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青銅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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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血鑄金文
1987年9月16日淩晨三點十七分,三星堆考古工作站的鐵皮燈泡滋滋作響,在陸文淵臉上投下跳動的陰影。他的機械義肢平攤在木桌上,肘關節處的液壓管時不時抽搐一下,滲出幾滴淡青色液體,落在王援朝的軍綠色筆記本上,立刻將紙張腐蝕出焦黃的痕跡。
"哢嗒、哢嗒"——義肢的齒輪不受控製地空轉著,像隻垂死掙紮的昆蟲。陸文淵用尚且完好的右手翻開筆記本最後一頁,王援朝歪歪扭扭的字跡裏混著可疑的青銅碎屑:"別碰青銅...會吃人...密碼在..."最後幾個字被一灘黏液暈染開,勉強能辨認出"兒子"二字。
窗外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陸文淵猛地抬頭,看見一隻夜蛾正瘋狂撞擊玻璃,翅膀上沾滿了青銅色的鱗粉。他下意識摸向腰間的手電筒,卻抓到了個冰涼的東西——那半枚青銅嬰兒頭像不知何時從證物袋裏跑了出來,正靜靜躺在他皮帶扣旁邊。
"老陸!省裏的專家明天就到!"張教授推門闖進來,帶進一股夜露的潮濕氣息。這個五十多歲的老學者眼鏡片上蒙著霧氣,呢子外套下擺還沾著祭祀坑邊的泥漿,"王援朝已經送成都軍區醫院了,醫生說從來沒見過這種...這種..."
張教授的話戛然而止。他的目光死死釘在陸文淵掌心的青銅頭像上——那東西右眼窩裏的藍色晶體正在自主發光,亮度隨著工作站老式掛鍾的秒針跳動節奏忽明忽暗。
陸文淵用拇指摩挲過頭像表麵的紋路。那些看似隨意的劃痕在他指尖下逐漸組成熟悉的圖案:上海生物製品研究所的ogo,下方是模糊的"1985.7"生產日期。
"這不是文物。"陸文淵的聲音嘶啞得像是三天沒喝水。他轉動頭像,讓燈光照在耳後位置——那裏刻著米粒大小的三個字母:yx,林悅姓氏的縮寫。"這是1985年上海生物所的實驗產物,比我兒子出生還早兩個月。"
張教授的喉結上下滾動,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花白鬢角:"可青銅器鑄造需要高溫,現代工藝怎麽可能..."
"叮"的一聲脆響打斷了他的話。青銅頭像突然從陸文淵掌心彈起,在空中劃出拋物線後精準地落進搪瓷茶缸裏。淡青色的液體立刻從茶缸邊緣漫出來,在木桌上蜿蜒成三星堆祭祀坑的平麵圖,其中二號坑的位置亮起刺目的紅光。
更詭異的是,那些液體組成的線條間浮現出細小的文字。張教授湊近辨認,突然像被燙到似的後退兩步——那是用戰國金文變體書寫的配方:"臍帶血七分,青銅液三分,佐以三十七年時空漣漪..."
掛在牆上的老式電話突然炸響。陸文淵的機械義肢比大腦更快反應,"哢嚓"一聲抓起聽筒。電話那頭傳來軍區醫院值班護士帶著哭腔的聲音:"陸、陸教授,王隊長他...他的心電圖變成青銅器紋樣了!"
陸文淵丟下聽筒衝向門外時,桌上的青銅液體正好蒸發殆盡。最後消失的是二號坑位置浮現的一行小字:"哺乳程序第二階段,骨瓷容器準備中——yx 1987.9.16"
第二節 臍帶暗碼
成都軍區醫院的走廊比陸文淵想象中更安靜。
消毒水的氣味蓋不住那股古怪的金屬腥氣,像是有人把青銅器埋在濕土裏發酵了三十年。護士站的掛鍾指向淩晨四點十八分,秒針每走一格都會發出黏膩的"嗒"聲,像是齒輪上沾了糖漿。
隔離病房的門把手冰涼刺骨。陸文淵的機械義肢剛碰到金屬表麵,液壓管就"嗤"地噴出一股淡青色霧氣。透過觀察窗,他看見王援朝躺在病床上,右半邊身體已經完全變成青銅質地——那光澤不是死物的冰冷,反而帶著詭異的生命力,隨著心跳頻率微微起伏。
"陸教授..."主治醫生遞來口罩,白大褂領口別著的鋼筆正在滲出藍色墨水,"病人皮膚樣本檢測結果...不符合任何已知金屬..."
推門進去的瞬間,心電監護儀突然發出刺耳警報。屏幕上的心電圖不再是波動曲線,而是變成了青銅器上常見的雲雷紋,每個紋路的轉折點都亮著紅光。王援朝青銅化的右手五指大張,像是在死命抓著什麽看不見的東西。
"老陸..."
王援朝的嘴唇開裂,滲出的不是血,而是帶著奶腥味的淡青色黏液。陸文淵俯身湊近,聽見戰友用氣聲擠出一串數字:"..."
這是陸遠出生的日期。
病床邊的輸液架突然劇烈搖晃。生理鹽水袋裏混入了某種發光物質,在塑料容器裏形成微型漩渦。陸文淵的機械義肢不受控製地抬起,食指精準地點在輸液管某個位置——那裏浮現出細如發絲的刻痕,組成一行小字:"哺乳程序第二階段啟動,骨瓷容器密碼已驗證"。
"窗...窗外..."王援朝的青銅化眼皮艱難抬起。
陸文淵轉頭看去,隔離病房的磨砂玻璃上,分明映著個穿白大褂的女人剪影。她脖子上掛著的青銅吊墜在月光下泛著幽光,吊墜形狀正是三星堆神樹的微縮版。更詭異的是,當陸文淵衝到窗前時,院子裏隻有一棵被風吹動的梧桐樹,但窗台上留著半個潮濕的腳印——尺碼明顯是女式膠靴,鞋底紋路卻和考古隊統一配發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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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電監護儀突然歸於平靜。王援朝青銅化的右臂"哢"地折斷,掉在床單上碎成三截。斷麵處沒有骨骼和血管,隻有密密麻麻的光纖,像臍帶般纏繞著一小塊骨白色物體——那分明是嬰兒的乳牙,表麵卻刻著《考工記》中記載的青銅配方。
值班護士的尖叫聲中,陸文淵撿起那枚詭異的牙齒。接觸瞬間,他的機械義肢突然播放出一段嘈雜錄音:"...哺乳批次4準備就緒,世博會地基澆築時加入...重複,2010年5月1日必須..."
錄音裏的聲音,是二十年後的他自己。
第三節 金杖傳訊
淩晨五點四十三分,三星堆考古工作站的柴油發電機發出最後一聲嗚咽,熄火了。
陸文淵的機械義肢在黑暗中泛著詭異的藍光,液壓管裏殘留的淡青色液體像螢火蟲般明明滅滅。他摸黑攤開王援朝的軍綠色筆記本,借著那點微光,看見自己白天畫的探方圖上多了幾道陌生的紅線——這些線連接起二號坑周圍的六個取樣點,正好組成一個標準的六芒星圖案。
"有人動過我的圖紙..."
他的喃喃自語被突然啟動的機械義肢打斷。齒輪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右手不受控製地在圖紙背麵瘋狂書寫。當動靜停止時,紙上布滿了用青銅液寫就的戰國金文,墨跡未幹的部分還在冒著熱氣。
"陸老師!出事了!"
值班的小劉撞開房門,手電筒的光柱劇烈晃動。這個二十出頭的實習生臉色慘白,解放鞋上沾滿新鮮泥漿:"我們在二號坑西北三十米處...挖到了這個..."
他顫抖著遞來一個密封袋。裏麵的物件即使隔著塑料膜也讓人頭皮發麻——那是一截殘缺的金杖,杖身刻著與青銅嬰兒臍帶相連那段完全一致的鳥紋。更可怕的是,杖頭位置分明是半張嬰兒麵孔,嘴唇還在微微蠕動。
陸文淵的機械義肢"哢"地捏碎了鋼筆。
月光突然變得異常明亮。當金杖被取出放在圖紙上時,那些鳥紋竟然開始緩慢遊動,像一群遷徙的候鳥在杖身表麵重組隊形。小劉發出一聲驚叫——金杖投射出的光影在牆麵形成全息影像:2010年上海世博會中國館的施工現場,戴著安全帽的工人們正在澆築地基。
畫麵中央,穿著白大褂的林悅蹲在鋼筋骨架裏。她手中的保溫瓶正在傾倒某種發光液體,那些液體接觸混凝土的瞬間,整個地基浮現出與三星堆祭祀坑一模一樣的六芒星圖案。當她轉身時,陸文淵看清她脖子上掛著的青銅吊墜——吊墜裏封存著個微型青銅嬰兒,正隔著時空與他對視。
"這不是文物..."小劉的聲音帶著哭腔,"陸老師,這東西...它在呼吸!"
金杖確實在微微起伏,如同活物的胸腔。杖頭的嬰兒麵孔突然睜開眼睛,瞳孔裏旋轉的青銅液凝聚成兩個清晰的日期:和。
陸文淵的機械義肢突然播放出之前那段錄音的後續:"...確認時空錨點對接,哺乳程序第三階段將在陸遠三十六歲生日啟動..."錄音裏還混雜著嬰兒啼哭和青銅器碰撞的聲響。
當第一縷晨光透過窗戶時,金杖表麵的鳥紋停止了遊動。最後定格的圖案讓陸文淵渾身冰涼——那是一個用青銅器紋樣組成的二維碼,中心位置嵌著粒發光的藍色晶體,與青銅嬰兒右眼窩裏那枚一模一樣。
小劉突然指著窗外驚叫。院子裏的梧桐樹下,分明站著個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影。她腳邊的泥土正自動翻湧,露出一排小小的青銅腳印,每個腳印中心都刻著"yx"三個字母。
陸文淵抓起金杖衝出去時,樹下隻剩下一本被翻開的《少年科學畫報》——1985年7月刊第23頁,"dna雙螺旋結構"插圖旁邊,用鉛筆新添了一行小字:"爸爸,記得喂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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