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星火歸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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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 骨血成書
    江風裹挾著泥沙的氣息撲麵而來,新裸露的河床在陽光下泛著鐵鏽般的暗紅色。我蹲下身,指尖觸碰龜裂的淤泥縫隙,那些細密的裂痕中正滲出青銅色的黏液,像是有生命的血液般向著中央匯聚。
    黑曜石碑就立在這片蛛網狀裂痕的中心。碑體約一人高,表麵光滑得近乎詭異,卻映不出我們五人的身影——隻有模糊的文字輪廓在石麵上浮動,像是浸在水中的墨跡。
    "這石頭不對勁。"張海峰用地質錘的尖端輕敲碑麵。本該清脆的撞擊聲卻變成綿長的青銅顫音,在空曠的河床上回蕩不息。錘頭離開時,碑底緩緩浮現一行暗紅色字跡:【需五體同契】,字縫裏還粘著未幹的江藻。
    蘇晚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卷起的袖口下,那些被活字蝕刻的傷痕正在滲出細密的血珠,血滴不是下落,而是被某種力量牽引著飄向黑石碑。"不是要我們的血,"她的聲音發緊,"是要我們骨頭裏的東西。"
    我們同時將手掌按上碑麵。
    接觸的瞬間,黑曜石突然變得透明如冰。碑體內部顯現出層層疊疊的《少年科學》書頁,每一張的空白處都寫滿父親狂草的批注。更駭人的是,我們能看到自己手臂的骨骼在石碑中映出的投影——張海峰的橈骨上凸起【卍】字紋,我的第三節脊椎閃爍著【火種】二字,蘇晚晴的指骨表麵布滿校對符號。
    碑體開始吸收我們傷口滲出的血墨。那些混合液體在石碑內部流動,漸漸勾勒出完整的星圖。北鬥七星的勺柄處,五枚青銅活字格外明亮——正是我們各自體內最核心的字符。
    顧瞎子突然悶哼一聲。他的義眼殘片從口袋裏飛出,粘在碑頂組成殘缺的勺口。幾乎同時,我們五人骨骼裏的活字同時發燙,在皮下拚出新的指令:【啟門需付字骨三斤】。
    "開什麽玩笑......"張海峰咬牙撕開右臂結痂的傷口,露出底下青銅色的尺骨。骨麵上那些細小的文字正在蠕動,像要掙脫束縛。
    石碑突然裂開一道細縫。縫隙中吹出的不是風,而是濃重的油墨味,中間混雜著父親常用的英雄牌墨水特有的苦澀。透過縫隙,能看到向下的階梯——每一級台階都是用《長江日報》合訂本壓製而成,報紙日期定格在1981年7月15日,頭版頭條的標題正在滲血。
    蘇晚晴第一個邁步上前。她的布鞋剛碰到台階,最上麵那張報紙就浮現出父親的字跡:"晚晴,第七章校對稿在第三階。"
    我們相視一眼,踏入碑中。最後的光亮消失前,我回頭看見黑石碑表麵重新變得模糊,映出的不再是我們的倒影,而是五個穿著八十年代藍布工裝的年輕背影——其中那個消瘦的身影,正回頭對我露出父親特有的溫和微笑。
    第二節 密碼歸源
    階梯比想象中更長,仿佛通向地心。兩側的牆壁上嵌著泛黃的《長江日報》,每一張的油墨都在緩慢流動,像被無形的筆重新撰寫。蘇晚晴伸手觸碰報縫,指尖立刻沾上黏稠的鉛灰色液體——不是油墨,而是摻雜了金屬微粒的某種有機質,散發著淡淡的血腥氣。
    “這是活字印刷用的鉛合金。”她摩挲著指尖,那些液體在她皮膚上形成微縮的報紙版麵,“混了人血。”
    階梯盡頭的圓形石室籠罩在幽藍的冷光中。光源來自中央的青銅案幾——那台父親生前常用的老式打字機靜靜放置其上,鍵盤上的字母鍵全部被挖空,取而代之的是八十一個凹槽,每個凹槽的形狀都與三峽庫底的青銅棺槨輪廓完美吻合。
    顧瞎子踉蹌著撲到案幾前,義眼殘片在桌麵上自動排列成殘缺的星圖。“不是打字機……”他幹裂的嘴唇顫抖著,“是‘渾儀’的終端。”
    蘇晚晴從懷中取出那本燒焦的《少年科學》終章殘頁。紙張剛靠近打字機就自行粉碎,鉛字如受驚的蟲群飛散,精準落入對應的凹槽中。我的脊椎突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火種】二字在骨縫中發燙,與其他四人骨骼中的活字共鳴,在皮下拚出新的血字指令:
    【以骨為鍵 以血為墨】
    張海峰突然扯開衣領。他鎖骨下方的皮膚透明化,露出鑲嵌在胸骨上的【卍】字符。當他的手指懸在凹槽上方時,那些青銅凹槽突然滲出青綠色的黏液,像饑餓的口腔般微微開合。
    “要我們……把骨頭按進去?”周遙的聲音發顫。
    回答她的是石室突然亮起的壁燈——無數盞老式油燈從牆壁滲出,燈芯都是浸了油墨的《少年科學》書頁。火光中,我們看清了四壁刻滿的陰文:
    1981年7月15日 活字實驗第82次
    載體編號001005 生命體征穩定
    反校準代碼植入完成
    最後一行小字讓我的血液凝固:
    【備用載體已就位 2049年啟用】
    第三節 終章啟封
    石室內的空氣突然變得粘稠,像是凝固的油墨。張海峰第一個將手伸向打字機,他的食指骨節在觸碰凹槽的瞬間發出"哢"的脆響——皮膚如蠟般融化,露出底下青銅色的指骨,骨麵上凸起的【卍】字紋正泛著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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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他額頭沁出冷汗,卻將整根食指按進凹槽。打字機內部傳來齒輪咬合的巨響,八十一個凹槽中的某一個突然亮起紅光。牆壁上的《長江日報》嘩啦啦翻動,1981年7月15日的版麵內容開始重組——原本的防汛報道變成了父親筆跡的《黑石密碼》第一章。
    蘇晚晴緊接著上前。她的小指骨折般彎曲,指尖按進另一個凹槽時,皮膚下流動的校對符號全部浮出,在凹槽周圍形成一圈紅色的標點符號。石室地麵突然透明化,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油墨池,池中懸浮著五口青銅棺槨,棺蓋上的鎖孔形狀正對應著我們剩餘的骨骼密碼。
    輪到顧瞎子時,他的義眼殘片自動飛入凹槽。石室穹頂突然投射出星圖,2049年的天體運行軌跡與父親筆記裏的預言完全重合。但更駭人的是,當星圖轉動到某個角度時,我們看見自己的影子被投射在牆壁上——不是現在的模樣,而是蒼老數十歲的形態,每個人的骨骼都完全青銅化,體表覆蓋著流動的文字。
    "到你了。"張海峰喘著粗氣看向我。我按住劇痛的脊椎,將第三節腰椎對準最後一個凹槽。
    【火種】二字脫離骨骼的瞬間,整個石室劇烈震動。打字機解體成無數青銅活字,在空中重組為微縮的三峽大壩模型。壩體泄洪孔噴出的不是水,而是無數嶄新的《少年科學》內頁,每一頁都印著我們剛剛輸入的身體密碼。
    "跑!"周遙拽起癱軟的顧瞎子。我們衝向階梯時,身後的石室如沙塔般崩塌,油墨池中的青銅棺槨全部開啟,裏麵飛出密密麻麻的青銅活字——正是我們留在打字機裏的骨骼密碼。
    衝出黑石碑時,長江委大樓正傳來連綿不斷的玻璃碎裂聲。那些"校準員"的製服如蟬蛻般空蕩落地,裏麵湧出的不是血肉,而是被血染紅的油墨。新改道的長江水麵上,父親的手稿最後一行正在顯現:
    "密碼已解
    載體歸位
    第五卷啟——
    待星圖重臨"
    朝陽完全升起時,我們發現自己站在江灘上,身旁是那株青銅樹苗。它的葉片在晨風中沙沙作響,每片葉子上都浮現出不同的文字——那是被改寫的曆史,也是等待續寫的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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