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識剛踏出山洞就猛地一拍腦門——儲物戒裏那瓶"九轉玉露丸"正安安穩穩躺在藥架上呢！她懊惱地踢飛腳邊石子，眼前又浮現月棲梧疼得發白的唇色，心裏像被毒蜂蟄了似的刺疼。
    "笨手笨腳的..."她罵著自己鑽進儲物空間，藥圃裏的靈植感應到主人心緒，紛紛搖曳發光。寧識抄起玉鏟直奔最珍貴的藥田，裙擺掃落一地晨露："五百年份的雪肌草...千年玉髓芝...再配上鮫人淚..."
    "祛疤膏！要能養得比月宮仙子的皮膚還嫩那種！"寧識惡狠狠掐訣，三昧真火"轟"地竄起老高。等捧著十二盒嵌貝母的胭脂色藥膏出來時，她指尖還沾著未凝的琥珀色藥汁，下像融化的蜜糖般發亮。
    寧識指尖的靈火剛亮起，就被四麵八方的黑暗吞噬了大半光芒。青磚砌成的甬道像巨獸的腸道般向無盡處延伸，每塊磚石上都刻著相同的蛇形暗紋——那些紋路在火光中詭異地扭動，仿佛在嘲笑她的徒勞。
    她甩出三枚銅錢做標記，可剛轉過三個拐角，就聽見"叮當"脆響，那銅錢竟從頭頂磚縫落回腳邊。
    "有意思。"她冷笑，掌心突然爆開青色旋風。氣流如活蛇鑽入磚縫，霎時整麵牆浮現出熒光脈絡。
    那些看似雜亂的紋路原是靈力回路，在風靈根催動下顯露出迷宮真容。最深處有縷銀光忽明忽暗，正是回路唯一的缺口。
    寧識並指為劍，一道風刃劈開偽裝成石壁的結界，碎磚如雨落時，她已踏著旋風掠向那片銀光。
    寧識剛踏出結界，耳邊便傳來此起彼伏的叫嚷聲。黑暗中，幾個熟悉的身影正像無頭蒼蠅般亂撞——正是先前劉中南那幫幕僚。
    "老黑！你他娘的到底在哪兒？"
    "放屁！老子就在你跟前！"
    "這鬼地方連玉聽都失靈了！"
    坨坨在靈獸袋裏興奮地扭動，浮華盡鏡麵泛起嗜血的寒光。寧識一把按住它們，指尖掐訣隱去身形。
    她冷眼旁觀著這群人像困獸般在原地打轉，突然注意到一個詭異的現象——每當有人走出十步，身後的石壁便如活物般悄然移位，將通道扭曲成首尾相接的環，所以這裏的人怎麽也走不出去。
    老黑突然掄起開山斧，暴喝一聲："他奶奶的！把這破牆砸個稀巴爛！"
    "砸！"眾人紛紛響應，刀光劍影瞬間劈向青磚牆麵。
    就在兵刃接觸磚石的刹那——"哢嗒"一聲機括脆響，整麵牆突然翻轉，露出密密麻麻的箭孔！
    "趴下！"老鄭一個飛撲將同伴按倒。數百支淬毒弩箭擦著他們後背呼嘯而過，釘在對麵的牆上竟排成個猙獰的鬼臉圖案。
    煙塵散盡後，眾人麵如土色地發現被劈開的牆麵後竟是另一道完全相同的磚牆，而原先的通道早已消失不見。
    老黑顫抖著摸向新出現的牆麵，指尖剛觸到磚縫就聽見遠處傳來"隆隆"的機關轉動聲。
    指尖縈繞的青色風旋如蛛網般向四麵八方延伸。每一縷氣流都在向她反饋著迷宮的結構——東南角的磚牆會呼吸，西北方的地磚暗藏玄機，而正中央那片連風都透不進去的絕對領域...
    "找到了。"她倏然睜眼，足尖輕點，順著風軌滑向迷宮深處。
    寧識指尖撫過石門上的浮雕長龍，龍鱗竟如真鱗般微微翕動。這條巨龍自龍角至龍尾，八顆五行靈石嵌在關鍵穴位處，龍睛則是兩枚陰陽魚狀的玉珠。
    她注意到龍須末端綴著二十八枚可轉動的鱗片——正是二十八星宿的方位。
    "有意思..."她快速撥動鱗片，星宿歸位的刹那，整條龍突然泛起青光。八顆靈石應聲亮起，但光芒雜亂無章。
    寧識咬破指尖，在龍脊上劃出血線："金居西方克木，木居東方克土..."隨著五行咒文，血線分作五色流光注入靈石。緊接著她並指為劍，在龍腹刻下八卦符紋："乾天坤地，震雷巽風...”
    "哢嗒"一聲，龍身節節亮起。當最後一枚兌卦成型時，整條浮雕龍突然活了過來！寧識眼疾手快抓住龍角龍尾。
    用力一擰——龍口大張，吐出的金珠落入蓮槽瞬間，石門發出古老機關轉動的轟鳴，石門緩緩開啟，寧識定了定神，抬步走近，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她瞬間震住。
    寧識眼前豁然開朗——無數青銅齒輪在虛空中咬合旋轉，每個都有殿宇大小。齒輪表麵刻滿古老的偃甲符文，隨著轉動不斷重組出新的卦象。
    粗如巨蟒的玄鐵鎖鏈在齒輪間穿梭，鏈條上懸掛的青銅鈴鐺隨著擺動發出空靈回響，每一響都讓遠處的迷宮磚牆隨之移位。
    微風再一次化作千萬縷細絲，順著鎖鏈攀附到每個齒輪的轉軸上。刹那間，整座機械迷宮的脈絡在她識海中清晰浮現：
    中央主齒輪刻著河圖洛書，八條主鏈延伸向八卦方位。每當子齒輪上的星象與主齒輪契合，就會引發特定區域的機關變化。而那些看似雜亂的副鏈，實則在編織著九宮飛星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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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識指尖輕點浮華盡，鏡麵頓時分化出數十道青光，如遊魚般循著鐵鏈疾馳而去。每道鏡光精準落在一處關鍵齒輪上，將劉家幕僚所在的區域映照得纖毫畢現。
    她袖中飛出朱砂符籙，在對應轉軸處烙下赤紅標記——"甲三"、"丙七"、"坤九"......符紋在青銅表麵灼燒出青煙，竟組成二十八宿星圖。
    "該換換風景了。"她冷笑一聲，雙手各握住一組轉軸。左手轉輪刻著青龍七宿，右手轉盤繪有白虎星官。隨著她猛然發力，縱向的"角木蛟"齒輪與橫向的"奎木狼"齒輪轟然對調，兩組大小齒輪在鐵鏈錚鳴中完成易位。
    整座迷宮頓時發出洪荒巨獸般的咆哮。磚牆移動的速度隨著轉軸擰動越來越快，那些幕僚們驚恐地發現——方才還近在咫尺的同伴，轉眼間就被突然移動的高牆隔在了九曲十八彎之外。
    老黑正撞見的，赫然是半刻前被自己暗算過的同伴，兩人在錯位的時空裏麵麵相覷。
    很快控視鏡裏就傳來了慘叫聲，剛剛還悄無聲息的黑牆劇烈移動了起來，轉瞬間就將一個男子擠到牆角壓成了肉餅。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喂，你們那邊在做什麽？”
    “剛剛是誰在慘叫？怪滲人的。”
    千百根天蠶雪絲從寧識袖中飛出，精準纏繞在所有標記過的轉軸上。她手腕猛地一擰，絲線繃緊發出琴弦般的嗡鳴。
    "轟——"
    整座迷宮發出洪荒巨獸蘇醒般的震顫。劉家眾人所在的區域，玄鐵牆壁突然扭曲變形，如同活物般張開血盆大口。
    老黑剛轉身要逃，整麵黑牆竟如巨浪般拍下，將他的慘叫聲碾碎在磚石之間。其餘人更是在錯位的空間裏被生生擠壓成肉泥，鮮血順著磚縫滲入機關核心，將齒輪染成暗紅色。
    "開飯了。"寧識輕叩浮華盡鏡麵。銅鏡興奮地顫動著，與坨坨化作兩道流光竄入迷宮。不多時便傳來"哢嚓哢嚓"的啃噬聲，偶爾還夾雜著法器打飽嗝的清脆嗡鳴。
    與此同時，她指尖輕點中央星盤。齒輪咬合聲忽然變得輕柔，山洞前的九重迷牆如蓮花般次第綻放，月光順著新生的通道流淌進來，鋪就一條綴滿星輝的出口。
    寧識拍了拍坨坨的小腦袋：“走，回去吧。”浮華盡不高興了，蹦到寧識麵前刷存在感，我呢？我呢？你偏心！
    寧識無奈，隻好也摸了摸浮華盡：“你也乖，走吧。”
    渡塵像尊僵硬的抱著月棲梧杵在山洞角落，見寧識的身影出現在洞口，他頓時熱淚盈眶地伸出顫抖的爾康手："寧、寧施主！小僧可算等到你了......"
    寧識嘴角抽了抽，從儲物戒甩出一床繡著鴛鴦的錦被。渡塵瞪圓了眼睛："這、這被子從何而來？"
    "撿的。"寧識頭也不抬地鋪好被褥，小心翼翼地將月棲梧安頓好。正要抽身時，昏迷中的月棲梧無意識攥住了她的袖角。
    渡塵活動著發麻的四肢蹭到火堆邊，盯著那碗突然出現的翡翠色菜湯直咽口水："寧施主...這湯裏的野菜又是從何而來…"
    寧識麵不改色地添了根柴火："洞裏摘的，趕緊吃，今晚歇著明天好出去了。"
    火堆"劈啪"炸開個火星，渡塵的俏臉染上一絲薄紅，寧施主瞧這凶巴巴的，其實是個麵冷心善的好姑娘呢，不過：“寧施主，小僧辟穀多時……”
    渡塵捧著湯碗的手微微發抖，寧識眯起眼睛，劍鞘"咚"地杵在他麵前："姑娘家親自洗手做羹湯的情誼是不能拒絕的，懂？"
    "懂懂懂！"小和尚慌忙搖頭，僧帽都歪到了一邊。他閉眼猛灌一口，突然瞪圓了眼睛，這是用靈泉熬製的鬆茸玉露，鮮甜的滋味順著舌尖直暖到丹田。
    夜半時分，洞內隻剩柴火輕微的"劈啪"聲。渡塵偷眼瞧去，寧識正用劍尖挑著藥罐在火上細煨。
    晨光熹微中，月棲梧朦朧醒來，發覺自己正半倚在寧識臂彎裏。素白中衣被輕輕撩開，涼意讓她瞬間清醒："寧道友？你..."
    "別動。"寧識指尖沾著瑩潤如玉的藥膏正點在傷口邊緣，藥香氤氳間，月棲梧能看清她眼底映著的朝露，還有隨呼吸微微顫動的睫毛。
    當微涼的指尖劃過鎖骨時，月棲梧突然屏住了呼吸。那觸感像極了幼時在寒潭邊觸碰過的月光，明明該是涼的，卻讓她從耳尖燙到了心口。
    她一向知禮守節，從不曾在外人麵前袒露衣衫，寧識明明也是個姑娘家，怎的卻像個少年郎一般讓她不知所措？
    姑娘家的心思千回百轉，寧識卻一無所知：“好了，吃飯吧。”
    早膳有鮮香甘醇的蔬菜湯和香噴噴的野菜煎餅，還有水靈靈的果子，這麽豐盛的待遇讓二人都有些受寵若驚。
    月棲梧小啜一口，眼眸倏然亮起："景川說寧道友擅烹藥膳，竟是真的。"鮮甜滋味在舌尖化開，連肩頭的傷痛都輕了幾分。
    寧識正舀湯的手一頓："你就說吧，那孫子還嚼了我哪些舌根？"
    "他說..."月棲梧突然掩唇輕笑，"說寧道友生氣時，會往仇家的茶裏加巴豆粉。"她指尖輕點湯碗邊緣，"不過這鬆茸玉露羹裏...應當沒有吧？"
    寧識將一碟蜜餞推到月棲梧手邊："說不定有呢，多吃點兒，好拉的暢快些。"晨光穿過洞口的藤蔓，在她發梢鍍上金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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