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拽著蘇璃的手腕往洞外跑時，掌心全是她的血。
    那血順著指縫滲進我虎口的傷口，涼得像淬了冰的針，一下下紮進骨頭裏。
    "顧兄！
    左邊！"韓楓的聲音帶著顫音。
    我轉頭的刹那，三具黑袍傀儡從霧裏竄出來，骨杖尖的黑水在月光下泛著油光。
    蘇璃的劍比我更快——玄鐵劍嗡鳴著劈開最前麵那具，劍刃擦過傀儡脖頸時，我聽見類似腐木斷裂的脆響，青灰色的碎末簌簌掉在地上，混著她的血，散發出腥甜的鐵鏽味。
    "別停！"我咬著後槽牙。
    混沌靈識在腦仁裏發燙，像有人拿燒紅的鐵簽子捅太陽穴。
    剛才在洞裏用靈識探祭壇時，我就該想到這些傀儡的源力不止來自寶石——此刻感知鋪開，周圍三十丈內的黑袍人行動軌跡全在我腦子裏跳，每一步都像被一根看不見的線牽著，整齊得反常。
    "他們在圍圈。"我拽著蘇璃往左側偏，"韓楓，火符壓右邊！"
    韓楓的掌心騰起赤焰，那簇火苗比剛才小了一圈，映得他額角的汗珠子發顫："最後三張火符了！"話音未落，右邊的迷霧裏傳來焦糊味，兩具傀儡的黑袍騰起黑煙，可下一秒，又有四具從更深處鑽出來，骨杖敲擊地麵的聲音像催命的鼓點。
    蘇璃突然頓住腳步。
    她的劍尖往下壓了三寸，玄鐵劍在地上劃出半道弧光，我這才看見腳邊的青苔被燒出焦痕——和洞穴石壁上的符文紋路一模一樣。"他們在布陣。"她的聲音像淬了霜的劍，"用源力引我們進殺局。"
    我的靈識突然刺痛。
    那些黑袍人的動作在我感知裏重疊成一張網，網心就在前方三十步外的老槐樹下。"薄弱點在西南角！"我抓過蘇璃腰間的匕首塞給韓楓，"你用匕首劃地，破他們的符文連接！
    蘇璃，你主攻中間那具帶頭的，他骨杖上的黑釘比別的多七枚，是陣眼！"
    蘇璃的劍已經飛了出去。
    玄鐵劍帶著破空聲刺穿中間那具傀儡的胸口，可那東西連晃都沒晃，骨杖重重砸在地上——地麵裂開蛛網狀的紋路，暗紅符文順著裂縫爬出來，像活過來的毒蛇。
    我咬碎舌尖，血腥味湧進喉嚨，靈識強行撕開那層黏糊糊的源力屏障。
    在感知最清晰的刹那，我看見每具傀儡後頸都嵌著枚黑釘，釘尾的咒文正隨著陣眼傀儡的動作扭曲。
    "釘！"我吼出聲，"打碎後頸的釘子！"
    韓楓的匕首擦著我的耳尖飛出去。
    金屬碰撞聲混著傀儡的尖嘯，最左邊那具的後頸炸開火星，它的動作立刻亂了，骨杖砸偏三寸，擦著蘇璃的肩膀掃過。
    她旋身避開，反手抽出腰間軟劍，劍光如電，連挑三具傀儡的後頸。
    青灰色的碎末飛濺時，我看見那些黑釘上的咒文正在崩解，像被風吹散的灰。
    "顧塵！"韓楓突然拽我胳膊。
    我轉身的瞬間，洞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裂縫裏湧出的黑霧比之前濃了十倍，其中還裹著道黑影——比普通傀儡高了半頭，骨杖上纏著的黑釘足有二十枚，每一枚都在滴黑水。
    "是主使！"我的靈識瘋狂灼燒。
    那東西的源力波動和祭壇上的寶石一模一樣，甚至更濃。
    它的兜帽被黑霧掀開一角，露出底下的臉——不是青灰色，是腐爛的紫黑，半張臉皮掛在下巴上，露出白森森的牙床。
    蘇璃的軟劍已經纏上了它的骨杖。
    她的手腕暴起青筋，玄鐵軟劍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那東西的另一隻手突然掐住她的脖子，我看見蘇璃的指尖在它手腕上劃出血痕，可流出來的不是血，是黑黢黢的膿水，濺在她手背上，立刻腐蝕出一串水泡。
    "鬆開！"我撲過去，掌心的雷符炸在那東西後頸。
    紫電竄進黑釘的刹那，它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掐著蘇璃的手鬆了。
    我趁機拽住蘇璃往密林衝，韓楓的火符在身後炸響，火光裏那東西的身影開始扭曲，像被揉皺的紙人。
    "跑！"我吼。
    蘇璃的呼吸噴在我耳後，滾燙得反常。
    她的左手還攥著軟劍，劍刃上的黑膿滋滋冒著青煙。
    韓楓在我們右側，每跑三步就要回頭扔張火符，他的袖口已經燒了個洞，露出胳膊上被黑膿腐蝕的紅痕。
    密林中的樹影開始搖晃。
    我能感覺到腳下的土地在震顫，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從地底下往上鑽。
    混沌靈識告訴我，前方五百步外有片開闊地——沒有樹，沒有霧，隻有塊裸露的岩石平台。
    那是唯一能擺脫圍獵的地方。
    "快到了！"韓楓的聲音帶著哭腔。
    他的火符已經用完了，此刻正攥著塊燒紅的碎石，朝追上來的傀儡砸去。
    蘇璃突然鬆開我的手，她的軟劍在身周劃出半圓，三具傀儡被挑飛撞在樹上，樹皮裂開的瞬間，我看見樹洞裏也嵌著黑釘，暗紅符文順著樹脈爬向天空。
    "顧塵！"蘇璃的聲音突然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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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劍尖指向開闊地的方向——那裏本該是月光能照到的地方，此刻卻浮著層若有若無的黑霧，像塊被揉皺的黑紗。
    更詭異的是，岩石平台中央立著塊一人高的石碑，碑身刻滿和洞穴裏一樣的暗紅符文，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
    我的靈識突然劇烈刺痛。
    這次不是消耗過度的疼，是某種更危險的東西在警告我——那石碑裏的源力，比祭壇上的寶石強了十倍不止。
    "停下！"我想拽住蘇璃，可她已經衝進了開闊地。
    石碑突然發出蜂鳴，暗紅符文像活過來的蛇，順著她的劍尖爬上軟劍。
    蘇璃的身體猛地一震，軟劍"當啷"掉在地上。
    她轉頭看我，眼睛裏的光一點點暗下去，像被人吹滅的燈。
    "蘇璃？"我踉蹌著衝過去，手剛碰到她肩膀，就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
    韓楓撲過來拉我，可他的手剛觸到我後背，也突然僵住——他的瞳孔裏映著石碑，映著那些正在蠕動的符文，映著從石碑底部裂縫裏鑽出來的、比之前更黑的霧氣。
    那霧氣裏，傳來一聲沙啞的輕笑，像生鏽的齒輪在轉動："終於......來了。"
    我咬著牙撐起身子。
    混沌靈識在崩潰邊緣瘋狂跳動，我看見蘇璃後頸滲出黑血，看見韓楓的指尖開始泛紫，看見石碑上的符文正連成一張網，將整個開闊地罩在裏麵。
    而霧氣最濃的地方，有雙猩紅的眼睛緩緩睜開，比之前那具主使傀儡的眼睛，紅得更徹底，也更......熟悉。
    "顧塵......"蘇璃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小心......"
    石碑的蜂鳴突然拔高，我眼前一黑。
    再睜眼時，蘇璃和韓楓已經站在石碑兩側，他們的眼睛完全變成了黑色，後頸的黑釘閃著幽光。
    而石碑頂端，那團黑霧凝聚成一道人影——兜帽下的臉，竟和我在青石板下看見的那具幹屍，有七分相似。
    "歡迎來到......我的局。"那人影開口，聲音裏帶著我再熟悉不過的調調，"顧塵，你以為毀了祭壇就能贏？
    你以為你的混沌靈識能看透一切？"它掀開兜帽，露出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嘴角咧到耳根，"告訴你個秘密——從你踏進這迷霧林的第一天起，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你下的......餌。"
    風突然大了。
    我聽見密林中傳來無數骨杖敲擊地麵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而石碑下的裂縫裏，湧出更多紫黑色的霧氣，將我們三人團團圍住。
    那張和我一樣的臉上，笑意更濃了："現在......遊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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