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相逢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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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塵捧著湯碗的手微微發顫,碗中升騰的熱氣模糊了他泛紅的眼眶:"寧施主徹夜未眠照料我等,小僧實在..."
"哢嚓"一聲脆響打斷了他的話。寧識叼著半塊金黃的野菜餅,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少來這套,橫豎我也是要吃飯的。"她轉身時發梢還沾著灶灰,卻已利落地端來藥碗,"溫度剛好。"
月棲梧望著遞到唇邊的藥匙,指尖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自幼被眾星捧月般嬌養的她,此刻卻因這樸素的關懷而心尖發燙:"寧道友不必如此,昨天都是我招惹了是非..."
"美麗不是你的錯。"寧識突然打斷她,藥匙在碗沿輕叩兩下,"是那些雜碎該死。"晨光透過藥湯在她指間流轉,"叫我寧識就行,聽著順耳。"
月棲梧驀地抬眸。這句話她聽過太多次——從那些諂媚的世家公子口中,從虛情假意的阿諛之輩那裏。
可此刻寧識說得如此隨意,甚至帶著幾分不耐煩,卻讓她心口像被溫水浸透的蜜糖,甜得發脹。
渡塵看著兩人,突然覺得手裏的湯碗重若千鈞。他悄悄背過身去,假裝沒看見寧識耳尖那抹可疑的紅暈。
月棲梧忽然輕輕握住寧識的手腕,指尖傳來溫軟的觸感。"阿識..."她聲音裏帶著幾分俏皮,像是分享一個秘密般壓低聲音,"以後我就這麽喚你,可好?"
寧識怔了怔,手腕處傳來的溫度讓她一時忘了抽回手:"都行。"語氣依舊硬邦邦的,嘴角卻不自覺微微上揚。
月棲梧眼中漾起明亮的笑意。她傷勢好轉許多,步履已恢複往日的輕盈,卻仍固執地挽著寧識的手臂。兩人衣袖相疊處,繡著的流雲紋樣恰好拚成一幅完整的圖案。
渡塵眯著眼適應洞外刺目的陽光,忍不住回頭張望:"那密室機關精巧,我們怎會出來的如此輕易呢?"
"就是個廢棄倉庫。"寧識打斷他的話,指尖輕彈劍鞘,浮華盡應聲出鞘懸在半空,"上來。"她伸手扶住月棲梧的腰肢,動作熟稔得仿佛演練過千百遍。
寧識站在劍首,青絲被風拂起時掃過月棲梧的臉頰。後者悄悄攥住她腰間的絛帶,在劍身微晃時發出小小的驚呼。
"阿彌陀佛!"渡塵死死抱住劍尾,袈裟下擺在風中獵獵作響,"寧施主!這劍是不是飛得太..."
"再囉嗦就把你扔下去。"寧識頭也不回地掐訣加速,卻在月棲梧輕扯她衣袖時悄悄放慢了速度。
渡塵的慘叫聲劃破長空:"寧施主!小僧要圓寂了——要往生極樂了——啊啊啊!"他整個人像隻受驚的鵪鶉,死死閉著眼睛,僧袍在風中鼓成個球。
寧識額角青筋直跳,一把扯下自己的發帶蒙住他的眼睛:"再叫就把你扔去喂合歡宗的女修!"
月棲梧忍笑忍得肩膀直顫,雙手卻牢牢環住寧識的腰肢。渡塵則像個木偶似的僵直著身子,嘴裏不停念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突然一陣強風襲來,渡塵"哇"地一聲開始打轉,僧帽先飛了出去,緊接著是他掛在脖子上的佛珠。"劈裏啪啦"像下餃子似的,佛珠全砸在了下麵樹梢上棲息的鳥群。
"救——命——"渡塵以一種詭異的螺旋姿態向下墜落,袈裟兜著風,旋轉跳躍他閉著眼。。
月棲梧急得直拍寧識肩膀:"阿識!快!渡塵變成飛天陀螺了!"
寧識算是看明白了,這小和尚就是扮豬吃老虎,本事大著呢,死不了:“你想多了,無相寺的佛子豈會是泛泛之輩。”話雖如此,她仍然禦劍急速向下飛去。
果然,渡塵毫發無傷地抱著一棵樹…的殘骸嗷嗷大哭:“阿彌陀佛…小僧不是故意傷你的…這可如何是好啊?誒,寧施主!”
寧識對月棲梧說:“你瞧我說什麽來著,他沒事兒吧?你放心吧他命大著呢。”然後轉頭問渡塵:“怎麽著啊?佛子,您擱這兒給樹哭喪呢?”
渡塵嗷嗷哭:“嗚嗚嗚!就是這棵樹剛剛替小僧擋了一劫…小僧竟造了殺孽呀!嗚嗚嗚。”
得,要不說人家是天選佛子命帶錦鯉呢,從那麽高的地兒摔下來,愣是油皮兒都沒破一點兒,太氣人了。
寧識被渡塵嚎得頭疼:“別嚎了,它救你一命也算是積了一場功德,說不定下輩子就能修成草木精了呢。”
瞧他這鬼樣子,接下來也是沒法兒再禦劍了,接下來怎麽辦?要不然走著去?可月棲梧這嬌滴滴的大小姐還傷著呢。
寧識現在一個頭兩個大,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這兩位貴客的老媽子,衣食住行全落自個兒身上了。
好在月棲梧還算上道,主動提出步行。行吧,行吧,寧識能說什麽呢?剛過幾分鍾好日子又開始暴走上了。
渡塵跪在那棵被砸斷的樹前,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小僧這就為它誦《往生咒》..."
"閉嘴!"寧識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力道大得幾乎將人提離地麵。她眼中燃燒著罕見的怒火:"你哭的是這棵樹,還是你那點可笑的慈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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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生滅自有其道。"寧識甩開渡塵,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你的眼淚既不能讓它複生,也不能讓你成佛。"她轉身時劍穗在空中劃出決絕的弧度,"不過是自我感動的把戲罷了。"
"阿識!"月棲梧追出兩步,卻被迎麵拋來的藥瓶砸了個滿懷。青瓷瓶身上還殘留著寧識掌心的溫度,裏頭整整齊齊碼著十二顆琥珀色的藥丸。
遠處那道身影越走越快,最後化作天邊一粒黑點。渡塵癱坐在地上,袈裟沾滿泥土:"月、月施主...小僧是不是..."
月棲梧握緊藥瓶,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瓶底刻著小小的字跡——"一日一粒,忌生冷"。
寧識靠坐在一棵古樹下,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樹皮。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孤零零地斜在地上。
她煩躁地踢飛腳邊的石子——方才那股無名火來得莫名其妙。渡塵不過是哭棵樹,月棲梧也不過是...想到那雙含著擔憂的眸子,寧識胸口又泛起一陣酸澀。
遠處傳來幾聲鴉啼。寧識仰頭望著漸暗的天色,忽然想起月棲梧肩頭滲血的繃帶。那瓶藥...應該夠用到出秘境了吧?
"關我什麽事。"她猛地站起身,劍穗上的玉墜撞得叮當作響。歸元宗那群瘋子要是知道他們的第一美人受了傷,且有的鬧呢。
……
另一邊,月棲梧想了想還是決定開口安慰渡塵:“阿識她雖然言辭鋒利,但心地極好,你……”
渡塵搖搖頭說:“小僧今日聞寧施主一言,振聾發聵,受益良多。寧施主是心思極為通透之人,是小僧惹惱了她,一定要向她道歉才是。”
月棲梧眼裏漾出笑意:“那就走吧,追阿識去!”盡管二人全速前進,但是帶著月棲梧這個傷兵還是走不快。
渡塵停下腳步對月棲梧說:“月施主,你我在此稍歇一會兒再趕路也不遲。這是寧施主給咱們留的水壺,你且喝一點。”
月棲梧也不矯情,接過水壺就喝:“別擔心啦,阿識一定在前麵等著我們。”
渡塵很疑惑:“若小僧沒記錯,月施主應是昨日第一次見寧施主,為何這般篤定他會等我們呢?”
月棲梧倚著青石,笑意格外溫柔:"禪師可知道,這世上有些人,即便朝夕相處也形同陌路;而有些人..."她忽然將藥瓶翻轉,露出底部暗刻的星軌圖紋,"隻需一眼,便知是命中注定的緣分。"
渡塵困惑地撓撓頭:"寧施主不是說那隻是個廢棄庫房嗎?"
月棲梧輕笑出聲,指尖輕點瓶底:"你看這紋路,分明是神劍島"九曲連環陣"的陣眼標記。"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昨夜阿識消失的那兩個時辰,想必就是去破解這個迷宮了。”
渡塵恍然大悟道:"所以她昨夜撤去結界,是因為..."
"因為威脅已經清除。"月棲梧接過話頭,從袖中取出一方絲帕,上麵還沾著些許藥香。
渡塵忽然想起什麽,慌忙從袖中掏出半塊沒吃完的野菜餅,絲絲縷縷的靈草混著野菜才讓他們體力恢複的這麽快。他喉頭滾動:"寧施主她...”
"總是這樣。"月棲梧將藥瓶貼在心口,那裏跳動的節奏與某人劍穗玉墜的叮咚聲漸漸重合,"把溫柔藏得比劍傷還深。"
月棲梧握著手裏的水壺說:“她做了這麽多,卻什麽都不說。”
渡塵突然拽住月棲梧的衣袖,兩人迅速隱入路旁的灌木叢中。他指尖輕點,一道淡金色的佛光結界無聲展開。
前方林間空地上,五六個身著歸元宗服飾的修士正在忙碌。其中一人手持羅盤,正指揮同伴將閃著寒光的法器埋入土中。
"奇怪..."月棲梧眯起眼睛,聲音壓得極低,"歸元宗親傳弟子的劍穗應是銀絲纏玉,這些人用的卻是普通的紅繩。"她目光一凜,"而且他們布的是陣絕非我宗門功法。"
渡塵額頭滲出細汗,結界外的對話斷斷續續傳來,似乎是在商量著要殺什麽人。
月棲梧的指尖無意識掐入掌心。這些人腰間掛著的,赫然是幾個沾血的儲物袋——其中一個繡著熟悉的青鸞紋樣,正是歸元宗外門弟子的標識。
張奔手中的烈焰錘泛起詭異紅光,他粗魯地拍打玉聽:"老陳那幾個廢物,連個丫頭片子都搞不定!"
"主上說了,"徐鵬陰笑著用靴尖碾碎一塊山石,"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舔了舔嘴唇,眼中泛著淫邪的光,"不過在那之前...嘿嘿,先讓我過過癮!"
"聽說那小娘們是天品靈根?"張虎摩挲著下巴,"正好拿來試我的新法器。"他腰間懸掛的縛仙索上還沾著幹涸的血跡。
十幾人爆發出一陣猥瑣的大笑,驚起飛鳥一片。樹叢後,渡塵的瞳孔漸漸泛起金色佛光——這是怒目金剛相顯現的前兆。月棲梧的劍悄然出鞘,泛著淬毒的幽藍光澤。
"渡塵禪師,"月棲梧的聲音輕得像一縷煙,卻帶著刺骨的寒意,"我左你右。"她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遮住了眼中滔天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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