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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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漆殿門被猛地推開,慕容錦珠鳳目圓睜,正撞見令她肝膽俱裂的一幕——那個記憶中唯唯諾諾的庶妹,此刻正倚在鎏金憑幾上,纖纖玉指翻動著陛下批過的奏章。
    陽光透過茜紗窗,在她周身籠著一層朦朧光暈,恍若九天仙子。
    "你......"慕容錦珠隻覺喉間湧上一股腥甜,精心養護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深深的血痕。
    這個曾被她踩在腳下的賤婢,何時竟有了這般氣度?那舉手投足間的從容,倒像是這昭華殿真正的主人。
    慕容錦芸不慌不忙地擱下朱筆,盈盈下拜時裙裾紋絲不亂:"珠妃娘娘萬福金安。"
    她低垂的羽睫掩住眼底的鋒芒,唇角卻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弧度——既不失禮數,又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殿內驟然響起清脆的巴掌聲,慕容錦珠染著蔻丹的指甲在慕容錦芸臉上劃出幾道血痕。"賤婢!"她聲音尖利得變了調,"和你那窯子裏爬出來的娘一樣,專會這些下作手段!"
    慕容錦芸偏著頭,唇角滲出血絲,卻仍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殿外突然傳來一聲冷笑:"朕的昭華殿,何時成了市井潑婦撒野的地方?"
    左丘黎玄色龍紋靴踏過門檻,目光在慕容錦芸紅腫的臉頰上停留片刻。這些日子左丘炎在邊關屢立戰功,朝中已有人稱其"少年軍神",如今回宮又見這般鬧劇,他眼底的寒意更甚。
    "陛、陛下..."慕容錦珠臉色煞白,方才的囂張氣焰頓時消散。左丘黎卻看都未看她一眼,徑直走向主座,指節在案幾上叩出沉悶的聲響。
    慕容錦珠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金絲繡鳳的裙擺鋪開一片淩亂:"陛下明鑒,都是這賤婢無禮在先..."
    "夠了。"左丘黎指尖輕敲龍椅扶手,每一聲脆響都讓慕容錦珠渾身一顫,"擅闖昭華殿動孤的人已是僭越,還敢在孤麵前放肆?"
    "孤的人"三個字如驚雷炸響在慕容錦珠耳邊。她死死盯著慕容錦芸纖細的腰身,突然發現對方腰間係著的正是禦賜的鎏金禁步。
    那是隻有近身侍奉的宮人才能佩戴的飾物。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心底瘋長:這賤婢莫非已經侍寢?
    不行,這賤婢還沒得位分就這麽囂張,倘若懷了龍種,豈不是要爬到她頭上去?
    "滾回你的玉含宮。"帝王冰冷的聲音將她驚醒,"再讓孤看見你踏足昭華殿......"未盡的話語裏,殺意凜然。
    慕容錦珠恨恨地離開昭華殿,派人去慕容府傳訊。
    “慕容錦芸雖有幾分姿色,卻遠不如你,行事乖張也讓孤厭煩。左丘黎俯身凝視著跪伏在地的少女,指尖輕輕挑起她小巧的下巴。
    "她這般驕縱,不過仗著"孤的女人"四個字。"他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玩味,"你若應了孤,孤許你將整個後宮踩在腳下。"
    慕容錦芸眸光微動,卻仍保持著恭謹的姿態:"陛下垂憐已是天恩,奴不敢再存非分之想。"她額前的碎發在青磚上投下細碎的陰影,恰如其分地遮掩了眼中的冷意。
    三日後,一方素白信箋悄然出現在她的妝奩中。慕容錦芸指尖輕撫過那熟悉的簪花小楷——這是方如梅的筆跡。
    信箋在燭火中化為灰燼時,她唇邊浮現出一絲譏誚的弧度。玉含宮的邀約?不過是場鴻門宴罷了。
    ……
    方如梅端坐在鎏金椅上,絳紫色錦袍襯得她膚若凝脂。見慕容錦芸進來,她紅唇微勾:"兩年不見,芸丫頭倒是出落得更標致可人了。"塗著丹蔻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盞邊緣。
    慕容錦珠冷哼一聲,鳳釵上的珍珠隨著她的動作劇烈晃動:"還愣著做什麽?驗!"
    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立刻架住慕容錦芸,粗糲的手指粗暴地扯開她的衣帶。素白中衣被猛地撕開,露出大片雪膚。
    老嬤嬤布滿老繭的手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揉捏檢查,甚至當眾撕開她的裙擺。殿內炭火燒得極旺,慕容錦芸卻渾身發冷,每一寸被觸碰的肌膚都像被烙鐵灼傷。
    "回娘娘,確是完璧。"婆子諂媚的聲音在殿內回蕩。
    方如梅指尖的茶盞突然一斜,滾燙的茶水濺在織金地毯上。她與慕容錦珠交換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眼神——這賤婢竟真還是處子?
    "不可能..."方如梅霍然起身,絳紫裙擺掃翻了案幾上的果盤。她親自上前,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粗暴地撥開慕容錦芸的衣領,在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紅痕。
    直到確認連最隱秘的守宮砂都完好無損,才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
    慕容錦珠緊繃的肩膀終於鬆懈,卻仍不甘心地掐住妹妹的下巴:"別以為這樣就能逃過一劫。"她湊近耳邊壓低聲音,"你以為陛下會永遠把你當個玩意兒養著?"
    慕容錦芸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嚐到血腥味。她緩緩攏起破碎的衣衫,指尖的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滔天的怒火——這屈辱,她定要百倍奉還。
    慕容錦珠的瞳孔驟然收縮,塗著蔻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太了解左丘黎了——那個連她身邊宮女都不放過的男人,怎麽可能把鮮嫩可口的獵物養在身邊卻不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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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她突然倒吸一口冷氣,鳳冠上的珠翠劇烈晃動,"他想給她名分?"
    這個念頭像毒蛇般啃噬著她的理智。慕容錦珠猛地站起身,金線刺繡的裙擺帶翻了案幾:"給本宮往死裏打!"聲音尖利得幾乎撕裂喉嚨,"狠狠教訓這個狐媚子!"
    刑杖破空的尖嘯聲中,慕容錦芸像塊破布般被按在地上。杖棍砸在皮肉上的悶響令人齒冷,她卻連睫毛都沒顫一下,鮮血漸漸浸透素白中衣,。
    方如梅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突然將滾燙的茶湯潑在慕容錦芸血肉模糊的背上。
    看著對方瞬間繃直的脊背,她俯身耳語:"最近鬧時疫呢..."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劃過少女染血的臉頰,"你娘親的身子骨,怕是熬不過去吧?"
    ……
    暮色四合時,慕容錦芸扶著宮牆踉蹌前行。每走一步,後背的傷口都像被烙鐵灼燒般劇痛。
    她在太醫院要了最尋常的金瘡藥,又繞道鑄劍司,在玄雷冶驚愕的目光中遞過一枚染血的玉佩——那是三皇子曾經"不慎"遺落的信物。
    "告訴殿下,"她聲音輕得如同歎息,眼底卻燃著幽暗的火,"錦芸願效犬馬之勞,助殿下完成大業。"
    回到昭華殿,她已換上嶄新的藕荷色宮裝。小廚房裏,她揮退眾人,從袖中取出一張泛黃的藥方。
    蘆美人臨終前嘶啞的嗓音仿佛又在耳邊響起:"...左丘黎狠辣多疑,與其做他的女人,不如助個皇子成事…"
    銅爐中的炭火劈啪作響,映得她半邊臉明明滅滅。慕容錦芸凝視著跳動的火焰,忽然輕笑出聲。
    既然慕容錦珠非要逼她爭寵,那她便爭個大的——不是妃位,而是那個人的命。
    慕容錦芸纖細的指尖在藥包間遊走,如同撫琴般精準。她將挑出的幾味罕見藥材細細研磨,粉末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這正是蘆美人臨終前傳授的"凝墨散",入墨七日無色,三月蝕骨,半年便可教人髒腑俱腐而亡。
    銅爐上的藥吊子咕嘟作響,蒸騰的水汽模糊了她清麗的輪廓。慕容錦芸想起那個雪夜,蘆美人將這張藥方塞進她手中時,枯瘦的手腕上還戴著陛下賞的翡翠鐲子。"他總歸要死的..."她輕聲自語,將煉好的毒粉倒入青瓷小瓶,瓶身映出她唇角冰冷的弧度。
    自此,禦書房那方龍紋歙硯每日都沁著若有似無的暗香。起初左丘黎隻當是春困,批閱奏折時常要掐著眉心強打精神。
    直到那日召幸慕容錦珠,他竟在纏綿到關鍵時突然眼前發黑,冷汗浸透了明黃寢衣。"陛下?"慕容錦珠染著蔻丹的手撫上他胸膛,卻摸到一片冰涼的虛汗。
    左丘黎猛地推開她,瞥見銅鏡中自己泛青的眼窩——這哪還是那個夜禦數女都不在話下的帝王?
    他暴怒地踹翻鎏金燭台,火苗竄上紗帳時,恍惚看見慕容錦芸奉茶時低垂的睫毛,像兩片藏著毒針的蝶翼。
    太醫院眾太醫輪番診脈,卻隻探得龍體虛浮之象。暴怒的帝王接連處斬了三名太醫,卻不知案頭那方歙硯裏,每日都有新的毒墨悄然滲入他的筆鋒。
    朝堂之上,禦史的彈劾奏章如雪花般飄落。左丘炎麾下的言官當庭呈上慕容忠私吞軍餉的賬冊,墨跡未幹的罪證讓這位權臣當場麵如土色。
    不過旬日,禦賜的珊瑚頂戴便換成了墨骨石,慕容府門前的車馬頓時稀落了大半。
    方如梅殺氣騰騰闖進昭華殿後殿時,金鑲玉的護甲直接掐進慕容錦芸的胳膊:"賤婢!若不想你娘變成井裏的浮屍,就立刻去求陛下開恩!"
    慕容錦芸垂眸看著臂上滲血的月牙痕,忽然想起那年隆冬,雪姨娘被罰跪在冰麵上時,慕容忠也是這樣掐著娘親的脖子威脅。銅鏡映出她驟然綻放的笑靨——多好啊,終於輪到那些人嚐嚐從雲端跌落的滋味了。
    ……
    乞巧宮宴這日,滿殿燈火如晝。方如梅正與幾位誥命夫人寒暄,忽有宮女"不慎"將葡萄釀潑在她織金裙上。她被引至偏殿更衣時,熏籠裏新添的香帶著異樣的甜膩。
    與此同時,慕容錦芸正"偶遇"醉醺醺的韓國公。她故作驚慌地提起看見方如梅在偏殿私會情郎,果然激得這老色鬼跌跌撞撞尋去。
    待殿門被撞開的巨響傳來時,慕容錦芸親手調製的合歡香已讓室內兩人形同野獸——方如梅釵橫鬢亂,撕扯的衣衫下露出大片淤痕,韓國公喉間發出不似人聲的嘶吼。
    更漏三響,韓國公與慕容夫人在宮闈苟合的醜聞已如野火燎原。
    方如梅被鐵鏈拖入詔獄,慕容忠當街焚燒了她的嫁妝,火光照亮了他寫滿"蕩婦"二字的休書。而慕容錦珠也被連降幾品。
    左丘炎把玩著新得的兵符輕笑時,慕容錦芸正對著雪姨娘的血書發抖。
    信箋上歪斜的字跡還沾著咳出的血沫——"芸兒,娘撐不住了,你好好活..."她死死咬住手腕,淚水混著鮮血浸透羅袖,卻硬是沒漏出一絲嗚咽。
    "別怕。"左丘炎突然從身後擁住她,指尖撫過她咬爛的唇瓣,"待我登基那日..."他溫柔拭淚的手突然發力,扳過她布滿淚痕的臉,"定讓慕容家全族,給你娘殉葬。"
    丹墀上的血漬尚未洗淨,左丘炎已身著龍袍端坐明堂。他執起慕容錦芸的手,在滿朝文武的抽氣聲中,將九鳳金冠戴在她鴉青的鬢發上。
    慕容錦芸撫摸著翟衣上金線繡的牡丹,左丘炎從身後擁住她,將慕容忠的人頭扔在她腳邊。新帝溫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淚,卻在她耳邊輕聲道:"芸兒可還滿意?誰惹你不高興,我便叫他生不如死。"
    深宮歲月流轉,椒房殿的牡丹開了又謝。任憑六宮粉黛如何爭奇鬥豔,慕容錦芸的後位始終穩如磐石。
    每當新晉的妃嬪不知天高地厚地挑釁,總能在帝王震怒的聖旨裏,聽見她們淒厲的哭喊聲。
    利昭七年春,慕容錦芸在滿殿穩婆的驚呼中誕下小公主時,左丘炎竟失手捏碎了手中的青玉扳指。他顫抖著接過那個輕如羽毛的繈褓,在女兒眉心落下一個帶著血腥味的吻。
    "就叫思晚吧。"帝王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慕容錦芸虛弱地抬眼,看見丈夫抱著女兒跪在床邊的模樣——這個弑父奪位的暴君,此刻竟像個虔誠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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