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外的晨光穿透坍塌的碎石，在石羽肩頭鍍上一層淡金。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比一下弱，像是被人攥住了喉嚨的鼓。
    郭靈萱的手始終扣著他手腕，指尖涼得驚人，卻讓他不至於栽進滿地瓦礫裏。
    "盟主。"雲逸的聲音帶著喘息，他蹲下身撿起風淩的斷劍，劍刃上的血已經凝結成暗紅的痂，"剛才那光柱......真把那老鬼送走了？"
    風淩靠著半麵殘牆，正在用布條纏裹手臂上的傷口，動作慢得像是每一下都要耗盡力氣："沒徹底。"他抬頭時，額角的血痕被陽光拉成長影，"那宮殿還在地脈裏震，像頭沒斷氣的野獸。"
    石羽抹了把嘴角的黑血，舌尖還殘留著鐵鏽味。
    係統在識海裏瘋狂跳動，數據流在視網膜上流淌：【幽冥能量殘留度83，檢測到地脈異常波動，建議立即分析周邊遺跡】。
    他望著郭靈萱發頂翹起的一縷碎發——那是剛才躲避落石時被勾亂的，突然覺得喉嚨發緊。
    "先去遺跡。"他聲音發啞，卻把腰板挺得更直，"光明陣切斷了連接，但幽冥界的錨點......"他頓了頓，看向風淩染血的布條，"應該還藏在當年的遺跡裏。"
    郭靈萱的手指在他手腕上輕輕掐了一下，是隻有他們懂的暗號。
    她仰頭時，眼尾的淚痣被陽光照得發亮："我記得典籍裏說過，幽冥宮的核心陣圖都刻在初代宮主的藏珍閣石壁上。"她從袖中摸出顆淡青色丹藥，塞進石羽嘴裏，"當年郭氏為避戰亂，曾抄錄過半卷殘本。"
    丹藥入口即化，清甜的藥香順著喉管直衝天靈蓋。
    石羽感覺四肢的冰意退了三分，係統提示音適時響起：【檢測到宿主生命力回升至29，建議優先補充氣血】。
    他望著郭靈萱眼底的青影——她昨晚為了推算光明陣的方位，幾乎沒合過眼——喉嚨突然發澀。
    遺跡入口藏在地宮西側的瀑布後。
    雲逸當先趟過齊膝深的溪水，腰間的佩劍撞在岩石上叮當作響："這破地方比上次來還陰森。"他話音未落，風淩的斷劍突然發出嗡鳴，劍尖直指左側山壁。
    "有機關。"風淩扯下纏傷口的布條，用帶血的指尖劃過岩壁。
    石屑簌簌落下，露出半枚青銅獸首，獸眼處嵌著顆幽藍的夜明珠。
    郭靈萱湊過去，指甲輕輕叩了叩獸首下頜："是饕餮紋，當年幽冥宮的護閣獸。"她轉頭看向石羽，眼波流轉間有碎光躍動，"羽哥，記得我教過你的解法嗎？"
    石羽的手指按上獸首眉心，觸感冰涼。
    係統瞬間彈出三維結構圖：【檢測到上古機關，需注入木屬性靈氣激活】。
    他運轉體內僅剩的靈氣，指尖騰起淡綠熒光。
    獸首突然睜開眼，夜明珠的藍光暴漲，山壁轟然裂開，揚起的灰塵裏飄來陳腐的紙墨味。
    "典籍！"雲逸的驚呼聲撞在石壁上。
    石羽眯眼望去，洞壁兩側的青銅架上擺滿了泛黃的絹帛，最中央的檀木盒上，"幽冥秘辛"四個篆字被蟲蛀得殘缺不全。
    郭靈萱已經衝了進去，裙角掃過滿地黴斑，指尖撫過絹帛時像在觸碰易碎的月光："這是......《幽冥本紀》！"
    她的聲音在發抖。
    石羽扶著洞壁走近，看見她指尖停在某一頁，絹帛上的朱砂字跡已經褪色，卻仍能辨認出"幽冥子"三個字。"他本名周玄真。"郭靈萱抬頭時，眼眶泛紅，"三百年前的太初仙門首席大弟子，為救被魔修擄走的道侶，偷入九幽深淵取"生死草"......"她的手指劃過一段被血漬浸透的文字，"結果被深淵裏的暗靈反噬，道侶沒救回，他卻成了暗靈的容器。"
    雲逸湊過來看，喉結動了動："所以他的力量......"
    "來自九幽深淵的黑暗能量。"郭靈萱翻到下一頁，絹帛邊緣有焦痕，"這裏說，暗靈靠吞噬宿主的善念存活，所以幽冥子才會越來越瘋狂。"她突然抓住石羽的手，按在絹帛上某處，"弱點在這！"
    石羽低頭，看見一行被紅筆圈了三遍的小字："暗靈畏光，若得光明聖心，可破萬暗。"
    "光明聖心？"風淩的斷劍"當"地掉在地上，"那不是傳說中......"
    "是光明之心的升級版。"郭靈萱的眼睛亮得驚人，"當年太初仙門為封印九幽深淵，用三十六位上仙的精元淬煉而成，後來隨初代掌門一起隕落了。"她攥緊石羽的手，指甲幾乎要陷進他掌心，"但根據星圖推算，它應該在......"
    "九幽深淵入口。"石羽接話。
    係統突然發出尖銳的蜂鳴，【檢測到幽冥能量波動劇烈，建議立即撤離】的提示在識海炸響。
    他望著郭靈萱發間沾的草屑，突然伸手替她拂去："我去。"
    "不行！"郭靈萱的聲音拔高，尾音卻發顫，"那裏暗靈橫行，你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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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現在有光明之心。"石羽打斷她，指腹摩挲著心口的掛墜——那是用光明之心碎片鑄成的，此刻正隨著他的心跳發燙，"係統說，它和光明聖心有共鳴。"他轉向雲逸和風淩，"你們留在聯盟，守好光明陣的根基。"
    雲逸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少年的手勁大得驚人："盟主，我跟你去！"
    "我也去。"風淩彎腰撿起斷劍，用袖口擦了擦劍刃上的灰塵，"當年天劍宗被幽冥宮滅門時，我師父最後一句話就是"等個拿光的人來"。"他抬頭時，眼底有火光跳動，"我想看看那光。"
    郭靈萱突然笑了，眼淚卻掉在石羽手背上："那我替你們算星圖，找最快的路徑。"她吸了吸鼻子，從懷裏掏出個小玉瓶，"這是我新煉的九轉還魂丹，能撐三次瀕死。"
    洞外突然響起悶雷般的轟鳴，山壁上的青銅燈台劇烈搖晃，幾卷絹帛"啪嗒"掉在地上。
    石羽的識海突然炸開刺目的紅光，係統警報聲幾乎要震碎他的耳膜：【幽冥能量濃度激增！
    檢測到主腦殘留意識！】
    "小心！"風淩的斷劍已經指向前方。
    洞外的溪水突然倒灌，水麵浮起大片黑霧，其中裹著沙啞的笑聲："想找光明聖心？"那聲音像是生鏽的齒輪在摩擦，"你們連深淵的門都進不去......"
    黑霧中伸出一隻青灰色的手，指尖滴著粘稠的黑血，正緩緩指向石羽心口的光明之心掛墜。
    郭靈萱猛地將他往旁邊一推，自己撞在青銅架上，檀木盒"嘩啦"落地，絹帛散了一地。
    "靈萱！"石羽撲過去扶她，卻見她額頭撞出了血，正對著他搖頭。
    雲逸已經拔劍擋在兩人身前，劍身上浮起一層淡紫靈氣；風淩的斷劍突然發出龍吟，斷口處竟開始滲出金芒——那是他用本命精血在祭劍。
    黑霧裏的笑聲更響了："光明聖心？
    那東西......早被我吃了......"
    石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能感覺到光明之心掛墜在發燙，燙得皮膚發紅，係統卻在這時彈出新任務：【檢測到幽冥主腦殘留意識，是否啟動光明之心共鳴？】他在識海裏按下"是"，抬頭時，眼底的金芒幾乎要刺破黑霧。
    "那就試試看。"他的聲音很輕，卻像雷劈在水麵，"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暗靈硬，還是我的光......"
    洞外的晨光突然大盛，一道金芒穿透洞頂的裂縫，正好照在石羽心口的掛墜上。
    黑霧發出刺耳的尖嘯，那隻青灰色的手瞬間被灼成飛灰。
    郭靈萱抓住他的手腕，觸感滾燙，卻帶著說不出的安心："羽哥，深淵的門......"
    "開了。"石羽望著洞外被金光撕開的黑霧，那裏隱約能看見一道泛著幽藍的門，門上的紋路和光明之心掛墜上的完全吻合。
    他低頭替郭靈萱擦掉額角的血，指腹沾了血，卻在她臉上抹出個滑稽的紅印，"等我回來，給你帶深淵裏的甜果子——你上次說想吃的那種。"
    郭靈萱破涕為笑，卻在他轉身時攥緊了袖中的算盤。
    雲逸已經當先衝進金光裏，佩劍在身側劃出銀弧；風淩的斷劍金芒大盛，竟在半空拚出半把完整的劍刃。
    石羽最後看了她一眼，晨光裏，她的發梢還沾著剛才的草屑，卻比任何時候都亮。
    洞外的幽藍門突然劇烈震動，門後傳來更沉悶的轟鳴，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蘇醒。
    石羽的腳步頓了頓，係統提示音再次炸響：【檢測到九幽深淵核心能量波動，建議宿主......】
    "走。"他打斷係統，一步跨進幽藍門裏。
    門後湧出的風卷著他的衣擺，卻卷不走他掌心的溫度——那裏還留著郭靈萱塞進來的九轉還魂丹，帶著她體溫的餘溫。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洞底，那卷《幽冥本紀》被黑霧掀開了最後一頁，泛黃的絹帛上，用鮮血寫著一行小字："光明聖心，本是暗靈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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