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娶一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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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斑駁的木門突然發出刺耳的呻吟,生鏽的門軸在暴力推搡下迸出幾粒火星。老羅裹著馬糞味的疾風撞進柴房,蛛網密布的橫梁篩下縷縷殘光,照見他猙獰扭曲的麵孔——眼裏泛著屠夫見血時才有的凶光。
    "小畜生!"他右腿肌肉暴起,千層底布鞋眼看就要踹碎少年單薄的脊梁。忽有黑影掠過梁間,半截朽木應聲而落。老羅隻覺腳踝撞上鐵蒺藜般劇痛,二百斤的壯碩身軀竟似斷線紙鳶,轟然栽倒在黴爛的稻草堆裏。
    老羅此刻活像滾了泥的野豬,綢緞褲襠"刺啦"裂開道口子,露出白花花的臀肉。他徒勞地抓撓著滿地稻草,兩條羅圈腿在空中滑稽地亂蹬,鑲金牙的嘴卻仍不幹不淨:"陳亮!你他娘的眼珠子讓狗叼了?信不信老子......"
    陳亮佝僂的脊背猛然一顫,脖頸似被無形鎖鏈勒緊般僵直,垂落的眼皮下卻翻湧著毒蛇般的怨毒 。他半張臉浸在柴房窗欞漏下的陰影裏,喉結滾動著擠出諂媚的應答:"羅爺您當心...",枯枝般的手指虛虛搭在老羅胳膊上,指節因刻意壓抑的狂喜而痙攣發白——那灘混著馬糞的泥水怎沒浸爛這老畜生的喉嚨?他盯著老羅後頸暴突的青筋,仿佛已看見鐮刀割開紫黑血管時噴濺的血花。
    徐小雲的驚呼卡在喉間,她踉蹌著抵住門框,指甲在黴濕的木紋上剮出五道白痕。半掩的柴門將最後一線天光絞碎成塵埃,紛揚的浮灰粘在她急促翕動的鼻翼上 。
    "您何苦蹚這渾水..."她彎腰攙扶陳亮的動作帶著刻意的笨拙,掌心卻借著衣袖遮掩,將半截淬毒的銀簪抵住老羅膝窩。稻草堆裏突然竄出的黑鼠驚得她手腕一抖,簪尖險險擦過陳亮滲血的褲管。
    老羅鼻腔裏滾出含混的冷笑,布滿繭子的拇指摩挲著張三後頸的命門穴。他餘光掃過徐小雲緊繃的肩線,暗紅舌尖舔過鑲著黑曜石的犬齒——這蠢婦哪知控心咒需活人精血為引?方才那跤摔得恰到好處,陳亮掌紋裏沾染的泥汙,此刻正順著他的咒訣滲入張三微張的毛孔。
    柴房內燭火驟暗,斑駁牆麵上老羅掐訣的指影扭曲如魔爪。寧識假扮的"張三"佯裝瑟縮,實則繃緊的後頸已沁出冷汗——那些暗紅朱砂繪製的易容咒正在褪色,皮下青玉色的真容若隱若現。
    "天地同悲,五蘊皆空!"老羅暴喝間,袖中竄出的黑霧凝成百足蜈蚣狀咒紋,腐臭的咒力啃噬著寧識的偽裝。陳亮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藏在袖中的三清鈴已烙進掌心血肉;徐小雲假意踉蹌,將摻著雄雞血的符灰悄悄抹在門檻。
    "嚶!"銀光乍破儲物戒,坨坨炸毛似團暴雪。這小家夥琉璃般的眼珠泛起鎏金紋路,蓬鬆尾巴掃過之處,黑霧竟如遇烈陽的霜花般消融。浮華盡在芥子空間震出龍吟,器靈化作的藍焰纏住鬆鼠後爪:"莽撞!你當九幽噬魂咒是鬆果嗎?"
    "哢!"坨坨扭頭啃碎藍焰,腮幫鼓動間將咒力嚼成腥臭黏液。當它把黑晶似的咒核吐向牆角時,正巧砸中寧識提前布置的破陣符——霎時青光漫卷,老羅腰間鎮魂玉應聲龜裂。
    老羅的千層底懸在寧識太陽穴上方,鞋底沾著的朱砂混著陳年血垢簌簌而落。他鼻孔翕張如鬥牛,脖頸青筋突突跳動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地上的人碾作肉泥。恰在此時,簷角銅鈴驟響如裂帛,兩道燈籠紅光刺破窗紙——那光暈竟似活物般扭曲爬行,頃刻間在柴房地磚上烙出"囍"字紋樣。
    "晦氣!"老羅啐出口中嚼爛的符紙,黑袍翻卷間已化作梁上陰影。兩個紮紙人似的家丁破門而入,他們脖頸處綴著的鎏金長命鎖叮當作響,抬著寧識的胳膊卻泛起青灰色的屍斑。
    陳亮借著替家丁引路的由頭摸向廊柱,指腹觸到楹聯時渾身劇震——那紅綢上的鎏金喜字分明在緩緩蠕動,細看竟是無數金蠶蠱蟲抱團而成。徐小雲佯裝整理鬢發,銅鏡反光裏映出老羅尾隨的身影,他道袍下擺正在滲出墨汁般的咒液,途經處磚縫裏的蜈蚣紛紛爆體而亡。
    最駭人的是整座胡府正在蛻變。半刻前還蒙著蛛網的飛簷,此刻琉璃瓦正褪去塵垢,顯露出血管狀的暗紅紋路;那些吊死的丫鬟們突然睜開空洞的眼眶,捧著龍鳳燭從回廊飄過,燭淚滴落處綻放出殷紅的彼岸花。
    廊下的鎏金燈籠突然齊齊轉向,猩紅燭淚順著"囍"字紋路蜿蜒成血河。那些朱砂描摹的喜字在光影中裂開鋸齒狀缺口,猶如百張獰笑的嘴。徐小雲後頸忽覺刺痛,原是垂落的紅綢纏上她的發髻——這綢緞竟在呼吸,帶著腐屍體溫的褶皺正緩緩收縮。
    "喀啦啦"
    陳亮僵在原地,他腳下青磚突然變得透明如冰麵,映出下方倒懸的送葬隊伍。紙錢紛飛間,老羅的桃木劍鞘重重磕在他尾椎骨:"想被做成引魂幡就繼續抖!"
    三人踏著虛實交錯的回廊,足底傳來粘膩觸感。徐小雲低頭險些驚叫——那些看似祥雲紋的地毯,實則是無數交纏的赤練蛇皮。正當她踩到蛇眼凸起的鱗片時,轉角猝然撞來團暗紅霧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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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恕罪..."
    丫鬟扶住徐小雲的胳膊,十指如冰錐刺入血肉。她頸項處的珍珠項鏈簌簌作響,細看每顆珍珠裏都封著隻蜷縮的嬰靈。最駭人的是那張敷著鉛粉的臉——隨著道歉聲,麵皮正片片剝落,露出內裏蠕動的黑色符蟲。
    待那抹鬼影飄遠,陳亮攤開汗濕的掌心:方才相撞時,丫鬟塞來的合婚庚帖上,赫然用血寫著他們三人的生辰八字。老羅突然掐訣燒了帖子,灰燼裏傳出嬰孩啼哭,在漫天紅綢間蕩出漣漪般的回聲。
    徐小雲看著丫鬟遠去的背影,心裏越發覺得不安:“這丫鬟也怪怪的。”她的聲音顫抖著,雙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衣角。
    "賤人誤我!"老羅反手甩出三枚鎮魂釘,徐小雲鬢間珠花應聲炸裂,飛濺的珍珠裏竟藏著磷火。她捂著滲血的耳垂踉蹌後退,繡鞋踩碎滿地嬰靈幻影,卻借著陳亮攙扶的姿勢,將半截斷甲戳進他掌心——那是能破咒的犀角粉。
    寅時的梆子聲撕裂凝滯的夜,陳亮倚著廊柱的口水早已凍成冰棱。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霧靄時,整座胡府突然發出骨骼錯位般的哢嗒聲。兩支送親隊伍從地磚裂縫中升起,轎簾上繡著的不是鴛鴦,而是百子鬼母噬嬰圖。
    "娘子跨火盆——"
    紙紮媒婆的腮紅暈成兩灘血漬,十六個轎夫踩著禹步,肩頭紙錢隨動作簌簌剝落,露出內裏森森白骨。最駭人的是東邊轎簾無風自動時,隱約露出半截青玉色的衣角;而西邊轎中傳來的,分明是老羅腰間銅鈴的聲響。
    徐小雲掐破掌心才忍住驚叫,她分明看見兩頂花轎的投影在晨光中交疊成棺槨形狀。陳亮褲腳不知何時纏上了冥婚用的五色線,正順著血脈往心口爬,每寸移動都帶起鑽心蝕骨的陰寒。
    ……
    廊下紙燈籠突然齊齊轉軸,將寧識青玉色的脖頸烙出暗紅咒印。浮華盡化成的藍焰小人正蹲在喜轎頂啃西瓜,瓜瓤滴落的汁水竟在轎簾上蝕出骷髏圖案:"小銀耗子,你主子要被配陰婚啦!"
    “吱吱吱!”你才耗子!你全家都是瓜田裏竄稀的耗子!坨坨從供桌底竄出,銀白毛發沾滿糯米糕屑。這小家夥琉璃眼珠滴溜一轉,突然叼起牌位前的長明燭,燭火霎時暴漲成青鸞模樣,將喜堂照得如同鬼市 。
    浮華盡的西瓜籽突然化作符咒彈向母雞:"蠢貨!那雞冠裏養著合歡蠱!"話音未落,披紅母雞突然振翅狂啼,每聲啼鳴都震落屋梁積塵——那塵埃落地竟化作細小骷髏,窸窸窣窣爬滿寧識的喜袍 。
    "呸呸呸!"坨坨吐出滿嘴蠱蟲殘骸,蓬鬆尾巴掃過之處,骷髏們紛紛爆成磷粉。它躍上浮華盡所在的梁柱,爪子在藍焰小人頭頂刨出火星:“吱吱吱!”
    就知道吃瓜!沒看見寧木頭快被配給活閻王了?"
    浮華盡慢條斯理地凝出冰棱,將試圖爬上梁的紙人丫鬟釘在喜字上:"急什麽?等那黑胖新娘的合巹酒澆透她易容咒..."話音未落,胡二小姐突然從蓋頭下伸出紫黑長舌,涎液滴在火盆裏騰起綠色鬼火 。
    最詭譎的是胡蘭兒牌位。每當媒婆唱誦一句吉言,靈位便滲出黑血,在供桌上蜿蜒成"同棺共穴"四字。抱著牌位的喜娘眼珠突然滾落,空洞眼眶裏爬出金蠶蠱蟲,直撲寧識心口——卻被坨坨淩空咬住,嚼得汁液四濺 。
    "百年好合?"浮華盡嗤笑著將西瓜皮扣在媒婆頭頂,那老婦霎時化作紙人癱軟在地,"分明是借陽婚配陰契,胡家要的哪是女婿..."藍焰突然纏住坨坨後爪,將它甩向正在異變的母雞:"破陣眼!"
    銀光炸裂間,坨坨的利齒精準咬斷母雞喉管。噴湧而出的卻不是鮮血,而是無數寫著生辰八字的冥婚帖。浮華盡趁機吹散藍焰,火星落在紙帖上燃起青煙,煙霧中竟浮現出十年前胡蘭兒懸梁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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