！”
    顏贏趕到培訓酒店時，明汐正站在樹蔭下等車，腳邊放著行李箱。
    她低頭看手機，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她身上灑下斑駁的光點。
    顏贏深吸一口氣，快步走過去：“明汐！”
    明汐抬頭，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你怎麽還是來了？”
    “我怎麽能不來？”顏贏喘著氣站定在她麵前，額頭還帶著汗，“這麽大的好消息，當然要第一時間慶祝！”
    明汐抿唇笑了，突然伸手抱住他，把臉埋在他胸口：“……其實我也想你接我。”
    顏贏僵在原地，手臂懸在半空，像個突然死機的機器人。
    ——明汐主動抱他了？
    ——還說了“想你”？
    他小心翼翼地環住她的腰，低頭嗅到她發間淡淡的洗發水香氣，胸口那股悶了一周的情緒終於煙消雲散。
    “所以……”他聲音發顫，“你被分到市裏哪個單位了？”
    明汐仰起臉，眼睛亮晶晶的：“市委宣傳部，坐地鐵去找你也就20分鍾。”
    顏贏瞪大眼睛：“真的？！那以後我們中午還能一起吃飯！”
    明汐笑著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揪住他的衣角：“嗯，每天。”
    這個動作讓顏贏心都化了。他忍不住收緊手臂，把她摟得更緊：“明汐，這一周……我以為你不想理我了。”
    明汐安靜了一會兒，輕聲說：“我隻是……不太習慣什麽事都和人分享。”她頓了頓，“但我會學的。”
    顏贏鼻子一酸，低頭蹭了蹭她的發頂：“不用學，你做你自己就好。”
    明汐從他懷裏抬起頭，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那你能不能別發那麽多‘吃了嗎’‘睡了嗎’的消息？”
    顏贏委屈：“那我發什麽？”
    “發點有營養的。”
    “比如？”
    明汐想了想，突然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說：“比如……‘我想你了’。”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顏贏的耳根“唰”地紅了。
    他抓起明汐的手開心的說道：“走，我們回家！”作勢就要到路邊打車。
    “哎，我們坐公交吧。”明汐提議。
    “我不想坐公交，人多，熱。”顏贏還想說“熱死了”，但是看到明汐堅持的表情，最終屈服了。
    下午四點的公交站台，人流擁擠。
    顏贏看著緩緩駛來的公交車，皺了皺眉——透過車窗，能看見車廂裏已經站滿了人，幾個乘客的後背緊貼著玻璃，被擠得變了形。
    “要不還是打車吧？”他捏了捏明汐的手，“這人也太多了。”
    明汐搖頭：“不用，公交直達，半小時就到，打車要貴三倍呢。”
    顏贏張了張嘴，想說“我付錢”，但看著明汐認真的表情，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她是在為我省錢。
    這個認知讓他胸口微暖，但隨之而來的是隱隱的不適——
    ——我不習慣坐公交。
    ——我不喜歡人擠人。
    ——但我不想掃她的興。
    車門“嗤”地打開，熱浪混著汗味撲麵而來。顏贏下意識屏住呼吸，跟著明汐擠上車。
    兩人勉強在後門附近找到立足之地。顏贏一手抓著扶手，一手護住明汐，把她圈在自己和欄杆之間。
    明汐抬頭看他：“你以前是不是很少坐公交？”
    顏贏苦笑：“我上學和工作都騎單車，不然就是打車。”
    “怪不得。”明汐輕笑，“你渾身都繃緊了。”
    確實。顏贏能感覺到自己的肩膀僵硬得像塊石頭。周圍乘客的背包時不時蹭到他的後背，有個大叔的胳膊肘幾乎戳到他腰上。
    最難受的是空氣——悶熱、潮濕，混雜著不知名的食物氣味，讓他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
    明汐突然伸手，指尖輕輕按在他的眉心：“放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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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指微涼，像一滴水落在滾燙的石頭上。顏贏長舒一口氣，順勢低頭抵住她的額頭：“……我盡量。”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這趟車雖然直達明汐家，但正好趕上了學生們放學，一車祖國的花朵“嘰嘰喳喳”個不停。等到車廂內逐漸安靜，車窗外，霓虹燈也一盞盞亮起了。顏贏望著那些飛逝的光影，心裏默默列著清單。
    1.明汐節儉，我覺得沒必要。2.明汐喜歡規劃，我更喜歡隨心所欲。3.明汐獨立，我黏人。
    每一條都不是大問題，但堆積在一起，像細小的沙粒，悄悄硌在感情的齒輪間。
    明汐突然捏了捏他的手：“下一站就到了。”
    顏贏回過神，發現她正仰頭看著他，眼睛在車廂昏暗的燈光下格外明亮。
    ——可她是明汐啊。
    ——是那個會衝過來抱他的明汐。
    ——是那個說“我也想你”的明汐。
    那些沙粒突然變得微不足道。
    下車時，顏贏長舒一口氣，仿佛重新學會了呼吸。
    明汐看著他如釋重負的樣子，突然說：“下次還是打車吧。”
    顏贏一愣：“你不是說……”
    “但我發現你更舒服更重要。”明汐牽起他的手，“省錢不能省在你身上。”
    夜風吹散了她的話，卻讓顏贏的心髒重重跳了一下。
    他握緊她的手：“其實公交也不錯，能多抱你一會兒。”
    明汐笑著掐他胳膊：“油嘴滑舌。”
    路燈下，兩人的影子漸漸拉長。那些細微的分歧依然存在，但此刻，他們選擇牽著手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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