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青銅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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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 血色圖紙
    1987年9月19日淩晨4點23分,上海生物製品研究所的警報聲劃破天際。
    陸文淵撞開消防通道的鐵門,懷裏緊裹著那張染血的圖紙。他的左腕傷口還在滲血,血珠滴在圖紙上竟被紙張吸收,在"中國館主梁結構"的標注旁洇出一串青銅色的數字:。身後實驗室的紫外線燈管正接連爆炸,飛濺的玻璃渣像冰雹般砸在他的背上。
    "老陸!這邊!"
    張教授的白大褂下擺沾滿了黑色黏液,手裏攥著的玉琮不斷滴落淡青色液體。那些液體在地上腐蝕出的痕跡,竟然與圖紙上的建築輪廓完全吻合。兩人翻過圍牆時,陸文淵的機械義肢突然卡住——液壓管裏殘留的液體正在結晶,形成細小的青銅樹枝。
    "這不是建築圖......"
    晨霧中的公交站台前,張教授顫抖的手指劃過圖紙。那些標注為"主梁"的粗線呈現詭異的樹根狀分叉,而"地基加固區"的網格分明是血管脈絡的顯微結構。更可怕的是,在圖紙背麵用顯影藥水處理後,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戰國金文:
    "......以神樹根係為骨,以三十七場戰血為媒......"
    陸文淵的傷口突然刺痛。他扯開紗布,發現腕間的血痕變成了淡青色,皮膚下隱約可見細小的青銅絲在遊動。圖紙上的"景觀水池"位置突然浮凸起來,形成個立體的小型祭壇模型——正是昨晚保險櫃裏那個的放大版,隻是懸掛的育兒瓶換成了微型導彈頭。
    "文淵你看!"
    張教授突然指向馬路對麵。早班公交車緩緩進站,車身上噴塗的世博會宣傳畫正在褪色,露出底下原始的圖案:青銅神樹上掛著的不是果實,而是七個不同年代的陸遠形象,從嬰兒到青年。車窗裏乘客的臉在晨光中模糊不清,唯有最後排坐著個穿白大褂的女人,脖子上閃著青銅吊墜的反光。
    研究所方向突然傳來巨響。兩人回頭時,隻見三樓實驗室的窗戶噴出淡青色火焰,火舌組成了清晰的良渚神徽。一輛救護車尖叫著駛過,車身上的紅十字標誌不知何時變成了青銅嬰兒頭像。
    "先去火車站。"陸文淵把圖紙塞進內襯口袋,布料立刻被血浸透,"王援朝昨晚說的三十七個時空節點......"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公交站牌上新貼的世博宣傳單正在融化,露出底下1985年的《少年科學畫報》殘頁。那頁"dna雙螺旋結構"插圖上,被人用紅筆畫了個箭頭指向堿基對,旁邊是兒子歪扭的字跡:
    "爸爸的密碼藏在血液裏"
    張教授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的唾沫裏帶著青銅碎屑。他攤開掌心,裏麵是從玉琮內部摳出的微型金杖——隻有牙簽大小,但杖身的鳥紋與陸文淵包裏那三截完全一致。當晨光照在微型金杖上時,投射出的影子竟是2010年世博會工地的俯瞰圖,每個打樁機的位置都對應人體要穴。
    "這不是建築......"張教授的聲音突然變得年輕了許多,"是具準備蘇醒的青銅軀體......"
    遠處傳來警笛聲。陸文淵最後望了一眼燃燒的實驗室窗口,恍惚看見個穿白大褂的身影正舉起個發光的嬰兒。晨風吹動圖紙的一角,露出背麵用血新添的一行小字:
    "5月1日澆鑄靈魂"
    第二節 金杖共鳴
    1987年9月19日上午8點15分,開往成都的k283次列車噴著蒸汽駛離上海站。
    陸文淵靠窗坐著,機械義肢搭在茶幾上,關節處不時發出"哢嗒"的異響。張教授坐在對麵,正用沾著碘酒的棉簽清理老花鏡片上的青銅鏽跡。列車員推著餐車經過時,鐵皮餐盤裏的不鏽鋼勺突然全部直立起來,在晨曦中投下細長的陰影,正好組成三星堆金杖上的鳥紋圖案。
    "你的手......"張教授壓低聲音。
    陸文淵低頭看向纏著紗布的左腕。滲出的血珠不是常見的暗紅色,而是帶著金屬光澤的墨黑,將紗布纖維染成了青銅器出土時的鏽綠色。更詭異的是,這些血珠正順著茶幾紋理流動,在木質表麵蝕刻出微縮的世博會場館平麵圖。
    軍綠色挎包突然劇烈震動起來。
    三截金杖隔著布料發出編鍾般的共鳴,引得鄰座旅客紛紛側目。陸文淵剛拉開背包拉鏈,金杖就自動拚接成完整形態,杖身的鳥紋在晨光中遊動重組——原本靜態的紋路此刻活了過來,細小的青銅鳥喙開合間,竟將車窗上的水蒸氣凝成新的圖案:2010年世博會中國館的剖麵圖,但混凝土結構中分明包裹著個蜷縮的青銅嬰兒輪廓,臍帶連接著地基深處儲存的發光液體。
    "它要醒了......"
    稚嫩的童音從後排傳來。陸文淵轉頭看去,一個戴紅領巾的小學生正用蠟筆在車窗上塗畫。孩子的手指間夾著三支蠟筆——朱紅、鉻黃、鈷藍,正是兒子陸遠最喜歡的顏色組合。畫麵上扭曲的青銅麵具眼睛部位,孩子特意用指甲刻出瞳孔的紋路,與三星堆出土文物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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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朋友,你畫的是什麽?"張教授試探著問。
    孩子轉過臉的瞬間,陸文淵的義肢突然痙攣。男孩的瞳孔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青銅光澤,眼白裏遊動著細小的淡青色血絲。他舉起左手,腕間戴著個粗糙的銅手鐲,上麵刻著"y實驗室1985"的字樣。
    "媽媽說要畫太陽公公。"孩子的語調平板得不似人類,"但是太陽裏住著青銅弟弟。"
    餐車再次經過時,所有直立的不鏽鋼勺突然轉向,齊刷刷指向男孩。孩子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細小的牙齒——每顆牙麵上都刻著微縮的《考工記》銘文。他伸手蘸了蘸陸文淵腕間滲出的黑血,在車窗上添了輪歪斜的太陽,血繪的光芒中隱約可見七個日期:
    ......
    最後一個日期被特意描粗,旁邊畫了個保溫箱的簡筆畫。
    列車駛入隧道,黑暗籠罩車廂的刹那,拚接完整的金杖突然迸發藍光。杖身的鳥紋脫離金屬表麵,在空氣中組成立體投影:三十七根發光臍帶從三星堆延伸而出,最終匯聚到上海浦東的蘆葦蕩。每根臍帶中都流動著不同年代的報紙碎片,最近的正是今天出版的《文匯報》,頭版刊登著世博會籌備組進駐工地的消息。
    "叔叔。"男孩冰涼的手突然抓住陸文淵的義肢,"青銅弟弟說,你的血是最後的鑰匙。"
    隧道盡頭的光亮越來越近。在陽光重新照入車窗的前一秒,陸文淵清晰看見男孩的瞳孔變成了完全的青銅質地,虹膜上刻著與金杖完全一致的鳥紋。當光明徹底驅散黑暗時,後排座位空空如也,隻剩窗玻璃上用血畫的太陽旁多了行小字:
    "5月1日澆鑄靈魂時,記得帶夠血"
    張教授顫抖著從座位下撿起個物件——那是枚被踩變形的少先隊徽章,背麵用針刻著兒子陸遠的名字,日期卻是2010年5月2日。
    第三節 骨瓷密碼
    1987年9月19日傍晚,成都軍區醫院的梧桐樹在夕陽下呈現出不自然的枯黃色。
    陸文淵的膠靴踩在樹根周圍的泥土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整棵樹像是被抽幹了生命力,樹皮皸裂脫落,露出內層骨瓷般光滑的質地。張教授用考古鏟輕輕刮擦樹幹,碎屑落進采樣袋裏,竟發出陶瓷碰撞的清脆聲響。
    "這不可能......"張教授的聲音發顫,"梧桐樹的細胞結構完全瓷化了。"
    樹根處露出半個陶罐的邊緣。陸文淵的機械義肢剛碰到罐體,陶土就簌簌剝落,露出內層青銅材質的骨架。罐中整齊排列著七枚骨瓷燒製的少先隊徽章,每枚徽章表麵都浮凸著不同年代的陸遠形象——從嬰兒到少年,最新的一枚上,青年陸遠穿著世博會誌願者製服,胸口別著同樣的徽章。
    "背麵有字。"
    張教授用鑷子夾起徽章。骨瓷在夕陽下近乎透明,能清晰看見內部流動的淡青色液體。當七枚徽章背麵文字拚在一起時,組成《考工記》失傳的"鑄人"篇片段:"......以父血為引,以子骨為器,三十七戰為火,非攻為模......"
    病房大樓突然傳來刺耳的警報聲。
    兩人衝進隔離病房時,王援朝青銅化的身體正懸浮在病床上方半米處。心電監護儀的導線全部繃直,像臍帶般連接著他的穴位。更駭人的是,他青銅化的右半邊身體正在融化,金屬液體在空中重組為三星堆神樹的形態,而完好的左半邊身體則變得透明,能直接看見胸腔內跳動的心髒——那顆心髒表麵布滿了《墨子》竹簡的刻痕。
    "文淵......"
    王援朝的嘴唇未動,聲音卻從病房每個角落傳來。這語調溫柔得可怕——分明是林悅的聲音。懸浮的青銅液突然撲向陸文淵,在他麵前凝成一麵鏡子。鏡中映出的不是現在的他,而是2010年5月1日的場景:
    世博會中國館地基澆築現場,成年的陸遠站在混凝土攪拌車旁,手腕割開的傷口正往鋼筋骨架裏滴血。他的瞳孔是純粹的青銅色,反射出遠處觀望的林悅——她白大褂下露出gru製服的領章,手裏捧著從三星堆出土的那個保溫箱。
    "記住......"王援朝的身體發出林悅的聲音,"5月1日澆鑄地基時,必須讓遠兒在場。"
    懸浮的青銅液突然全部墜落。在接觸地麵的瞬間,液體凝固成七個編鍾,每個鍾體內都封存著一頁燃燒的《少年科學畫報》。最小編鍾上刻著兩行字:
    "血脈為鑰,非攻為鎖
    2010年5月1日子時,上海浦東"
    病房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黑暗中,王援朝的身體重重摔回病床,青銅化的部分全部脫落,露出底下骨瓷般的新生皮膚。他的左手突然抬起,在床頭櫃上留下五個血字:
    "兒子是容器"
    當應急燈亮起時,陸文淵發現自己的機械義肢正不受控製地在病曆本上描畫——那是中國館地基的鋼筋分布圖,但每根鋼條都標注著戰國時期的青銅器名稱。圖紙角落,義肢用血畫了個歪斜的太陽,正是兒子陸遠最愛的塗鴉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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