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能讓一名帝國士兵在昏迷前都念念不忘的東西。
    裏麵會是什麽？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卡爾伸出手，解開了袋子的繩口。
    他將袋子倒轉過來，一個造型奇特的頭冠滾落在他手上。
    這個頭冠的材質並非金銀，而是由某種大型生物的牙齒和骨頭打磨而成，上麵還鑲嵌著粗糙的金屬片。幾根巨大而鋒利的牙齒構成了頭冠的主體，散發著一種蠻荒、古老而又充滿力量的感覺。
    “這是什麽？巨大牙齒和骨頭做的頭冠？”卡爾掂了掂，分量還不輕，“難不成是什麽黑魔法道具？”
    這時，身旁一名和他一起搜刮的士兵也湊了過來，伸長了脖子。
    “骨頭做的，不值錢吧？”
    另一名在搜刮的士兵也走了過來，他看到頭冠後眼睛一亮，反駁道：“蠢貨！這一看就是古代的東西！你懂什麽？那些貴族和收藏家最喜歡這種玩意兒了，說不定這才是整個戰場上最值錢的寶貝！”
    “那……那我們就把它帶走賣了。”之前說不值錢的士兵立刻改口。
    卡爾低頭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哈達瓦，又看了看手中的骨頭頭冠。
    “算了。”卡爾歎了口氣，將頭冠丟回布袋裏，“他好歹也算是我半個熟人，還參與過對聖地鎮的救援。這東西是他的，我們就別動了。”
    說著，他把袋子塞回哈達瓦的手中。
    就在這時，遠處黑暗的樹林中，一雙用魔法掩蓋了身形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惱怒。
    這群沒腦子的蠢貨，連這都不認識！
    那雙眼睛的主人，將視線鎖定在戰場邊緣，那名最先提議搜刮的士兵身上。一縷微不可察的猩紅色光芒，悄然沒入那名士兵的後腦。
    正在警戒的士兵身體猛地一哆嗦，隻覺得腦子瞬間像是被一道閃電劈中，變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剛才帝國士兵、卡爾和同僚們的對話，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在他腦海中回響、重組。
    骨頭頭冠……巨大牙齒……帝國士兵拚死保護……要給圖……
    圖……圖留斯將軍？
    難道？
    一個遊吟詩人口中的傳說，猛地從他記憶深處跳了出來！
    他臉色大變，再也顧不上警戒，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一把從哈達瓦手中搶過那個布袋，哆哆嗦嗦地將裏麵的頭冠捧了出來。
    “你怎麽了？！”卡爾問。
    那名士兵卻沒有理會卡爾的疑問，他雙手捧著頭冠，像是捧著一件稀世珍寶，眼神狂熱而又敬畏。
    “卡爾……這……這很有可能……是傳說中的……鋸齒王冠！”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了調，“不行！這東西絕對不能留給帝國人！我們應該把它獻給領主！”
    “鋸齒王冠？！”
    卡爾和其餘三名士兵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卡爾詫異地從那名士兵手中接過頭冠，再次仔細端詳起來。
    “你怎麽認出來的？”卡爾追問道。
    “我……我以前在酒館裏聽一個遊吟詩人講過它的故事！”那名士兵指著頭冠上那幾顆巨大的牙齒，激動地解釋道，“您看這牙齒，這麽大，這麽鋒利，這肯定是傳說中的龍牙！還有這骨頭，如此堅硬，這一定是龍骨！隻有用龍骨和龍牙打造的王冠，才配得上‘鋸齒王冠’的名字！”
    他越說越興奮，思路也越來越清晰：“再加上這個帝國士兵這麽重視它，不惜性命也要保護，肯定是想把它帶回獨孤城，交給那個寡婦艾麗西弗，用來增加她繼承至高王王位的正統性！”
    聽完這番有理有據的分析，卡爾的心髒開始狂跳起來。
    如果這真的是鋸齒王冠，那它的價值，已經遠遠超出了金錢的範疇。
    “好小子！”卡爾重重地拍了拍這名博學的“諾德智者”的肩膀，大笑道，“如果這東西是真的，你可就立下了天大的功勞！放心，等這次任務完成，我一定親自向埃德蒙舉薦你！”
    “嘿嘿……嘿嘿……”那名“諾德智者”摸著後腦勺，傻笑起來。
    旁邊的士兵則投來混雜著嫉妒與羨慕的目光。
    卡爾不再猶豫，他將鋸齒王冠當做一個臂環，小心翼翼地穿過自己的黃銅義手，正好卡在義手上，然後迅速用衣服蓋好，將它完全遮蓋起來。
    藏好王冠後，他立刻環顧四周，沉聲下令：“好了！別搜了！既然是鋸齒王冠，帝國和風暴鬥篷的士兵隨時都可能過來！我們得馬上離開！”
    “是！”
    士兵們沒有異議，迅速將已經搜刮到的零碎物品打包，扔進馬車上的一個大袋子裏，準備撤離。
    一切準備就緒，卡爾的目光最後落在了那個依舊昏迷不醒的哈達瓦身上，神色變得複雜不定。
    一個念頭，如同毒蛇般從他心底鑽了出來。
    殺了他。
    隻要殺了他，就再也沒有人知道鋸齒王冠是我們拿走的。
    一了百了，永絕後患。
    這個念頭是如此的誘人，如此的合乎邏輯。
    卡爾的手，慢慢地握住了腰間的斧柄，冰冷的鐵器觸感讓他更加清醒。他緩緩地舉起了斧頭，對準了哈達瓦毫無防備的脖頸。
    就在他手臂肌肉繃緊，即將揮下的那一刻，一幅畫麵毫無征兆地閃過他的腦海。
    那是在聖地鎮的廢墟中，衝天的火光下，這個叫哈達瓦的帝國士兵正用盡全力，從一根燃燒的橫梁下拖出一個哇哇大哭的孩子。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響起。
    卡爾丟下斧子，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斯坦德爾在上……”他低聲咒罵著，“我到底在想些什麽罪惡的東西！”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心中的殺意消散了許多。
    但就這麽把他留在這裏，也絕對不行。無論是被帝國軍發現，還是被風暴鬥篷發現，對他來說都是個天大的麻煩。
    罷了，一起帶走吧。
    卡爾心中迅速做出了決斷。
    反正前方是風暴鬥篷的地盤，一個帝國士兵也不敢翻起什麽風浪。等返程的時候，從紫衫鎮那條路走，把他交給埃德蒙的父母關押好了。
    想通了這一點，卡爾緊繃的神經徹底放鬆下來。他朝著那士兵們招了招手。
    “把他抬上車，塞到貨物後麵去。一個人留下清理馬車的痕跡。”
    士兵們立刻上前，一手一腳地將昏迷的哈達瓦抬了起來，塞進了馬車。
    “駕！”
    駕車的士兵揚起馬鞭，在空中甩出一個清脆的響聲。
    馬車再次緩緩啟動，朝著如瓦德礦場的方向，繼續行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